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陈炯明粤军援闽 冯玉祥武xue主和
【史要】陈炯明援闽,第二次府院之争;吴佩孚罢战,冯玉祥武xue主和;徐树铮暗杀陆建章…… 却说,湘、川战事正紧时,位于东南的八闽之地又战云密布了。 原来,广州军政府成立后不久,广东潮梅镇守使莫擎宇却与福建督军兼省长李厚基暗中勾结,忽然宣布粤东脱离广州军政府而倒向北洋政府了。 为抵制北洋政府向两广渗透,广州军政府决定组建一支援闽粤军以作应对并讨伐李厚基。 桂系军阀首领陆荣廷为了将孙中山手下尚拥有一定实力、时任粤军总司令兼惠潮梅督办陈炯明支开,以利于自己能完全控制两广;于是,提名陈炯明为援闽粤军总司令。孙中山当然没有异议,就将粤军改称为援闽粤军,仍由陈炯明任总司令。 因为,孙中山觉得援闽粤军是当时真正属于中华革命党自己的惟一主力,并将其视作护法之中坚;为此,孙中山又调遣广州军政府军务部副部长邓铿出任援闽粤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并派颇有军事才能的大元帅府参军长许崇智屈从于陈炯明麾下担任第二支队司令,以协助陈炯明入闽征讨。而失去了陈其美作靠山的蒋介石,此时却被邓铿推荐后也谋了一个援闽粤军总司令部参谋之职,终于又有了一个显山露水的机会。 而秀才出身的陈炯明投笔从戎后也想有一番作为,正想着能有一块地盘可让他自治以实现胸中的抱负。 但是,护法以来,自己跟随孙中山一直窝在广州;且因两广之地皆在桂系的控制之下,革命党人总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陈炯明虽然挂名粤军总司令兼惠潮梅督办,却总因实力有限常受桂系掣肘;所以,正欲另觅出路。 而今,陈炯明见能让他率军入闽征讨,这倒正合了他的心意;因此,陈炯明二话没说就接受了这个重任。 一九一八年一月十二日,援闽粤军在广州誓师;孙中山在广州军政府会议厅为全体援闽粤军军官饯行,并切望援闽粤军能建奇勋。 尔后,陈炯明即率领五千人的援闽粤军由粤北出发入闽,兵分三路而进。许崇智为左路军,进攻武平、上杭等地;陈炯明亲率中路军,直取永定、龙岩;邓铿则为右路军,攻打沿海一线的诏安、云霄,以牵制住漳州的闽军主力;于是,护法战争的枪声在闽、粤之地也打响了。 护法战争在福建打响后,福建督军李厚基见粤军来势凶猛,赶紧向北京求援。 福建紧邻广东,是北京政府南征广州政府的前哨阵地,其得失悠关整个政局;段祺瑞也甚是担心李厚基有失,遂决定派兵驰援。 而此时,冯玉祥的陆军第十六混成旅驻在廊坊;廊坊位于京津走廊上,属战略要地。而冯玉祥早在辛亥革命时就参与过滦州起义,后又随同段祺瑞参加过镇压河南、陕西一带的白朗起义;所以,段祺瑞对于冯玉祥的骁勇善战早就了知。 然而,因冯玉祥还在护国战争时,就与蔡锷联络主张过和议;因此,冯玉祥虽不属直系,但其主张与冯国璋相近;这在段祺瑞看来,仍应视为异己了。让其驻于如此的战略要地,多少令段祺瑞感到有点不舒服。何况,冯玉祥的妻舅陆建章是冯国璋的高参;谁能保证他不会被陆建章拉拢并驱用?因此,段祺瑞觉得应早作防范将其调离;否则,将是一个不小的隐患。为此,段祺瑞决定派冯玉祥南下援闽;如此,既可助李厚基抵制粤军以巩固皖系在福建的地盘,且又为自己去了一个隐患,可谓一箭双雕。 