第二章：御龙降妖符

    羽国西部边境，有一条山脉名曰“旭”，这条山脉上至北部蒙州，下至南方章州，长达数万里。其中一部分山脉几乎横跨半个羽国的疆土，与泉州三大国费国交界。羽国百姓自古以来便将这片山脉称之为“金阙山”，取通天之意。

    金阙山是羽国的天然屏障，从费国至羽国，除了几条古时修建的官道以外，便只有翻越此山了。故而大周朝建国数百年，羽国虽为小国，人口不足三百万，但一直未曾被它国吞并。

    金阙山中部山脚下有一座城池，是羽国防守边界的军事重地。此城名“玥”，相传为羽国第一代国主的诞生之地。民间有一则传闻，说是羽国国主孔黎诞生之时，口中含有一颗神珠，天生力大无穷。长大成人之后恰逢乱世，他便辅佐大周太祖东征西讨，最终得以封王。太祖姬晟本想将泉州最大的楚国分封与他。可惜孔黎以回乡尽孝为由婉拒了。太祖只好将费国以东，与东海接壤的大片肥沃土地重新划分出来，赐予了他，取名羽。从那以后，羽国世世代代都由孔姓之人统治。这玥城乃第一代羽王诞生之地，自然有不同一般的意义。

    这一日，玥城之外来了一架马车。车内坐着两名乘客，其中一人中年模样，青衣折扇，一头长发挽作一个道髻。另外一人则是明眸皓齿，神色自若的少年。这两人正是乘坐马车奔波了大半日的文先生与洪武了。直到此时，洪武才知道，原来这所谓的文先生，却是出自楚国伏龙山的炼气士，本名文轩。

    自从在茶馆与洪筹等人告别，文轩便雇了一辆马车，从国都汇城一路往玥城赶来。终于是在傍晚十分，到达了羽国的西部边境。只要翻过金阙山，便是费国境内了。这一路上，文轩都在闭目养神，未曾说过一句话。洪武虽然好奇自己的去处，但小小年纪的他却知道眼前之人可是神仙一流，自己万万不敢打扰。如今马车已到了城外，那车夫连忙拉住缰绳，将文轩给叫醒了过来。

    “先生，玥城到了。”

    文轩睁开眼，对洪武道了一句，“随我下车”。两人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洪武只见一座比国都还要高大的城墙拦在了眼前。城墙之后，是成片的山峦，远远望去，直插云霄，一眼看不到边际。不过此城与国都汇城相比，却要宁静了许多。城墙之外到处都是荒地，沙土飞扬，十分的冷清。

    文轩打发走了车夫，朝巍峨的金阙山看了一眼，回头对洪武道：“你可知，我为何不走官道，反而要来这玥城？”

    “回先生，徒儿不知。”洪武闻言，身子微微下弯，双手相合一前一后摆放，居然是标准的揖礼。文轩见了，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对洪武的礼仪非常满意。

    “这玥城背靠金阙山，是第一代羽王的故土，更是羽国龙脉之所在。城池之外的金阙山山高林密，灵气十足，飞禽走兽无数，最是容易孕育出妖兽。你既然拜我为师，自然要修习伏龙山降妖之法。此次带你过来，便是看看机缘，能否为你降服一头本命飞禽。”

    “本命飞禽？”洪武不解，但又不敢多嘴，只好将头压的更低了，以示徒弟对老师的尊敬。不过文轩却不在意这些，只见他默然的伸出右掌，微微一晃，一道金光掠过。再等洪武回过神来，文轩的掌中居然多出来一道黄灿灿的符箓。这种符箓四四方方，与平时常见的黄纸符大不相同。洪武定睛看去，那符箓中央显示着一头飞鹤的形状，线条细腻，栩栩如生。也不知是画上去的，还是原本就存在的。

    “这是为师封印本命飞禽精魂的符箓，名曰御龙降妖符。以此符箓配合咒语，便可召唤降服的飞禽供自己驱使。无论是跋山涉水还是与人斗法，都有莫大的作用。可惜这张符箓，已经不能再用了。”文轩说完话，神情有些落寞，手掌一翻，一道火光涌现，瞬间将符箓烧成了灰烬。

    “先生……”洪武骇然，忍不住叫出了声来。文轩却只是摆了摆手，勉强笑道：“无事，此符是我早年降服一头飞鹤妖禽时所留，如今那飞鹤早已入灭，却是没有什么法力了。”

    “原来如此。”洪武释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明白文轩其实对这张符箓有极大的感情。否则也不会将这无用之物保存这么久了。

