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混乱情丝
长宁张府，李宛思心思所想的花园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这天卯月一大早就在自己房里煮着茶，方见南听丫鬟说卯月煮了白家新送来的茶邀她去花园闲聊，去了一见，果不其然张暨白也在那里。 这半年来卯月对方见南照顾有加，方见南没有姐妹，一起玩到大的姑娘们到了十三四岁就都出嫁了，早先没来张家时她也只与书简为伍。家里遭逢厄运，她一直孤苦无依，遇到了卯月这样和jiejie似的全心照顾自己的人，那是与她父亲和兄长在身边时大大不同的感受，方见南自从向她敞开心扉之后，很快与卯月推心置腹了。 卯月也是孤儿，见方见南如今家破人亡处境，不免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比起烟花之地各色女子为了名牌先后而勾心斗角，方见南简单直接的性子倒是可爱的很，卯月与她相处倍感轻松。起初卯月担心方见南碍于自己在张府的存在，有意无意的与张暨白缱绻彰显她在张暨白心中的地位，直到她发现方见南另有钟情之人，一心完全没有放在张暨白身上，便完全放下心中隔阂，当方见南是自己meimei般。 在卯月看来，方见南虽然不及自己容貌出众，出身也寒微，论才学论样貌方见南与张暨白也是很般配的，在个性上面，张暨白偏有些优柔寡断，未免拖拖拉拉，而方见南则是正直果断的性子，正好相得益彰。卯月对张暨白有感恩之情，她年少时也曾贪图富贵过，可多年来在钩月楼见多了痴情女子薄情郎的种种故事最终伤感落幕，此时的她脱胎换骨一般看淡了名利财富，此生安安稳稳的有一个落脚处便好。 也正是张暨白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出于感恩和相依为命的情分，她希望张暨白也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她知道，除了方见南这般男儿心性的女子外，长宁城中的大家闺秀，哪里还有能容忍得了张暨白与李宛思闹的满城风雨的前尘旧事的？张暨白若是另娶他人，依着张暨白拖泥带水的性子，有了自己一个钩月楼花魁在身边，再加上昔日李宛思，闹得家宅不和事小，李宛思与太子牵连甚深，将来因为往事，张暨白丢了性命的可能性也是有的，眼下既然有了晋王义妹这样的后盾，履行婚约也顺理成章，同时也排除了李宛思那边的隐患，于张暨白最好不过。 张暨白与她二人在一起总是不自在，他此刻心里还是有李宛思，听那被他吐了一身的杜儒绘说，李宛思被太子接入东暖阁，看样子受宠的紧，连李氏一门成了太子党中举足轻重的所在，他由此心伤复生。知道卯月有意撮合他和方见南，他现在却心力不足。 喝完了茶，卯月提议去树下赏梅，于是乎三人成行，张暨白走在前头，后面跟着被卯月硬拖着去的方见南。那天自从与卯月恳谈过，张暨白随后亲自去永安城白府探寻了究竟，总算是还她一个清白。只是方见南初见张暨白时，内心还是落下了嫌隙，她此刻心念方东篱下落，不想多做逗留，无奈与卯月的姐妹情谊见深，还有张暨白会偶尔交待些朝野中轶事，这对于她探寻杀害方子孝的幕后黑手有些助益，这才安逸的住了许久。 少顷就到了那颗梅树下，张暨白想起昔日与李宛思梅树下的情境正待出神。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梅香合着茶香，可是更为雅致。”见那梅花枝头挂着雪，卯月说完话将见南携到张暨白跟前，眼睛看着见南，示意她。”多亏了那白府的茶，还有jiejie半年来对梅树悉心栽培，才应了今日这份难得雅致。”方见南不是不领情，可是她看得出来，张暨白是极为看重卯月的，若不是出身，恐怕卯月早已有名分，她既然对张暨白无意，也不想耽误了他二人。 “茶香暖暖戏枝上红梅” “雪落飒飒邀苍穹银月”张暨白每当有意兴出对，卯月从不答话，见场面冷了下来，方见南随便应对几句。此时的方见南早就在府中修养得当，褪去来时一脸黄气。她还是为父亲守孝期间，仍旧一身白衣，身上器物都是卯月从自己的首饰盒里面捡了最简单最素的式样拿来送给她的，白衣银饰与她此时冷淡阴郁的气质极为相符。张暨白望着她，突然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若没有卯月在一旁光耀的对比，方见南也算是位美人，做他的妻子也算相称，渐渐的对方见南心生好感。 “好对好对”卯月和往常一样插科打诨的调笑着气氛。张暨白半年来细细品味方见南心性，她性子那份烈性让他也逊色，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方见南这样的女子全然不是他能够驾驭。不过转即张暨白自己又明白过来，如果方见南也如卯月那般温柔解人，则方见南也不是眼前的方见南了。想到这里张暨白悠然一笑：温柔解人如卯月宛思，烈性难训如方见南，这世上的奇女子竟都让自己遇上，老天待自己已经不薄了。 他内心对于方见南还是不妥贴：早前他亲自去白家，白家果然认同了聘书礼书，甚至连着婚书也已由白引凤准备周全，说是本该由白引凤送去张府的，谁知公子云游未归耽搁了下来，白家白茂江的地位在那摆着，张暨白也不好再否认什么，只是白府内未见白引凤其人，他曾有心问过永安城的好友，他们也都说那白府的公子外出未归。 而张府这三人的混乱情丝纠结万分！卯月想在方见南守孝这三年里撮合张暨白和方见南，；方见南对张暨白无意，她一心只想要为父亲之死求一个结果，为兄长求一个下落，又想要成全卯月与张暨白；而张暨白，表面上刻意疏淡着方见南，心理藏着李宛思，又依赖着卯月的温柔来治愈情伤。 方才见这满院子的梅树，张暨白出神时脑海里是和李宛思一样的情境，他记得不如李宛思明晰清楚，他只觉得那一日，阳光明媚，雪是漫天的白，梅花是满树刺眼的红，还有李宛思眉间的红痣，是那样的让他动心。 远望山尘色，近观雪芳轻。 新年还尚早，惜惜手足情。 添衣深厚意，赠结鹅毛情。 知君莫恨晚，余生共长情。 张暨白道出了这李宛思当年写下的打油诗，那年也是这个时候，李宛思回家过年时，留下了这诗给他，只是，怎么如今梅树安在，人与事都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