于是,段祺瑞以陆军部的名义下了一道命令,要冯玉祥率部南下去往福建驰援李厚基。 冯玉祥知道段祺瑞是想把他支走,心中甚是不乐;但是,军令如山如何推脱得了?无奈之下,只得以“兵力不足、粮饷短缺”为借口加以拖延。然而,段祺瑞却一一满足了他所提的要求;一面允许他派员去河南招募了近三万兵马补充军力,一面又拨给他一批饷械;冯玉祥见再无可推脱的理由了,这才率部离津怏怏而去。 按说,军情如火兵贵神速,冯玉祥应取道津浦铁路南下直抵南京,尔后入闽,此为捷径。然而,因冯玉祥奉命南下援闽,心中极不愿意;故而,却取道经北京的丰台,沿京汉铁路南下,再在湖北转道抵南京;如此绕了一个大弯不知要耽误多少时日,冯玉祥是故意而为。 一个月后,冯玉祥才缓缓抵达南京浦口。 翘首企盼多时的李厚基闻知冯玉祥的援军已抵达南京了,心中好不高兴;于是,赶紧派人赴南京与冯玉祥联络,言:“督军已为冯将军备好了船只,请冯玉祥走水道入闽;一则能便捷抵达,二则可免将士陆途劳顿。” 然而,冯玉祥却以“北军不习水性,乘船出海恐慌有不适”为由,拒绝了李厚基的美意,而决定走陆路经浙江的仙霞岭入闽。来人见不可勉强,只得先自回闽如实禀告去了。 且此时,受命出京四处游说的陆建章,闻知冯玉祥被段祺瑞派遣援闽已兵至南京;立即从上海赶来,欲劝阻冯玉祥罢兵。 两人相见,陆建章即正色直言道:“辛亥以来,兵乱不休,祸殃时仍;且人心思安,大总统倡导和议,南北响应,势当如此。而惟有合肥之流,倒行逆施,欲藉武力取天下,此谓上违天意下悖民心,断难成就。贤婿挟旅行天下,当有定见;今何莫辨是非,盲从他意,受人驱用?” 陆建章是冯玉祥之妻的娘舅,并曾多次在冯玉祥有危难时出手相援,令冯玉祥感恩不已;所以,冯玉祥对其甚是敬重,可谓是言听计从。 而此时,江苏督军李纯也已受冯国璋的授意,要将冯玉祥阻留于江苏;所以,李纯对冯玉祥表示,愿将南京浦口供其驻屯,且驻屯期间可得到他提供的饷用。如此,李纯对于冯玉祥可谓是优礼有加了,冯玉祥甚是感动。 冯玉祥不由得想,段祺瑞以援闽之名将自己逐出廊坊;看来,廊坊已是回不去了,自己几近无家可归。现在,亏得李纯有此美意,让自己又有了立足之地;何况,南京是富庶之地,人家想来还来不成呢,那就顺水推舟留下吧;如此,既是依了舅父之意不违尊言,也算收了李纯之情来日相报,自己终是受益无损,何乐不为?冯玉祥如此想后,遂决定驻留在南京浦口不再前进了。 冯玉祥驻军不进了,却使翘首企盼援军的李厚基希望落空,只得独自面对闽军的挑战了。 而此时,陈炯明所率的援闽粤军已由粤北进入闽南。 援闽粤军入闽后,即与李厚基的闽军遭遇;因驻守武平的闽军防营是许崇智的旧部,许崇智派人策反成功;且加之中华革命党员蓝玉田先于援闽粤军回到武平组建了一支民军,此时正在武平、上杭等地给援闽粤军以协作;所以,许崇智不费吹灰之力就轻取武平;接着,又攻取了上杭。 援闽粤军连下武平、上杭后,驻防连城、长汀的闽军闻风丧胆不战而走;于是,闽西南数城即为援闽粤军所有。 然而,陈炯明的中路才入闽,就在永定遇到了闽军的顽强抵抗而苦战多日不下;于是,许崇智分兵助战,这才攻下了永定。 陈炯明取得永定后,终于突破了闽军的防线;于是,率部乘胜进取,又一举攻取了龙岩、漳平、华安等地。