    “我伏龙山的神通主要以符箓为主，传承的乃是正宗道教心法。这御龙降妖符便是最为重要的一门神通。”文轩收了心绪，打开手中折扇，神情凝重的讲道。而洪武却是越听越不明白，这么小小的一张黄符，怎么就成了文轩口中所说的神通呢？

    洪武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神通不是无形的法力吗？难道就在这张黄纸符里头？”

    “哈哈哈，傻孩子，神通是炼气士凝练出法力之后才能获得的强大力量。对于炼气士而言，小道曰法术，大道便可称之为神通了。炼气士的神通越大，在这修仙界的地位也就越高。我伏龙山的符箓之术乃是修仙界独一无二的大道，自然能够称之为神通了。而为师之所以称这御龙降妖符是最重要的一门神通，恰恰是因为此符能够降服飞禽为自己所用。”

    “我等炼气士修行共有五大境界，乃是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以及炼虚合道。如今的人间，莫说炼神还虚这等神仙级人物，就是炼气化神后期，将元神凝练成实质的炼气士都是屈指可数。而在修仙界，炼气士想要摆脱天地束缚，御空飞行，至少也要修炼到炼气化神中期，凝练出元神才能够勉强做到。所以，我等炼气士想要飞行，除了苦修境界之外，便只有借助外力了？”

    “借助外力？难道就是先生所说的本命飞禽？”洪武听得入神，渐渐的开始有些明白了。

    “不错，借助外力飞腾。正如章州罗国境内的炎火教，借火御器，能够乘坐火轮车腾空。又如赢州昆吾山通天剑派、峨眉山蜀山剑派，修炼本命飞剑，能够御剑飞行。再如岚州棋国境内的邪派阴山教，炼制僵尸、飞尸，同样可以载人御空。而我们伏龙山，便是以符箓之道，封印飞禽精魂收为己用，也能够飞腾变化。而且境界越高，驱使御龙降妖符的威力就越大，机缘巧合之下，若是能够降服一头灵兽，光是论飞行的速度，就远远超过其它门派了。这在修仙界，可是让所有炼气士都眼馋的神通呢。”

    “多谢先生指点，徒儿有些明白了。”听了大约半刻钟，洪武总算听出了一丝眉目，也对修仙界有了一些基础的认识。而文轩则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似乎把该说的都说了。洪武等了许久也不见文轩开口，便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师傅，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咬咬牙将憋了许久的疑问说了出来。

    “先生，如今虽然拜先生为师，但徒儿还是放心不下父亲。请先生跟我说实话，以后，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自从离开了汇城，小小年纪的洪武虽然不哭不闹，但心中还是忍不住难过痛苦。若不是洪筹坚持要他跟着文轩离开，他是万万不会走的。洪筹虽为养父，但对他的照顾却是无微不至，两人的关系比亲生父子还要好。洪武自小生活在码头，早已精通人世，如今洪筹却为了他能够出人头地，却是忍痛将他托付给了文轩，父子离别。

    文轩见洪武一副坚毅的模样，暗自叹息了一声，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小年纪，但心思已经成熟，此去楚国，万里之遥，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为师也不想瞒你，洪老哥在临走之前交代过，他要回岚走老家去，让你别再找他。”

    “回不来了吗？”洪武心中顿觉一痛，眼泪不知不觉便掉了下来。“回岚州老家，让我别去找他？父亲，你不要洪武了吗？”豆大豆大泪水从脸颊滚落而下，几个呼吸之后，十二岁的小洪武已经成了泪人。仿佛将隐藏了半日的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

    文轩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洪武慢慢停止了啜泣，他才意味深长的道：“人各有志，你如今拜我为师，好歹也踏入了仙途。凡俗之事，能放下的便放下吧。待你有朝一日修得法力神通，也许还有相见之时。”

    “先生！”洪武忍住眼泪，喃喃的叫了一句。然而文轩却不再理会他的悲伤，反而是背过身，一步一步朝城门口走去。洪武顿时有些慌了，原本悲痛的心愈发的空荡，如行尸走rou般跟随着文轩的步伐缓缓前行。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文轩低沉而又悲凉的声音。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时是为自己而活的呢？人生如梦，等你醒了，也便结束了。那至高无上的仙界，果真存在么？如若还有时日，真想为自己走一遭啊……”

    这声音恍恍惚惚，仿佛古老的歌谣，让人听不真切。洪武不知说的是何意，不知不觉间，人便随着文轩入了玥城。他并不知道，这一去，仙凡相隔，不知将演绎出多少惊天动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