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将计就计
在城楼上看着吕布和华雄转身离去的背影，杨丑和晆固对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转身跟随着张杨回城而去。 城主府议事厅，张杨、杨丑、晆固、薛洪、缪尚几人在坐。其中缪尚为壶关守将，因为今日之事干系重大，张杨便差人将其招回城内与众人一同商议。另有一人，头戴青巾、一袭青衣，却是容貌轩昂、丰姿俊爽，正是济阴定陶人董昭，表字公仁。历史上董昭原本是袁绍帐下参军，后因为其弟董访在张邈军中而被袁绍猜忌，故而借口觐见汉献帝而脱离了袁绍，不想到了上党却被张杨给留了下来，并拜为骑都尉。 当时曹cao占据兖州，曾向张杨提出借道去朝见献帝。而曹cao曾依附在袁绍之下，算是袁绍一系的势力，与袁绍不和的张杨自然不愿。然而董昭却看好曹cao，于是向张杨进言道：『袁、曹现在虽然还是一家，但其趋势是不会长久联合下去的。曹cao现在虽然弱些，但的确是一位英雄人物，您应当主动去和他结交。况且现在正有机缘，应该帮助他与朝廷联系，并且上表荐举他。如果这件事能够成功，帮助弱势时的曹cao一把，那将会让他永远让其记住您的情分啊！』 结果董昭说服张杨最终不但借道给曹cao，更是还向朝廷举荐了曹cao。在曹cao迎献帝之时，董昭更是出力不少，几封造假的书信忽悠住了当时拥护献帝的车骑将军杨奉，又让杨奉不但准许曹cao觐见献帝，更是表奏曹cao为镇东将军。结果杨奉、韩暹引狼入室，曹cao迁都，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于是攻击持反对意见的杨奉、韩暹，杨奉、最终逼迫杨奉二人投袁术而去。 曹cao迎献帝还朝之后，又上表弹劾张杨等人之罪，汉献帝因张杨有护驾之功，让所有人不要再提这件事。几年之后，张杨被部下杨丑所杀，薛洪、缪尚被董昭劝降投了曹cao。赤壁之战后，董昭劝曹cao进位为魏公，在曹cao与孙权合谋关羽之时更是劝曹cao表面答应孙权保密其偷袭江陵和公安的计划，实则将消息放了出去，让被包围的樊城士气大震，而关羽得知开始进退失据，最终两面受敌惨遭失败。 董昭此人才华出众，一生随势而为，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曹魏势力中最终官至司徒。不过如此智计过人，官至三公的董昭，却因为精于造假、善于骗人、巧妙迎合上位者等方面，被「直臣」苏则所厌恶，称其不过是一「佞人」罢了。 宋元时期著名史学家胡三省评价董昭：『昭人品不足称，其谋略妙，不下二荀。』可见对其谋略才智方面的高度认同。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似乎董昭到达张杨地盘的时间却是被生生提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陵穿越过来的缘故。 此时，张杨几人正在讨论吕布的提议，杨丑和晆固自然是极力反对，直言吕布此人三姓家奴，言而无信，且杀戮之意太重，定没有安什么好心，不如据城坚守，再使人去像兖州向曹cao求援，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干掉吕布。 长史薛洪和部将缪尚却道，曹cao乃是袁绍之人，主公与袁绍向来就不对付，若是自己千里迢迢跑去求援，而曹cao拒不发兵的话，奈之若何？更何况远水救不了近火，此时若被华雄发现自己还派人求援，不说吕布会如何，就华雄的那两万人马也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听说他这几年还训练了一支一万人的精锐部队，我上党一郡之中又有何人能够抵挡？况且对方还是代表朝廷而来，占据大义，而此时城中兵马不过数千之数，还是不宜主动去触怒对方。 张杨看两方争得不可开交，却是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董昭，见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到：『不知此事，公仁先生有何高见？』 『其实主公内心已有定论，又何必再问？』董昭扫视了一下诸人，又看向张杨，微微一笑，目光炯炯。 『哦？先生倒是说说看，我心中究竟如何作想的？』