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流民

    许常每日在宫中处理完政事后就无所事事了，宫中的景物他看的有些烦了。秋意有些深了，后花园中草木的叶子也变得枯黄了起来，枝干光秃秃的，再没有一丝的美意。

    在外剿匪的王当多次传了捷报回来，这让他渐渐地安下了心。手中捧着的《本纪》已经被他翻的有些旧了。

    许常觉得有些心烦，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思，将其放在了案台上，他拄着脑袋看着窗外的天空，忽然想起了大将军夫人费李氏为他做的可口的饭菜，有些馋了。许常想出宫再去大将军府品尝一下，可是想起了羊舌丘对他的威胁，他又有些担忧。

    在宫中转悠了许久，许常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寂寞，唤来了身边的叶林，让他备好车架，他要出宫去大将军府。沈括带了一队禁卫在旁护卫。

    换上了便服，上了车架。叶林在前为其驾车，忽的许常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先别急着去大将军府，往义舍所在的地方去转转。”许常想起自己命苏喻兴办的义舍也有些时日了，他想去看看。

    此时时间已经快到正午，街上虽然还有流民在乞讨，晃荡，但比前些日子许常望见的场景要好了许多，许常点了点头，马车驶到了一间义舍前，许常掀开了车帘，往内看去。

    义舍中有小吏正在为这些流民施粥。只是小吏脸上的神色却有些不耐烦，骂骂咧咧的朝这些流民道：“慢点，慢点，一个一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领过的就不要再领了，大王的钱可都进了你们的肚子里了！”

    许常的面庞有些微怒，但却没有发火，唤来了叶林，让其上前领一碗粥来。不一会儿，叶林手捧一碗粥回来了。

    许常下了车架，接过了粥，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虽说是粥，却只能看见一些零星的米粒，碗中大多是些不知名的野菜。

    见周围的流民们贪婪着喝着手中的粥，将碗添了个一干二净，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许常也将粥碗送到了嘴边，喝了一口。

    粥才入口，许常就将其吐了出来。无他，这实在是太难喝了，不知名野菜的苦涩的味道让他有些受不了。

    这一吐不要紧，周围的流民纷纷的向他看来，见他吐了粥，脸色都有些愤怒，似乎是因为他浪费了粮食。只是许常身边的护卫在侧，不敢上前与其理论，只得用愤怒的眼神盯着他。

    许常不知为何这些流民们如此不友好的看着他。嘴里苦涩的味道着实让他有些难受，忙让叶林取来水。漱了漱口。

    这时，流民中有一老者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走到了许常的面前，神色凄苦的对许常道：“贵人您又何必与我等这些苦哈哈们争粮食呢。您乃是贵人，每日珍饈佳肴，又哪里能吃的下这样的野菜粥。大王仁慈，怜惜我等，这才广开义舍，救济我们。哪怕是我等小民也知道大王的银钱珍贵，不敢浪费，所以那些身体还算好的人都没有去领，而是靠自己挣去了。只是我等老弱实在没有办法，对不起大王，才来此处领粮！您或许是抱着戏虐，嘲笑的眼光来看这一碗粥，但是您不知，这一碗粥却能救我等的性命啊！大王仁慈，我等无以为报啊！”老者一番言语说完，往景王宫的方向拜去！

    许常扫了一眼周围，确实如老者所说，领粮的大多是些老人和孩子。见此情景，他差点没落下泪来，强忍着上前扶起了老者。

    老者一张历经沧桑的脸此时已经老泪纵横！他满脸沟壑，头发花白脏乱。被扶起时，嘴中仍不停的念叨着，“大王仁慈！大王仁慈！”

    许常终是没忍住，落下了泪水，转过身，拭去道：“老丈，先前是小子错了，请原谅小子的年幼无知！”说完话端起了碗，将野菜粥一饮而尽，而后许常又学着流民们的模样将碗添了个干净。

