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谈心（上）

    下午尤希到学校的菜园去劳作，这是她回学校后接受的挣工分任务。

    这块菜地不大，两个人就可以照顾过来。

    尤希和符大妞接下了这个活，两人有商有量的，分工明确，合作还挺愉快的。

    托体质满点的福，她的力气比过往大了非常多，挑水担肥锄地什么的都轻轻松松，一个人能当两个人使。

    “大妞，明天我们去接着把宣传墙画完吧，”肥料是不可言说之物，尤希屏着呼吸把肥料倒到刚翻好的菜畦上，“不弄完的话心里总有这么个事，不舒服。”

    “好。”符大妞原本话就不多，干活的时候话更少了。

    两个人默默地整理着分到的菜地，一时无言。

    菜地的活除了尤希接手的那些比较费体力以外，其它的都没太大问题，也就是除除草，抓抓虫之类需要耐心的零碎活，这些符大妞都自告奋勇接过去了。

    尤希做完自己的部分，就被符大妞赶去阴凉地去休息。

    这个季节的太阳还不算烈，躲到阴影下就能觉得凉快起来。

    “系统。”尤希看着符大妞忙碌的身影，心念一动。

    【yes,sir.】

    “……你最近在看港剧吗？”

    【咯咯咯，宿主真聪明。宿主叫系统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你的治疗方案特别棒。”

    【咯咯咯，那是自然的，本系统是专业的！】

    “或许，你也能为除了我以外的人制定治疗方案？”

    符大妞现在看起来情绪非常平稳，但是尤希很难忘记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暴露自杀意图并且付诸行动了。

    尤希很担心再出现类似情况时，万一没有人及时阻止符大妞……所以说之前每次做的似乎都是治标不治本，符大妞的心理问题太严重了，现在的稳定都是危机潜伏下的假象。

    她希望系统能提供治疗方案，让符大妞真正摆脱自杀的阴影。

    “除了我之外的人，也可以接受你的治疗吗？”

    【……宿主是想让系统为符大妞制定治疗方案吗？】

    “是的，你还记得吗，我去她家找她时，她说她自己划过一道口子，再加上昨天……我担心她是不是已经形成惯性了。”

    【宿主想要解决她的问题的话，就要先了解一个概念，其实自杀者想要结束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当前不可承受的痛苦。】

    尤希想到符大妞的家庭和昨天那件事，心中叹息。

    虽然上辈子尤希也一直身处郁郁难平之中，却不像符大妞要承受身与心双重的痛苦——尤校长再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是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一套的。

    符大妞则不同，从小被“后爸”后妈打骂，唯一疼爱她的舅舅没了以后，又差点被卖掉换钱；在自尊心最强，心思最敏感的年纪，碰到昨天那样的情况……

    尤希认为符大妞的内心大概就像一颗炸弹，过往糟糕的经历不断地为这颗炸弹添加火药，只需要一根导火线，她就会心理崩溃，情绪就会爆发，从而导致自杀。

    【看来宿主已经理清了符大妞自杀的原因。】

    【短期的危机已经度过了，昨天她能站出来就说明她短期内不会再有自杀意图了。】

    “那以后呢？”

    【系统在语言库中找到一句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每个人类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问题，比如宿主，比如恶毒女配，比如符大妞。但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自杀的。】

    “嗯，我该怎么帮她呢？”尤希凝神听着系统的话。

    【宿主要做的是让符大妞学会正视自己的负面情绪，不要刻意去压制它，否定它的存在。】

    【聆听，共情，引导，陪伴，这是宿主能为她做的。其实上次宿主和符大妞讲话的时候就无师自通地用到了“共情”……】

    “班长？”

    符大妞伸手在尤希眼前摆了摆，疑惑地叫了声。

    刚才尤希盯着数学书一动不动的，她在不远处叫了几次都没反应。

    “嗯？”尤希眨了眨眼，回应道。

    符大妞开玩笑说：“班长你是在看书还是在发呆呀？我见你这页都好久没翻动了。”

    尤希想用思考问题当借口，低头一看，自己翻到的好巧不巧是一幅三角板的图……

    行吧，这也实在是没办法当作借口。

    “我走神了。”尤希尴尬地说。

    符大妞稀奇地看了尤希几眼，说：“班长也会走神啊！”

    尤希笑了笑，拍拍自己边上的青石板，示意符大妞坐。

    符大妞甩了甩手上的水，听话地坐了过来。

    “大妞，我们上次坐在一起聊天已经是上次了吧。”尤希故意说了句废话，让符大妞笑了出来。

    “是啊，是上次。”符大妞捏了捏手指，“班长你要跟我聊昨天的事吗？”

    尤希沉默片刻，点头道：“嗯，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我们就聊点别的。”

    “不会啊，也没什么不想说的。当时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活着只能给别人带来麻烦……”符大妞看着自己的掌纹发了一会呆，接着说，“这样不对，我知道的，但是又真的会觉得这么活着没意思。”

    尤希像系统建议的那样，只是静静地听着，没发表意见。

    也许是尤希的安静让符大妞有了倾诉的欲望和勇气，她随手捡了支小树杈，一边在地上画着画，一边说：

    “我没见过我亲妈，她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后来我舅舅也死了，我就觉得这世界上应该就没有人爱我了，因为我没有值得别人爱的地方。”

    “我长得不漂亮，也不是很聪明，话不多，是个闷葫芦，不讨人喜欢。”

    “没有人期待我，我也没有什么期待，我没有给世界带来什么东西，世界也没有给我什么东西，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总之就是了无牵挂？”

    “昨天班长把我拦下来的时候，我其实有那么一小会觉得你好多管闲事，要是没有把我带回学校，没有阻止我去死，那么我就不用再面对文家人给我带来的难堪了。”

    尤希听到这也没有开口，符大妞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她安抚地朝符大妞笑了笑。

    符大妞确认她脸上没有愠色，才接着说：“我知道昨天班长是真的生气了。你站起来以后，我很害怕。我很怕班长讨厌我，哪怕我死了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也不想被班长讨厌。”

    【就是现在，宿主可以加入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