张杨闻言微微一愣，却是暗道，难道董先生也同意我的想法吗？ 『主公本乃汉室忠臣，并无忤逆之心，今日若战，岂不是坐实叛逆之名？更非主公所愿，此其一也。』董昭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却是缓缓说来。 『吕布与主公素来交好，此番吕布也只是好言相劝，若其杀戮之心甚重，主公麾下又有哪位将军可以抵挡得住吕布？』董昭眼神望向杨丑和晆固：『至于求援曹cao，虽然其为当世英雄，可正如薛、缪二位大人所言，远水终究难救近火，更何况上党与雒阳朝廷近若咫尺，主公若以一郡之地与朝廷为敌，即便今日能退了吕布，又能坚守多久？难不成要请求诸侯外军驻守在此？且不说主公同意与否，诸侯难道没有自己的领地需要驻防吗？此其二也。』 『今烈帝登基不久，朝廷百废待兴，求贤若渴，主公此时若投，就如同雪中送炭，必定会受到朝廷厚待，名利双收。若是待到朝廷稳固，西平李郭之后，主公即便亲自前往雒阳拜见汉帝，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再若是主公划地自守，等到朝廷发兵上党，那时我等已成叛逆之徒了。此其三也。而此三点，主公心中早有算计，又何故还要问在下呢？』董昭说完，仍然是一脸笑意，就像真的是张杨在考校他一般。 『哈哈哈哈，先生之言，甚合我心！此事不必再言，只是今日已晚，诸君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随我一同出城迎接奉先贤弟！』说罢，又打发缪尚回壶关驻守，自己便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众人散去，杨丑却一把拉住晆固，两人相视一眼，却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寒芒。此二人早就与袁绍暗通往来，心系于四世三公的袁氏家族，又怎么会看见上党就这样落入朝廷之手？他们巴不得天下再乱一点，为袁氏争取时间和机会呢。 ………… 当天夜里，二人便各自纠集了本部人马约两千余人，偷偷的从南北二门摸了出去，分兵向吕布营寨南北寨门外而去。 此时吕布与华雄军营寨一片寂静，似乎是因为与张杨关系较好的原因，营寨之中除了几个哨楼之外，竟然连一支巡逻的队伍都没有看见。 『哼，吕布这个蠢货，还在等着张杨给他回复吧？』黑暗之中，传来一阵低声唾骂，却是杨丑已经摸到了吕布营寨附近。在用弓弩射杀了营寨北门哨楼里的几个哨兵之后，又从黑暗中涌出一群人，将寨门口的拒马和栅栏挪开，接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寨门，朝着杨丑等人挥了挥手。 杨丑带人摸进了营寨，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开始令人四处抛洒火油，自己眼神四处飘荡，似乎在寻找什么。 深入了层层营帐之后，忽然看见正中有一座大帐，与附近的营帐都间隔了一段距离，隐隐被其他营帐拱卫着，此刻竟然还亮着油灯，营帐内正中央还燃着篝火，似乎领兵之将还未休息。杨丑连忙一个噤声的手势，唤来几个部下慢慢匍匐着靠近过去，绕着营帐将火油浇了一圈。 布置好一切，杨丑不由得意道「哼哼哼哼！不管里面是吕布还是华雄，纵使你们有通天武艺，此时也要把你活活烧死！！——不过，这家伙为什么还不睡觉！？」 杨丑正郁闷着，忽然看见南面也晃出几个人影，心下大惊，却见对方并未出声大喊，才想起应该是晆固也到了。二人碰头，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次行动是否太过顺利了点，只是死死的盯住营帐中那个人影，似乎还在案几上写些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如果不是寒风肆掠，估计杨丑他们都要睡着了，而营帐里的那个身影竟然还在写写画画，让杨丑和晆固不由暗地里骂娘。 环视了一下在各个引火点待命的弟兄们，想到还在营寨外等自己号令的一众兄弟，杨丑和晆固对视一眼：「不行了，再这样等下去，兄弟们都快要被冻坏了！行动吧！」 