接着,陈炯明率部掉头南回,与已攻取了诏安、云霄后的邓铿右路军配合两面夹击,又袭取了漳州、厦门。 李厚基的闽军大败,只得向北败退,并赶紧再向北京告急求援。 段祺瑞闻报大惊,知滞留于南京的冯玉祥是有意违令不遵,自己奈何他不得;无奈之下,段祺瑞只得另又命令皖系的浙军第二十四混成旅旅长王永泉率部入闽驰援。 陈炯明攻取漳州、厦门后乘胜追击,又进占了南靖、漳浦、同安等县;但追至闽中,却被王永泉的援闽浙军所阻。 于是,陈炯明的援闽粤军与王永泉的援闽浙军及李厚基败退的闽军在闽中对峙,战局处于胶着状态展开拉锯战而难分难解了。 与此同时,在广州军政府的影响下,其它各省也纷纷举事奋起护法了。十二月四日,鄂军第九师师长黎天才与陆军第十二师师长石星川联合,也组织了湖北靖国军,并在襄阳联名《通电》宣布脱离北洋政府而独立。 接着,山东、河南、浙江、江苏、安徽、陕西等省也都相继宣布独立,并组建了护法军或靖国军;顿时,护法运动席卷全国了。 且说,段祺瑞见吴佩孚驻兵于衡阳后不再进击,即又以北洋政府名义敦促其向两广进军;同时,授予吴佩孚孚威将军之衔,欲以此利诱促其前进。 然而,此时的吴佩孚已窝着一肚子气没去出,岂愿再听命于段祺瑞?因此,拒不执行而仍驻足于衡阳;任由其三令五申的催促,就是不理不睬。 段祺瑞见催促不成,则干脆下令张敬尧进攻吴佩孚;希图歼灭吴佩孚后,由皖系独占湖南。 然而,张敬尧知道吴佩孚的厉害,对于吴佩孚可谓是谈虎色变;虽然,张敬尧领受了湖南督军衔,却是不敢轻易地去与吴佩孚较量。 正在张敬尧踌躇不前之时,与吴佩孚交好的义武军统领王梓竣,却是出其不意地袭取了张敬尧置于岳阳的辎重,这令张敬尧更加怯惧了;于是,张敬尧便托词不出征,只是畏缩于长沙城内当他的湖南督军。 段祺瑞见软、硬两手均未奏效,十分无奈束手无策;只得求助于也赞同对南方用兵、尚在天津的曹锟,并许以副总统之位以利诱,要曹锟促其部将吴佩孚进军。 曹锟也是个利欲熏心之辈,果为所动;于是,致《电》吴佩孚,斥其“违令不遵”。但不久,曹锟却获知,段祺瑞对他许愿之时,又在与关外的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暗中勾结,欲联手对付直系。于是,曹锟一怒之下离开天津跑到保定去了。 曹锟抵达保定后,即又致《电》吴佩孚,就先前的斥责表示歉意,并怂恿吴佩孚“毋须理会,放手而为”。吴佩孚得此来《电》后心领神会,于是非但驻足不前,更是《通电》全国呼吁罢战了。 其实,冯国璋与段祺瑞的第二次府院之争围绕的就是和平统一与武力统一问题。 诚然,段祺瑞之所以敢于主张武力统一,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有从日本借贷来的资金扩充军备,实力已远优于别的军阀,完全可以通过武力征讨统一中国了。因此,段祺瑞竭力主张武力统一;其首选目标则是西南的桂系与滇系,并不顾一切地发兵南下征讨付诸实施,欲一举荡平西南以实现自己的夙愿。 而冯国璋之所以要适得其反主张和平统一,则是由于段祺瑞自从有了日本的支持与资助后,更是颐指气使飞扬跋扈了,全不把往日的盟友直系军阀放在眼里。此时的冯国璋名义上是代总统,但也如黎洪元一样没有多少实权。 冯国璋虽然有直系作后盾,比黎洪元要强得多;然而,因北京这块地盘是属于皖系的;冯国璋自从进了北京城后就落入了段祺瑞的掌控之中,大有虎落平川之感;所以,北洋政府中真正能呼风唤雨的不是高踞大总统之位的冯国璋,却是位次且权重的总理段祺瑞。 