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雪夜
李院长那略带沧桑感的嗓音，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从破旧的窗投射进来的暗淡光线，和天花板上那昏暗发黄的灯光，一起笼罩在这位老先生的身上，使他增添几分沧桑、神秘的气息。 金圣哲神情凝重地说道：“没错，我想……” “我的耳朵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李院长用平缓的声音打断了他。 “作为长辈，我想给你一个忠告。 你要做的，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你想要走的那条路上，会有数不尽的障碍。如果你不想让自己陷进危险的深潭，就最好及早放弃你的这种想法。 因为，还没有谁能做到那种事——既想改变恶魔人被仇视的现实，又想破解真相。” 老先生的态度很是严肃。 但并不像是一个长者对晚辈喋喋不休的说教，更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对忘年之交提出的恳挚建议。 金圣哲对此心领神会，但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可动摇。 他紧紧地盯着老先生的眼睛，语气谦和地说道：“正是因为没有人做到过，所以我的行为才更加具有意义。而且，我对自己和我的成员们很有信心，我们的组织还会不断发展壮大。总之，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只能这样做了。” 李院长的眼睛隐蔽在一片阴影里，这使得他的眼神更显深邃。 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凝视着彼此，仿佛两尊安静伫立的蜡像。 半晌后，李院长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这样啊。看来你已经下定牢不可破的决心了，那么，刚才我说的话你就不要放到心上了。我们就坐下来说吧。” 李院长也不顾忌地面有多么凉，就直接盘腿坐在积满灰尘、不甚明亮的窗前，望向窗外的景色。 金圣哲等人也坐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紧紧裹起身上的衣服。 这里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 这时候的雪，下得比刚才还要大。 那随风飞舞的雪，仿佛是苍穹上凋零的花瓣撒向人间，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飘荡、摇曳。 不远处的街边，门外那两棵高高挺立的圣诞树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橱窗里透射出来的灯光打过来，上面的各种装饰物焕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彩。 似乎，即便是被人们认为没有思想、不会说话的树，也在享受着节日给他带来的欢快。 但金圣哲的心里却并不欢快，如果这些天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烦心事的话，他今天的心情应该是非常舒畅的。 “我给你的药，你用了吗？”李院长忽然问道。 金圣哲旋即答道：“药我一直都随身携带，只是还没有用过。直到今天，我还没有发生那种情况。谢谢您的关心。” 李院长沉默着微微点头。 金圣哲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在监网的实验室里，经历到的那个似梦非梦的事，告诉给李院长。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作罢。这种离奇的事怕是没人会相信吧？ “陈家的势力已经被清道夫彻底清除，他们旗下的企业集团都已被尽数查封。从今以后，这三区的土地上不会再有陈家这股势力存在了。” 听了李院长的话，几个人都黯然失色。 陈家别墅前的那一战，是他们与清道夫最大规模的一战。陈炫明逝去的那一幕在他们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林星亮。 此时的他剑眉低垂，星眸失色，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金圣哲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结识多年的伙伴，好不容易化解了积怨，随后却要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结果，没人不会感到悲痛。 而且，林星亮能够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是陈炫明舍命换来的。 到最后，林星亮却欠下了这么大的人情，这委实是他心上的一道伤疤。 “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李院长侧过挂着皱纹的脸，看着金圣哲说道，“你的恶基因强化值测出来了，为1590，对应的强化度为三级。” 一旁的平次顿时张大了嘴巴，一双小眼睛瞪得圆圆的。 “1590？三级！居然提升了那么多？” 金圣哲也是颇感惊讶：“那天我在监网的实验室里，那个姓林的教授说我的恶基因强化值为980，一下子增长这么多，一定是因为吞噬了别西卜的恶核吧？” 当金圣哲提到林教授的时候，他注意到，李院长的眉毛轻轻抽动了几下，直视着窗外的双眼也略微睁大了些。 “1590……980……” 平次掰着手指头，嘴里嘀咕着，似乎是在计算二者之间的差值。 “哇！一下子增加了510啊！我的天！” 平次情绪激动地嚷着，浑身都散发出火热的温度来，那神情就好像中了百万大奖似的。 “再吞噬30几个别西卜这样的恶核，岂不是就达到十级了？” 程小龙眨了眨眼，扯着平次的衣角，弱弱地说道：“胖哥，我虽然没上过学，但我也能算出来，明明是增加了610啊！” 平次先是愣了一下，见另外几人都不做声，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对着程小龙嗔责道：“就你话多！你懂什么？老马还有失前蹄的时候呢！” “胖哥，原来你是老马啊！” “呸！马你大爷！” 就在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时，李院长慢悠悠地说道：“不，不是那么简单。” 突然间，四周都安静下来了，所有的年轻人都在等着这位老先生继续说下去。 “吞噬恶核之后，恶核里面包含的恶基因，会和自己的身体融合，最后渗透进自己的恶核，化为己用，这个过程就像筛沙子似的。 而增幅的数值并不是简单的直接叠加，在融合的过程中会损失掉很大一分部恶基因，最终恶基因强化值增加多少和自身身体有关。也可以这么说，运气是融合程度如何的主要因素。” 李院长不慌不忙地解说着，将脸转向金圣哲，淡淡一笑。 “恭喜你，你这次融合得非常成功。” 金圣哲看向老先生那深邃莫测的眼眸，轻轻地点头，对他的祝贺表示感谢。 四处再次归于寂静。 金圣哲无言地看着橙红色的天穹，像是一只安静蹲坐在枝头的猫头鹰，眺望着这个静谧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