二人率先引燃了主帐，顷刻间营寨各处纷纷燃起了大火，而预料之中的惨叫声呼喊声，众人四处逃散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让杨丑和晆固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他们双眼紧紧的盯着已经燃烧起来的主帐，却见那人影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周围的大火，仍然在桌案上书写着什么！ 『这！……这家伙！』杨丑心中隐隐感到不妙，换作任何活生生的人类，可能在被烈火包围的情况下还能镇定自若的写写画画吗？除非……除非他不是人吧？ 那边晆固已经是头皮发麻，猛的冲上前去，一刀将已经烧了大半的帐幕撩开，入眼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身后杨丑见晆固那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暗自疑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一把将晆固拉开，朝里面看去。 只见一根系绳栓在帐篷顶端，另一端却连在案台之前，一个端坐着的草人手上！现在仍被绳索拉扯着，不住的兀自晃动，就好像在案几上书写着什么一样！ 『糟了！！中计了！！』杨丑大喊一声，却见自己安排再寨子外面的士卒们都已经趁着火光杀进了营寨之内，正在点燃营帐，放翻辎重呢，只是让他们疑惑万分的是，都杀进来片刻了，却还没有见到一个敌人影子呢。 杨丑晆固正准备聚拢人马保护自己冲出去，只听一阵阵急促的战鼓声接连响起，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杀来，反而将杨丑晆固给包围了起来。火光之中，二个高大的身影，跨在骏马之上，缓缓向他们走来。 北门一人，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在火光的映衬之下，犹如一尊魔神般，让杨丑众人感到窒息。 南门一人，却是一袭布衣，不着片甲。虽然他身上那些标志性的三叉束发紫金冠、兽面吞天连环铠等等都不见了，但是他手中那一杆方天画戟和胯下血红神骏的战马却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他的身份。 杨丑、晆固二人瞳孔猛的一缩，颤声道：『吕……吕布！？』 当血红的赤兔马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时，杨丑终于忍不住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让晆固一阵鄙夷。 『唰～！』 长戟挥过，在黑夜之中亮起一道白芒，接着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吕布一步一杀，缓缓的朝着杨丑与晆固二人行去，杨丑带来的士兵竟然毫无一丝抵抗的念头，纷纷逃散而去，随即又死于吕布麾下将士手中。 杨丑看着吕布一步步逼近，收割着自己麾下士卒的性命，此刻却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狠厉，眼睁睁看着吕布一步步走近自己，直到那杆方天画戟，带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奔着自己大好的头颅劈了过来，吕布那张平静的脸庞，忽然让杨丑觉得是那么的可怕，也最终定格成为他眼中最后一幕画面。杨丑——亡。 而晆固在吕布缓缓走向杨丑之时，便已经向着北门冲去。此时此刻，他如何还敢与吕布搏命？在他眼里，怎么说华雄也要比吕布好对付的多不是？ 『杀！！』晆固手持大刀，大喝一声，直扑马上的华雄而去。华雄微微皱眉，手中长刀却同时如闪电般迎了过去。却不想晆固只是虚晃一招，身形迅速佝偻了下来，手中大刀像着华雄胯下战马前蹄扫去。 『哼～！』华雄面带不屑的冷哼一声，手中缰绳猛得一提，胯下战马人力而起，堪堪躲过晆固的扑砍，手中长刀却已向着晆固头上劈去。 还不待晆固回过神来，长刀落下，血水溅了一地，晆固整个上半身却是被华雄一刀劈成两瓣，死的时候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华雄看都没看地上的晆固一眼，缓缓策马向着吕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