冯国璋当然心中不甘,但身处此境有点徒叹奈何;且又自知若与段祺瑞闹僵了,只凭直系的力量单枪匹马的与皖系抗衡胜算不大,也就只得忍而不发以待时机。 而当段祺瑞欲藉武力统一中国时,冯国璋觉得不该再任其妄为了;冯国璋担心欲是真的让段祺瑞实现了目标,消亡的不会仅是西南的军阀;因为,有道是唇亡齿寒,段祺瑞若能平定西南,也就同样会吞并掉包括直系在内的其他军阀。对此,冯国璋当然要设法抑止,绝不愿让段祺瑞的野心得逞;为此,冯国璋提出了与其针锋相对的和平统一的主张。 当然,冯国璋的所谓和平也不过是种藉口;无非是欲藉此联络或利用别的军阀之力对付段祺瑞罢了;从而,使直系得渔翁之利。 吴佩孚的呼吁正是这种意愿的表露,也代表了直系中其他军阀的心声。 果然,吴佩孚《通电》呼吁罢战后,犹如一块巨石抛入水中立即引起了一阵波澜,得到了直系中其他各地军阀的呼应。于是,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西督军陈光远、江苏督军李纯等人也联名《通电》宣称赞同罢战了。 段祺瑞见直系诸督军奋起反战,深感沮丧与无奈;于是,段祺瑞又向代总统冯国璋提交《辞呈》,再次玩起了撂挑子的把戏以行要挟。 谁知,冯国璋并不买账,即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准予段祺瑞辞职,而由外交总长汪大燮代理国务总理。但几天后,冯国璋就将汪大燮撤换,又任命与自己意见一致、也赞成和平统一、时任参谋总长的王士珍为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就这样,冯国璋将段祺瑞的假戏演成了真剧,给了段祺瑞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段祺瑞想不到这次自己的戏演砸了,但《辞呈》是自己提交的怨不得谁,只得打落门牙往肚里吞,硬着头皮再回天津去了。 段祺瑞被免去总理之职,对于护法军来说不啻是一个好消息;孙中山为之大悦,遂打算召集各路大军会师武汉,然后大举北伐。 然而,滇系的唐继尧和桂系的陆荣廷此时却开始打各自的算盘了。 其实,非常国会在广州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时;因议员们拥立孙中山为大元帅,他俩只捞了个元帅之职,心中都感到不爽。 因为,在唐继尧与陆荣廷眼中,孙中山虽然名震中外,但毕竟是无兵无卒的光杆司令;手中掌有实力的唐继尧与陆荣廷岂愿听凭于光杆司令似的孙中山,让他俩位居于孙中山之下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 所以,当时的陆荣廷就不愿接受元帅之职;而唐继尧虽然接受了由章太炎送至云南的元帅印,却不肯前往广州出席就职典礼。 后来,因迫于段祺瑞派北洋军南下,俩人唯恐危及西南,这才与孙中山联盟对付段祺瑞;但那只是权宜之计,目的只是为了共同抵制段祺瑞,以保护西南一隅免被吞并;而并不是真心赞成护法,更不想拥戴孙中山。而今,俩人见段祺瑞下野了,这个前提不再存在,也就觉得与孙中山的联盟多余了。