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回 甚于防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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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回 秦英内心后悔了一阵,便很快调WWW..lā义坊刚设立的时候人满为患,加上她没有与之相关的经验,一时忙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日光有些毒辣,她这样想着就往树影子里站了站。 如七跟着她避进了树荫才道:“你今天回来,我也没有为你准备什么,不妨事的话,一会儿去普光寺吃顿素斋,全当我为你接风了。” 秦英暗暗纳罕他现在下山不久,就已经懂了这样多的俗世规矩,嘴上则尽量婉拒道:“不用。我晚上回兴道里的宅子陪人吃饭。”他到自己的西华观就是件奇事了,自己若要进了普光寺,他们往来之间可就太显眼了。 在佛道两派暗潮涌动的时期,他们这样逆流而上大抵会招惹流言。虽说秦英不畏人言,然而她最近清名甚佳,肯定是要在意舆论态度的。 “家里来客人了?”如七听罢也不觉得可惜,只是随口这般问道。 秦英想了想最后含糊其辞地回答道:“……宴请以前的同僚而已。”她不想把裴寂住自己家的事情说出去。她知道裴寂回京的途中,遭遇了很多人为的波折。现裴寂回京了,藏于暗处的仇家应该也不会放过他。秦英收留裴寂却也不想受他的牵连。 如七应了一声好,眉目依旧清浅地朝她施礼:“那便有缘再聚。” 秦英回礼后别了脸撇撇嘴,心想她既然回观了,自然不会再让佛家插手义坊之事务。不过想到刚才患者对如七的亲切态度,估计他还挺受欢迎的,今后少不得要两头跑了。 他们相识两年,继终南山龙田寺一别,就没有怎么接触过了,最近虽然秦英看出如七在有意向她接近示好,不过关系已经被时间消磨,再如何也回不到以前,除了谈公事好像再无他言了。秦英没与他客套几句,便先拔步离开了。 把义坊托付给别人这么久,秦英说到底还是不太放心的。不仅是医正的义诊情况,患者的休养情况,还有观中的钱财支出。 她作为半文铜板都不管的观主,还是要适当刷个存在感才行。把两个负责账目钱帛的主事道人叫到了自己的厢房,关上门来一一对询。 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两卷账子已经检查无误。秦英对此还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过去她刚接手西华观时,这里还是一片乌烟瘴气,道人不以修道祈福为业,万事皆向钱来看齐。这些日子秦英不在,账还没有作假、钱还没有短少,秦英惊讶之余生出了欣慰。 还没有等秦英开口问一句帐钱怎么对得这样好,两道人便抢着说了:“观主有所不知,玄都观的主事道人最近都有来此监督我们做事。” 秦英抚掌嘿了一声笑起来道:“有劳玄都观的扶持了。一会儿你们把这些人的往来名册誊写出来,我明天得了空就去挨个拜访。”她走之前托付了玄都观主照拂一下她的西华观,不过没想到他把人情往来做得这样透彻,让秦英都觉得有些汗颜。 掌管账务的道人早有准备似的,闻言便从袖子掏出几张帛书,交给了秦英翻阅。 “……除了普光寺的如七带人至此,还有弘福寺的僧人曾来访?”秦英看着佛道两派分张而写的墨字,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还只是送消暑的茶叶?” 那方脸的道人耿直地点头:“对。请问观主有何不妥吗?” 秦英的手指摩挲着细软的帛书,把那个“佛”字反复描了几遍,垂着眸子像是思考着什么似的道了一声:“古语云过犹不及。佛道两派僵持了几乎十年之久,终于要在这时候打破竞争平衡了?”她自言自语起来,紧接着摇头。 今年年初陛下颁发了一道谕令,让羽冠的地位排在僧尼之前。就凭这个,秦英不信佛家能容忍道家在上做大。现在西华观的义坊开设地如日中天,如七好心帮忙秦英能理解,但弘福寺来添砖加瓦…… “都是他开了僧人进观的先河。”秦英把帛书搁在了自己手边的小几上,叹息道。 两个道人述职完便从她厢房中退了出去,方脸道人耿直地问掌财的主事道人:“普光寺的首座和尚与咱们观主很熟吗?”
道人轻咳一声道:“那个便宜首座是月前从终南山草堂寺调过去的。两者可能是见过几面的,而今他看观主发迹便时常来套近乎儿。” 方脸继续耿直道:“记得首座和尚初来那次,给观主搭了一身福田袈裟,总觉得他们关系有些不对劲。” 两人交谈着这样八卦的事情,居然没有压低嗓门的意思。他们前脚走出房门,秦英后脚起身把门开了条缝,依稀听到了经久不散的回响,她的表情很是丰富。一边恨恨念叨以后要让如七好好看着自己的袈裟,不要随意给别人披着,一边思考自己要如何堵众知情人的嘴。 ——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这之后秦英找负责义坊日常收治的道人,要了目前依旧在坊内休养的患者病历,按着病症严重与否排了顺序,便走到相应的厢房探询详情了。 厢房内的医正此时还在为患者行针,秦英简单问了些事,便不再打扰。 义坊只占据了西华观的两排厢房,然而患者却是满员,秦英这样转下来便耗了许久,看着天色知道差不多已经卯时三刻,她就准备回家了。 出了道观角门看车夫还敬业地坐在车驾上等自己,秦英掏出手里仅有的几个铜板,权当补偿他为自己消耗的时间,然而车夫跟着秦英有了两个月时日,摆手笑道:“大人客气了,小的刚在观内歇着喝茶,刚出来没一会儿。” 秦英见状抿了抿嘴,把铜板收起来之后上了车。坐在车厢里的她心想,这个月给观内的道人和家里的仆从都发些补贴吧。 毕竟她离开这样久,这两个地方还丝毫不乱,不仅是她平常打理得当,更多的还是他们自觉维系了两处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