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D市的记忆
蔚蓝色的天空下，总有动听的旋律在飘荡，斑斓的，清澈的，梦幻的…… 这是云晞对D市的印象，它是座属于音乐的城市，即使已经离开了四年，云晞依旧最喜欢这里，又高又远的天空下，轻云静静流淌，湛蓝宽广的河流边，音乐厅宏伟又典雅。 这座城市里有云晞与父亲之间最珍贵的回忆，还有那位能用钢琴演奏出这世上最动听旋律的天才少年，从第一次见到他，他的名字就刻在云晞的心中，他叫蓝熠辰。 飞往D市的飞机上，云晞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在认真翻读自己的钢琴乐谱，她旁边座位上的女生，也在专注的阅读一本书籍，很长一段飞行时间里，虽是邻座，云晞和女生却并没有交流。 机窗外的云层已经渐渐变得稀薄，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幔般的云层洒向大地，柔和的光束像金色的丝线般勾画出了D市的轮廓，四年前，因为父亲的离世，云晞去了mama所在的城市，但她无时无刻还是想回到这里，这次，她不顾mama的反对，毅然回到这座她曾和父亲一起生活了12年的城市。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谱写的动听旋律陪伴着她度过了整个美好的童年。尽管在母亲的眼里他只是个既没有天分却又太过执着于音乐的人，但云晞尊敬他，理解他。也为他的音乐而感动。 机舱里开始播放广播，飞机即将抵达D市。 云晞将乐谱摊在折板桌上，乐谱里夹了一个云朵形状的金属书签，她挪了挪坐得有些僵硬的身子，伸了个懒腰，这动作引起了邻座女生的注意，女生侧过脸，和云晞的目光对视了。 眼前的女生拥有让人过目难忘的美丽容貌，这是云晞对她的第一印象。这位女生虽然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但她的五官十分精致，乌黑明亮的眼睛中带着恬淡温和的目光，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白皙光滑的肩膀上，她穿着复古风格的宝石蓝雪纺连衣裙，裙摆很长，一直垂到脚裸处，她端坐在座椅上，双手交叠着放在折板桌上，手指纤细漂亮，她的手腕上，带着一条非常漂亮的手工串珠手链，五颜六色的珠子亮晶晶的，手链上还挂了一个钢琴形状的吊坠。 她显得如此端庄而优雅，真是美到令人羡慕，云晞满心感慨。 “你也在学习钢琴吗？”女生的目光落到云晞的琴谱上，声音温婉的说：“书签很漂亮，是云朵的图案呢。” “恩，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所以买了这样的书签。”云晞回答。 “这么巧，我的名字里也有同样读音的字。”女生微笑着说：“我叫蓝沁昀。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夏云晞。” 短短的时间里，又是第一次见面，两个女生却意外的感到十分默契，她们同样的喜欢弹钢琴，同样的喜欢某一首曲子，某一位钢琴家。 蓝沁昀告诉云晞，自己高中毕业后一直在英国学习钢琴，却因为有事情必须回D市一趟，索性她申请了休学，提前回来到处走走，她已经在好几个城市自己一个人游玩了一番。 她调皮的对云晞说：“家里都不知道我提前回来，不然，我就没法拥有这么自由的旅程了。” 飞机降落前，云晞将自己的书签递给沁昀，“这个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沁昀有些欣喜又有些害羞的接过，“谢谢你，我也送你一个小礼物吧。” 她展开纤长的手指，将手腕上那漂亮的串珠手链解开。“这个是弟弟串好送给我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样子还算好看。” 是弟弟送的，那么一定是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就这样收下好吗？云晞犹豫着。 沁昀似乎看出云晞的顾虑，她拉过云晞的手，将手链戴上她的手腕，小心的扣好，“这条手链可没有你想象的感人故事，我可以随时让弟弟再串一条。”说完她笑了，眼睛像新月般美丽。云晞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下了飞机，拖着行李走到离航站楼出口不远的地方，云晞就看到了她最好的朋友张佳晴，云晞离开D市前，和佳晴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说是朋友却更像姐妹。 佳晴站在出口处，不时探着脑袋朝里张望，她的父亲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显然是一起来接女儿的好友的。 “啊，是云晞。”佳晴兴奋的朝云晞挥舞着胳膊。 云晞快步走到出口处，跟佳晴的父亲礼貌的打了个招呼，随后给了佳晴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时，有人在身后叫出了云晞的名字，她转头，看到了蓝沁昀，沁昀拖着行李箱，快步走上前来。 “要走了吗？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手机号码呢，我会在D市呆上一阵，也许我们还能再见面。”沁昀微笑着问。 云晞这才想起之前在飞机上虽然谈得投机，但她们却都忘记了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她爽快的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沁昀，本也想留下沁昀的号码，但看到佳晴和她的父亲还等在一旁，自己实在不好再耽误，于是她诚恳的说：“记得一定要联系我呀！” 