且此时,直系军阀在吴佩孚的先导下已都纷纷《通电》呼吁罢战,表示了愿意议和;于是,俩人就决定与孙中山分手,而打算跟吴佩孚等直系军阀妥协议和了。 于是,陆荣廷与唐继尧也联名《通电》主和了。 不久,冯国璋为首的直系军阀与陆荣廷为首的桂系军阀、唐继尧为首的滇系军阀就开始了谈判。 这次直系与桂系、滇系的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因有着共同的利益需求可谓是情投意合一拍即合,双方很快就求得了一致同意停火。同时,双方还达成了一种默契,即“停火后互不再犯,并支持对方各自对付段祺瑞与孙中山”。 为此,陆荣廷许诺“继续拥护冯国璋为大总统”;以换取冯国璋“承认西南各省”。 因冯国璋是代总统,其代理即将到期;须在翌年经选举当选后方可续任,这正是冯国璋的一块心病,陆荣廷所言正是他求之不得也就爽口答应了。 于是,双方一个投以媚眼,一个回以青睐;谈妥后,冯国璋即以大总统名义发出《停战布告》,责成南、北两军停止敌对行动,双方也就正式停战了。 然而,孙中山对于冯国璋的《停战令》却不屑一顾置之不理,认为“舍恢复国会与《约法》,断无磋商余地”;因此,仍坚持护法而反对停火。 且说,下野后回到天津的段祺瑞不甘心认输,总是想着如何东山再起;而冯国璋让王士珍替代自己,也使段祺瑞觉得很不是滋味。 因为,王士珍是段祺瑞当年设法请出来的;想不到,现在他居然与冯国璋一鼻孔出气,也反对他的武力统一了。如今,冯国璋有王士珍相助,自己就更难对付了;况且,王士珍占了内阁总理之位,也成了自己今后复位的绊脚石;因此看来,自己想要东山再起并扳倒冯国璋,先得去了他的羽翼让王士珍走人。可是,王士珍是北洋三杰中的龙,现在又与冯国璋穿了夹脚裤,如何去得了?这倒令段祺瑞感到有点为难了。 不过,段祺瑞很快想到了王士珍有着一个极易中伤的软肋;那就是,张勋复辟时,王士珍曾下令大开城门放辩子军入城,为张勋复辟行了方便。张勋复辟失败后,王士珍没有跟着一起倒霉;但现在,此事正可被用作中伤他的枪弹。 于是,段祺瑞即以此为矛,指使人通过在京、津的报纸上载文,对王士珍进行攻击欲迫其去职。果然,王士珍抵得住攻击应声落马;已近花甲之年了的王士珍只得称疾告退,在阁揆任上不到两个月。自此,王士珍逐渐淡出政坛;两年后,更是辞去了一切职务,再回正定故里告老乡间了。
段祺瑞迫王士珍离开阁揆之位后,就全力对付冯国璋了。 而此时,以皖系为主的许多军阀,对于冯国璋与西南军阀的议和,却都表示异议与反对。于是,段祺瑞趁机召集了山东督军张怀芝、奉天督军张作霖、安徽督军倪嗣冲、山西督军阎锡山、河南督军赵凋、陕西督军陈树藩等十个省的督军,在天津会议并组成了一个督军团;然后,以督军团名义致电冯国璋,逼迫其收回成命以让段祺瑞复出。 冯国璋好不容易将段祺瑞支走,岂愿轻易改口让段祺瑞复出,让他再爬到自己头上来拉屎撤尿。然而,眼见得十省督军团势力甚大,其中不仅有皖系的,甚至于连奉系与晋军都为段祺瑞说话了;如此境况下,若是拒绝接受又恐触犯众怒。况且,王士珍已被倒阁,冯国璋又显得势单力薄了。因此,冯国璋权衡再三后不得不做出了一些妥协,让段祺瑞复出。 只是,冯国璋没让段祺瑞复任内阁总理,而是改任为了参战督办;而内阁总理之缺,由内务总长钱能训兼任;如此,算是给双方都留了一些颜面。 