    将碗放好，他便转身离开，他要赶紧走，要不然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泪水了。他只是做了见自己该做的事，却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感恩。

    忠贞孝悌这些人样样不缺，自己国中善良的百姓们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乱臣贼子却锦衣玉食，每日间醉生梦死。许常咬着牙努力的忍住了泪水。

    沈括有些担忧，上前问道：“大王，您还好吗？”

    许常掀开了车帘。指着义舍外的流民，“你看看，你看看，这才是孤的子民啊！这才是孤的子民啊！”说完话，许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抽泣了起来。

    沈括见许常的样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忙让叶林将车架停住。叶林与沈括此时面面相觑，不知此时该怎样安慰许常，只能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好一会，许常才止住了哭声。见两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心头一暖，道：“不用担心，孤只是心中有些不痛快。去大将军的府上吧！”

    见许常平静了下来，两人这才退下。叶林架着车，往大将军府驶去。途经南城。南城依旧是那样的繁华，热闹。许常见到这样的场景，忽的有了一种厌恶的感觉。索性放下了车帘，眼不见心不烦！

    不一会儿，车架就停了下来，大将军府到了。许常下了车架。

    大将军府前依旧坐着那个瘸腿的仆人，见是许常，仆人上前行了一礼，上次费由领过贵人来到府上，他还记得许常和他身边护卫的脸庞。

    许常不待仆人通禀，自己上前去推开了门，仆人无奈的看着许常的动作，“这贵人怎么总是如此心急，总是不给人通禀的时间。”心中虽有些抱怨，但还是上前帮着许常开了门，将贵人迎了进去。

    进了院中大将军费仲此时身着布衣，手中拿着锄头，正在带着两个孩子翻弄着前院的土地，活脱脱的像个农夫一般。

    许常见了，笑着上前道：“大将军真是好雅兴啊！”

    费仲抬起了头，见许常到来，忙丢下手中的锄具，躬身行礼道：“不知大王来此，未曾远迎，还望大王海涵！”

    许常摆了摆手，“无妨！无妨！孤也是一时起意，在宫中对大将军夫人做的佳肴甚为想念，这才冒昧打扰！但是你这一身装扮可不像那个让胡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啊！”

    “臣家中祖上都是农夫，直到曾祖那一代才做了武将，这农事可不敢忘！”费仲回着话，向许常抱歉的笑了笑，这一身确实有些不适合迎客。

    这时，跟在费仲身边的费连费林也齐齐向许常拜道：“参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个孩子还带着些稚嫩童音的行礼声一下子就把许常给逗乐了。许常将两个孩子扶了起来。欢喜的在他们的头上揉了揉，对着费仲笑道：“孤只要一看见这两个孩子就会乐，你说奇怪不奇怪？”

    “此乃是他们的福分！”费仲将许常迎入了前厅，自己则歉意的告了声罪，准备去内院中换一套衣裳。

    许常对着费由的背影喊到：“劳烦大将军告知夫人一声，让她还按上次那样做几个小菜，孤饿了！”说完话，又开始逗弄起费连费林。带着他们玩耍！

    费仲有些疑惑，进了内院中。妻子此刻正在为自己修补甲叶。刚从边城回来，铠甲有好些地方都损坏了，需要换下。羽林殿御赐的金甲就挂在屋内，费李氏时不时的看上一眼，心中美滋滋的，整个景地唯有丈夫一人获此殊荣！

    费仲进了房中对妻子道：“大王来了，让你按照上次那样准备一些饭菜！话说，大王来过府上吗？”费仲有些疑惑。

    费李氏见费仲正在换衣服，忙上前帮忙，听见费仲说许常来了。喜道：“大王来了啊，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可不能失了礼数。大王前些日子就来过，还和二爷在府中吃了饭，赏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玉玦，我以为二爷告诉过你了！”

    费仲闻言点了点头，见身上的装束已经好了，不敢怠慢许常，便去了前厅中陪着，费李氏则去厨房准备起了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