沁昀点了点头，微笑着跟云晞挥手道别后，便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 云晞和佳晴坐在车的后座上，一路聊个不停，佳晴父亲开着车，不时透过后视镜，疼爱的看向女儿。 四年没见，云晞和佳晴要说的话太多，好像时间永远不够似的，四年前的美好时光，四年里各自的生活，最让她们感到高兴的是，四年后，她们即将再次成为同班同学。 云晞一边聊天一边看向窗外，四年不见，D市的一切变得熟悉又陌生，有些景物改变了原来样子，但这里的天空和河流依旧蔚蓝清澈，那些为音乐而生的建筑物也依旧庄重显眼，岁月始终改变不了的，是这里浓厚的音乐氛围。 车过一个弯道，驶上了那条对云晞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放眼望去，她和父亲一起居住过的房子静静的呆在街道尽头，仿佛在等着她回来。 四年前，当云晞被带离那里的时候，她拼命哭喊挣扎，却也不得不离开，四年后，她已经很少哭了，所有这些经历让她变得更加坚强，她也记得父亲的叮嘱，眼泪是珍贵的，绝不要轻易落下。 车在一座小巧的房屋前停了下来，不算精致的铁栅栏在房前围起了小小的前院，院子里的盆栽早已经消失不见，她和父亲一起种下的小苹果树也没了踪影，曾经的欢声笑语只剩下寂静一片，栅栏和屋前的信箱已经被重新油漆过，云晞愣在原地，几乎都不相信这就是一家人曾一起生活过的那所热闹温馨的小房子。 佳晴父亲安慰般拍了拍云晞的肩膀，将房门钥匙递到她手里。 “云晞，屋子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找人帮你整理过了，希望它还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你今天一定累了吧，进去休息下，中午来我们家吃饭吧。” 云晞感激的接过钥匙，将它紧紧握在手心，仿佛这是她最珍贵的宝物般。 “张叔叔，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和佳晴为我做的这一切。” “你是佳晴最好的朋友，我看着你长大，不要这么客气。” 他疼惜的说完后，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佳晴，我们就先回去吧，让云晞好好休息。” 明明做好了心里准备，云晞转动钥匙的手却还是在发抖，大门缓缓打开，映入云晞眼里的是干净整洁的屋子，家具的摆放依然如旧，不大的客厅里，自己弹过的钢琴被一块整洁的花布遮盖着，显眼的摆在那里。她走上前去掀开盖布，呈现在眼前的是曾经父亲送给她的那架钢琴，它的外观依旧朴实优雅，只是弹起来却有些走音了。 愣愣的坐在钢琴前半天，云晞想起了mama。 mama无法理解和父亲一样沉迷于音乐的云晞，在她的眼中，音乐只能用来当做兴趣爱好，如果一生都想要去追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现实的，她对云晞说，不希望倾家荡产的交出高昂学费却换来一场空，古典乐是有钱人的游戏，一般家庭出来的孩子是很难被接纳的，她不想云晞和父亲一样，永远只是活在自己的梦里。 这次，云晞不顾mama的反对回到了D市，她明白自己的任性会让mama伤心，但她还是坚定的选择了音乐。 拨通mama的手机，她希望听听mama的声音。 “到了啊。”电话那头传来mama冷淡的声音。 “嗯，已经安顿下来了，mama放心吧。” mama沉默了好几秒后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一定非要学习音乐不可吗？” “mama，虽然很抱歉，但我已经做了决定。”她的语气温和却坚定。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但你要记得，mama不会帮你支付梵宇音乐附中高昂的学费，你父亲为你学音乐而存下的钱，只够支付你一年的学费而已。” “我明白，我会努力拿到奖学金的。”她声音开朗的说，“如果能拿到的话，那我的学费也就……” 不等她说完，mama就生气的打断了她。 “能考上和能拿到奖学金是两码事，你以为被别人称赞几声有天赋就能成为钢琴家？你和你父亲一样，总是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简单。”mama烦躁的说，“我还有别的事情，就这样吧。” “mama，要注意身体。”云晞叮嘱完这句，便自觉的挂上了电话。 不被mama理解，云晞感到难过，但她却依旧懂事，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很疼爱她，那时候她也和别的孩子一样无理取闹的任性过，但是，父亲去世了，母亲将云晞带在身边和别人组建了新的家庭，从那以后，云晞变了，她渐渐的明白了母亲的立场跟为难，为了不让母亲难做，云晞变得更加懂事了。 挫折改变了云晞，却并没有打破她内心的澄明平静，这一点，从她清澈的目光中就能感觉到。 在新的家庭里，mama过得宽裕也很幸福，云晞明白，她不该再呆在mama的身边，mama，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了。 一个人回到这里，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追求梦想，对云晞来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