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混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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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了——!大家伙儿——!” 此时屋外,传来了源澈姐妹的喊声。卫向初借此走出帐篷,帮自己和少女拿了两份午餐走,然后重新返回,并将其中一份递给了对方。 “给,尝尝吧,虽然味道一般,但适当吃点,能让你的身体舒服些。” 坚珏接过卫向初递来的热汤,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便马上露出一副苦涩的表情,这让卫向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唔——这种材料不是这么处理的......” 结合此前坚珏倒给自己的热茶,卫向初猜到了她应该具有一定做饭水平,便问道: “听你这么说,你知道那些玩意儿的正确吃法?” 少女点了点头。 “那下次他们做饭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指点一下。” 少女看了他一眼,表现的有些迟疑。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当我刚才没说。” 卫向初只好耸了耸肩,重新坐了下来,也尝了一口热汤,同样露出了和她一样的表情。 “你刚刚说......你是从天上来的,并且这个世界在你的眼中,和那些......游戏一样?” 卫向初听后,觉得坚珏说的没什么问题,便也点了点头。 “那你......不会感到害怕吗?” “害怕?” “就,原本只是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东西,突然一瞬间便置身其中......” 卫向初明白了坚珏想要表达的意思,想了一下,苦笑但有些风趣地回答道: “我连自己是谁都还没弄懂,没准害怕也一并被我忘了呢~” “忘了害怕......” 坚珏小声的重复着卫向初回答中的字眼,后者清楚她此时怀揣着怎样的心情,便试着问道: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把你说的事情说出来......” “我的事情?” 少女没有想到卫向初会这么说,愣了愣。 “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也被过去所困扰吧?” 这话让坚珏不置可否,卫向初又耸了耸肩膀,补充道: “额,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彼此也一起并肩战斗过了,我想着...作为同伴?能不能再给你提供一点帮助什么的......” 琥珀和淡紫色的眼珠在昏暗的帐篷内像宝石一样,闪着微弱的光,似乎预示着她主人内心同样的波动,沉默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坚珏像之前要求卫向初遵守约定一样,问道: “那你会帮我吗?” “如果你认为我是你的同伴的话,那我便会竭尽所能。” 卫向初回答的虽然平静,但内心的决意透过自己炯炯有神的目光,毫无保留的传达到了对方的心中。 虽然摆在自己面前的谜团还有很多。 虽然自己连拥有的“特殊能力”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还没搞清楚。 虽然自己刚刚还接受过另一个少女的真情实感。 虽然自己和眼前这个少女,才刚认识一天不到。 虽然虽然。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也需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对于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此交心真诚的想要帮助自己,坚珏感动之余,还是疑惑地问道。 “因为你是个美女?” “啊?” “开玩笑的。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因素在里面啦......认真地说,我觉你和我有几分想象吧。都被过去所困扰、有着很多小秘密、孤身一人......哦,对了,还很强。” 卫向初解释的时候,表情虽然非常认真,但不知为何,当他说完以后,坚珏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这是他今天第二个认真回答的问题,对方却莫名笑了起来的人。 “你真怪。” “我难道不算诚实的吗?” 卫向初有些郁闷地辩解道,坚珏却还是笑个不停。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将自己以前的事说给别人听。” “那还真是荣幸了~” 笑完之后,坚珏开始向卫向初讲述起自己的过去。 那是一个诞生在流浪于“泰拉”世界各地剧团中的混血儿的故事。 父亲是“人”与“恶魔”的混血,母亲则是“人”与“天使”的混血。 而整个剧团的所有成员,也是各个种族的混血之嗣。 他们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或是遭到排挤,或是遭到驱逐,而剧团的存在,则给了一个他们可以生活下去的地方。 混血儿从记事起,就跟父母还有剧团周游世界,每到一个地方,剧团就会为那里的人们奉上精彩的表演,然后通过表演获得收入,购买给养,维护剧团,最后再出发前往下一个地方,如此周而复始。 在这个过程中,混血儿不仅在剧团里学会了如何“表演”,还从父亲的手中学会了战斗的技巧,也从母亲的手中学会了治疗的能力。 除了父母的关爱和教导以外,剧团的同伴们,也在和混血儿的朝夕相处中,带给了她最珍贵的回忆。 那段时光的珍贵,是混血儿即使现在这样放在口中描述,也丝毫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可和很多不幸的开始,源于幸福的末尾一样,剧团周游世界的旅程,还是被迫划上了句号。 起因有很多。 天灾让剧团失去了继续前行的能力。 战乱让剧团变得支离破碎。 瘟疫让剧团彻底失去了自我。 混血儿在天灾来临时,跟着剧团的大家一起逃,可终究没有逃过。 混血儿在战乱席卷时,用尽自己所学保护同伴,可还是徒劳无功。 最后,混血儿在瘟疫降临时,拼命地救治着自己最珍视的同伴,可这一次的结果,比起前两次,要残酷很多。 而在这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混血儿的父母依旧幸运的和她一直在一起。 但在如此疯狂的变故下,他们,或者是他们的心境,发生了一点“轻微”的变化。 那一天来的毫无预兆,当混血儿带着难得乞讨来的食物,从镇上徒步回到剧团时。 她看到了一场大火,其程度之大甚至能将她的内心世界完全燃烬。 【求求你们,谁都好,来帮帮我,求求你们了!快去救救我的同伴们!】 混血儿发了疯地向着小镇上每一个她看到的人这么乞求道。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她。 她就这么无助地看着大火熊熊燃烧着。 而当大火烧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烧到少女恍惚间也想踏入其中时,终于停息。 起初令混血儿难以置信的是,剧团几乎完好如初,并且自己的父母还有同伴们,全都好好的在着。 仿佛那场大火完全没有发生一样。 混血儿痛哭流涕之余,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见识到了比“噩梦”,还可怖的存在。 该是重新向人们送上精彩表演的时候了。 混血儿的父母这么说道,并得到了全团成员的一致同意。 然后剧团准备充分,向着一旁的小镇进发。 然后就是一场“精彩”的“表演”,再度在小镇上演。 只不过和以往的乐曲、杂技、歌舞、剧目相比,这次的“表演”变得不太一样。 那是比无情的天灾更为庞大,顷刻间就能吞没整个小镇的“表演”。 那是比疯狂的战争更为猛烈,让观众们永远驻足于舞台之前的“表演”。 最后,自然是比绝望的瘟疫更为高效,让剧团之名彻底响彻世间的“表演”。 “表演”结束之后,混血儿任凭着自己的恐惧,带着身体不断的逃,直到她逃到身后像是自己“父母”和“同伴”的声音再也听不到时,才终于瘫倒在了地上。 混血儿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大哭过一场,只记得当她好不容易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一个连把“自己是谁”都差点快要忘掉的地方。 为了不让自己忘掉自己,混血儿开始了一个人的旅途。 这段旅途没有目标,没有终点。 只是继续逃,为了不忘记自己、为了不变成“父母”、“同伴”那样而被迫活下去。 这便是一个不被文明和社会所接受的个体,一个似乎永远都在旅途中的混血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