尔后,冯国璋又任命皖系干将、时任北京警备总司令段芝贵为陆军总长。冯国璋做出这些让步后,督军团也就作罢了。而段祺瑞虽然不满足于此,只因督军团的罢休,觉到自己不宜单独再与冯国璋争执下去,这才接受了新的任命暂时蛰伏以伺机再起。 段祺瑞复出后虽没有重掌内阁总理之职,但皖系势力又在北洋政府中占了上风,北洋政府实际上又cao控在了段祺瑞的手中;因此,段祺瑞决定继续坚持并推行他的武力统一主张。 翌年二月,因入湘的吴佩孚已指挥不动;段祺瑞遂又命令援闽受阻于南京的冯玉祥,转往湖南去参加征讨西南护法军的战斗。而此时,李纯因主和正受到主战派的竭力攻击;段祺瑞还将原北洋陆军第六师师长齐燮元派至江苏任江宁镇守使,以掣肘李纯。 冯玉祥见李纯自己的日子已是难过,觉得不宜再在南京待下去了,也就打算奉命进发。 此时,陆建章倒也觉得,段祺瑞已觊觎江苏;看来,南京确非久留之地;而皖系在赣、鄂两地尚未染指,冯玉祥西进赣、鄂后再作计较倒也可取;于是,面授冯玉祥计宜。 于是,冯玉祥率部启程沿江而西向湘、鄂进发了。然而,出了安徽境界;进抵皖、赣、鄂交界处的武xue后,冯玉祥即按陆建章授意又驻军不前了;并《通电》主张和议,且指斥段祺瑞“对外宣而不战,对内战而不宣”的行径非军人所应为;冯玉祥此举,史称“武xue主和”。 冯玉祥的举动,令段祺瑞感到十分愕然且恼羞成怒了;而当获知,冯玉祥的一切所为皆是受陆建章指使时,段祺瑞则记恨于陆建章了,恨不得立即向陆建章问罪。 段祺瑞见前线将领一而再地反战、主和,倒也感到为难了。因为,主和的吴佩孚、冯玉祥等人皆是军中悍将;若是没了他们卖命拼杀,自己的征湘、讨逆怎能成功?段祺瑞逼于压力,只得暂作让步不再提武力统一及强令征湘了。 但是,段祺瑞觉得,那些主和的大都是直系中人,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反对他,无非是有冯国璋在背后给他们撑腰;所以,说到底还得先将冯国璋扳倒,方能解决根本。但要扳倒冯国璋,段祺瑞一时却束手无策;因为,皆是北洋政府,总不该也刀兵相见?否则,岂不让南方政府得了渔利? 但忽儿又想,武的不通,何不改用文的?因为,冯国璋的大总统任期将满,来年就要改选。那就,届时用合法手段让冯国璋下台,免得被人指责。而没了冯国璋撑腰,谁人还敢再胆大妄为违抗军令?如此,岂不一了百了万事大吉?但是,要举行选举,须先恢复国会;否则,让现在的临时参议院来主持大总统的选举,恐怕名不正言不顺又会遭人非议。再说,自己组织的那个临时参议院,在府、院之争中未能发挥作用,帮他阻止冯国璋所为,令段祺瑞已是大失所望;那就干脆将它摒弃,再另组一个仍能cao控在自己手中的国会。而看来,恢复国会是人心所向,自己也不该再违悖众意逆势而为了;趁着离大总统改选还有时日,现在就重组国会还来得及。段祺瑞主意定后,即指使其亲信徐树铮赶紧动手不可迟滞,以便于来年可合法倒冯。 冯国璋见段祺瑞欲重组国会,明白其目的所在;于是,赶紧电召陆建章进京商议对策。 陆建章是冯国璋股肱之士,且又鼓动冯玉祥等人《通电》主和;因此,段祺瑞及皖系中人,早已将他视作眼中钉rou中刺了,必欲除之。往日,陆建章离京南下在沪,难以对其下手;而今,陆建章竟敢北上进京,岂不是自投罗网,再不剪除更待何时?