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剑中仙

    “剑，以何为剑！剑道有止境，天下无敌手！”一道冷漠孤傲的声音，似乎隔着无数重空间，锵锵然传来。这话语中含着无上的威严，似要令众生臣服于其下。立时虚空中杀机四起，剑气纵横。在这百丈大小的千机遁甲内，铸成这方空间的六面玉石壁随着这道冷傲声音的消逝，轰然倒塌，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此幕看上去极为骇人，百丈大小的玉石空间，光滑如镜的玉璧瞬息之间碎成一块块两丈见方的玉石，带着呼啸的风声，从百丈高低的天地中砸落下来，玉石块间相互激烈碰撞后碎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锐利石头，一并带着风声咆哮者向乌虚子所在空间砸去，似乎要生生将其两人埋葬在这玉石阵内。玉尘飞扬之中，轰轰隆隆之声连成一片，经久不息。乌虚子看着周遭这莫大的变故，虚空之无数声势骇然的白色巨石正在不断砸落下来，其严肃的脸上疲惫之色更浓，心中加了一分沉重，双手不由紧了紧抱在怀中的梵若尘。

    “子有，你将我放下来吧！”怀中的梵若尘睡眼惺忪，却是被这震天动地的玉石碰撞声惊醒，嘤咛一声从乌虚子怀中挣扎着站起，脸上泛着微微的酡红，犹带着一丝迷人的羞涩，其脸上的憔悴之色已消失了大半。乌虚子望着离头顶不足两尺的呼啸而来的巨石，再也顾不得细看，一把拉住梵若尘的小手，脚踏舞鹤流云步，欲要凭空飞行，正自提气时，丹田中所剩不多的灵力无端一滞，脚下顿时一滑，身体险些跌倒。背后呼啸的风声刺得脖颈生疼，那落将下来的白色巨石似乎已经触碰到自己头顶上的纶巾，就在千钧一发之刻，骨节深深的右手中，握着的小手上渡来了源源不断灵力，正朝自己丹田中关元xue处澎湃涌去。乌虚子神识陡然间高度集中，半息时间不到，体内灵力便已运转了三个大周天，口中低喝一声，一道流光闪过，危险至极的两人已划出那白色巨石十丈开外，回首时，先前所站位置早已被大大小小的巨石覆盖，尘雾飞扬中，依稀有碎石不断落下，两人均是长长松了口气。

    乌虚子感受着梵若尘渡在自己体内的灵力，正绕着体内筋脉缓缓运行，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满足，两人之间，仿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的。乌虚子不由得揽过梵若尘的纤腰，定定看着怀中臻首轻抬，朱唇微启，娇媚不已的绿衣佳人，一时之间竟然呆入了神。

    “十五好剑术，三十无敌手。四十归至境，五十问大道。碎梦霜雪明，流光星云耀。封剑曲池里，长歌游太虚！”，一道飘渺浑茫声音在这方空间缓缓响起，语气中似有酩酊醉意。天地之间，耀如白昼的这方空间突兀地暗了下去，却是越来越暗，直至黑如墨漆，伸手不见五指。乌虚子紧紧握住梵若尘颤抖的小手，修长的指节有些发白，显然这莫名的变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两人相互安慰之时，虚空中猛然间出现了一点极为明亮的光，慢慢地，这光点正逐步扩大，直至现出一道青色人影来。

    这道人影穿着极为古怪，一头黑发散散垂在腰间，一身青衣陈旧的发白，其脚下一双青色长靴却又干净得一尘不染，轻袍缓带，剑眉入鬓，目如朗星，神情洒脱不已。其右手手中握着一柄青色长剑，剑长三尺七寸左右，剑身薄如蝉翼，看上去极为轻盈流便，此刻，其手中长剑却是低低地垂下，握于剑柄上的修长手指好像没有丝毫力气。左手提着一个青色酒葫芦，葫芦中酒香四溢，正独自仰着头咕咚咕咚喝个不停，这青衣人一连喝了十三大口，脸上洒脱之意更浓，重重地将酒壶抖了几抖，喝尽壶中最后一滴残酒之后，便随手将那葫芦掷出，意犹未尽的抬起左手揩了揩嘴角的酒渍，而后长声笑道∶“剑名青索，剑重十三两三钱，剑长三尺三寸三分。三十岁前，以此剑会尽天下修士，对敌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人，未尝一败，以此剑阅尽世间剑招！”。飘渺的话声犹自未落，青衣人右手却是极为缓慢的提起青索剑，似乎此剑重逾千斤，迟滞不已，其握剑的手却是极为平稳，没有一丝颤抖，剑舞处，千丈大小的青色剑光在这方天地中纵横交错，辗转腾挪，剑气溢八表，青光上重霄。细看来，青衣人的剑招由简而繁，动作由慢到快，而后越来越快，渐渐地舞成一道青色流光，将这方漆黑天地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其剑招与剑招之间的衔接转承显得炉火纯青娴熟之极，剑意越发的随意洒脱，剑气肆意流转，飘逸绝伦，这青色身影此刻看来，就像尘世中的卓尔不群的谪仙人，飘飘然欲凌虚飞去。

    千丈剑光交横闪耀下，不知何时，乌虚子已放开了梵若尘的小手，神情激昂的望着千丈青光中那道飘渺身影，其右手正搭在腰间铮鸣不已的破旧长剑上，没有一丝抖动，显然，只有长期使剑的人，握剑的手才会如此沉稳，也只有嗜剑如命的人，才会握得这么紧，紧到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乌虚子身旁，梵若尘灵眸中弥漫着淡淡的金色，玉指握成剑诀，正随着那青色人影的剑招轻轻舞动着，只是舞动处招式笨拙不已，显然是跟不上那青衣人的使剑速度。乌虚子心中大惊不已，如获至宝般望着那千丈大小的剑光，神识高度集中，双目极力睁大着，没有眨过一次眼睛，生怕在自己眨眼间错过青衣人的一招一式。

    此时，剑光包裹中的青衣人右手手腕随意一抖，于虚空中划了一个半圈，似酩酊大醉般斜斜向前刺出一剑，其脚步踉踉跄跄歪歪斜斜的，却是有股说不出的潇洒闲逸。乌虚子心中了然，青衣人所使此招是飞云剑诀连云十三式中第八式云横秦岭，只是，其将云横秦岭一式剑招使出了七十一种变化，这七十一种变化中，其长剑或斜或刺，或砍或斫，出剑时急时缓，剑意似有似无。令乌虚子感到无比惊怖的是，这七十一种变化竟然没有丝毫雷同，而适才的这般变化却又脱离云横秦岭这一式剑招，自成另一番意境。此人，一式剑招生出七十二般变化，已然穷尽剑道中万千变化之奥妙，其剑意专走轻灵飘逸，外加一分酒醉后随意，此人，莫非是，无双榜上第四位，“一壶清酒煮天下，半世流落莫逍遥”，酒中神，剑中仙，莫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