段祺瑞的心腹、时任陆军次长兼西北筹边使徐树铮,料定陆建章途经天津时必会停留;于是,徐树铮特地赶到天津去等候陆建章了。 而陆建章,虽已感到府、院之争日渐紧张,难有调解可能;但总觉得毕竟只是有关战与和的政见不同而已,还不至于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根本没有料想会有人要加害于他。因此,当接到冯国璋的电召后,陆建章就无所顾忌毫无戒备地离沪返京了。且不出徐树铮所料,陆建章途经天津时果然停留了。 当时,“皖、奉”两系已有暗中勾结,奉军在天津设立了一个奉军驻津司令部,张作霖派了他的参谋长杨宇霆常驻天津。于是,徐树铮即以杨宇霆的名义函邀陆建章晤谈,以使陆建章不起疑心。 果然,陆建章见是杨宇霆相邀,一点也没存疑。因为,陆建章觉得,直、皖间的府、院之争与奉系无干,自己又与杨宇霆从无冤仇,杨宇霆没有必要算计他;自己若是惧往,岂不会让人笑掉大牙?再说,自己受大总统之命,正欲各方游说;杨宇霆是张作霖的高参,能对张作霖产生一定影响;陆建章之所以在津停留,其中也有欲与包括杨宇霆在内的各方政要晤谈之意,以争取较多的支持。现在,杨宇霆主动相邀了,岂能错过机会?所以,纵然有甚不测,也得冒险一试。再说,自己是北洋元老;早在袁世凯执政时,自己就是总统府警卫军统领兼北京军政执法处处长了,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过?而天津一直来是直系的地盘,还怕在此地翻船? 于是,六月十四日,就在到达天津后的第二天,陆建章带上几名亲随应邀前往了。然而,当陆建章来到奉军驻津司令部时,发觉等待他的不是杨宇霆而是徐树铮;陆建章这才感到了事情不妙,知道自己落入了徐树铮设下的圈套。陆建章急欲夺路脱身,但已是来不及了;徐树铮设伏下的杀手,当场将陆建章击毙。就这样,陆建章成了府、院之争的牺牲;从此,直、奉之间更无调和的余地了。 陆建章被杀后,徐树铮还《通电告示》:“陆氏罪恶昭彰,久为同仁所切齿;今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恶贯满盈罪有应得。” 噩耗很快传到武xue,冯玉祥闻后悲痛欲绝。 段祺瑞见陆建章已被铲除,虽是心中大悦;但又唯恐远在湖北的冯玉祥因此而倒向直系。为此,段祺瑞赶紧致《电》冯玉祥,好言相慰:“朗斋之死,实是误会所致;陆公乃北洋元老,民国功勋;瑞怜其早逝,痛失英才;故必当厚葬丰恤,望冯将军节哀勿虑宽怀以对。” 冯玉祥明白段祺瑞是在猫哭老鼠,如此冤仇岂能轻描淡写的一笔勾销了?只是,此时的冯玉祥自知力量单薄,尚不足以复仇;且见段祺瑞如此虚情假意了一番,也就只得将仇恨埋于心底以待来时。 因此,冯玉祥也给了段祺瑞一个回《电》,故意道:“吾所虑亦舅之身后事,大帅既能厚葬丰恤,吾无他虑。”毫不显露有复仇之心。 段祺瑞见了冯玉祥的回《电》,以为自己的抚慰之举生效,冯玉祥真的不再记恨。于是,又加授冯玉祥陆军中将衔,兼领湘西镇守使;且不再催促他进军,欲以此化解仇怨笼络其心。 冯玉祥仍不露声色照单实收,但心中已将杀害其妻舅的徐树铮恨之入骨了。接着,冯玉祥倒是主动地从广济开拔,西进去就任湘西镇守使了。段祺瑞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