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李烈钧湖口败北 北洋军席卷江南
【史要】李烈钧湖口战败，国民党的江西、安徽、广东、湖南丢失，北洋军占据江南…… 却说，袁世凯下令征讨革命党后；七月初，北洋军的陆军第六师十一旅二十二团团长张敬尧率部已抵赣境，即与赣军遭遇。赣军为保境奋力拼搏异常骁勇，却令北洋军始料不及；结果，北洋军死伤百余人，张敬尧狼狈败北。 七月八日，李烈钧赶回江西，立即召集旧部一举攻占湖口炮台，占据了素有“江湖锁钥，三省通衢”之称的战略要地湖口。夺取湖口后，李烈钧随即慷慨誓师宣布江西独立；并发布《讨袁檄文》，痛斥袁世凯窃国之罪。 赣军第一师师长欧阳武、赣军第二师师长刘世均、第三旅旅长方声涛、第四旅旅长蔡森等人，皆表示愿意追随李烈钧一同举事。于是，以赣军的第一师、第二师为基础，组建成立了江西讨袁军，李烈钧自任江西讨袁军司令；并任命赣军第一师第一旅旅长林虎为前敌指挥，率部先行迎战。 就这样，国民党为自身生存需要而被迫进行的二次革命，终于在李烈钧攻占湖口炮台的枪声中爆发了；因时值癸丑年，而此后的战事主要是在江西与南京进行；故而，史家又称其为癸丑之役或赣、宁之役。 二次革命爆发后，安徽都督柏文蔚也赶紧回皖起兵宣布独立。湖南都督谭延闿不甘落后，也在长沙宣布独立。广东的胡汉民、陈炯明和上海的陈其美非但宣布独立，还都组建了讨袁军，准备出兵驰援江西并北上讨袁。而黄兴抵宁后，也立即组建了讨袁军，自任讨袁军总司令；接着，黄兴捕杀了袁世凯的羽翼南京要塞司令吴绍璘、讲武堂副长蒲鉴；然后，以江苏都督程德全的名义宣布独立。 而程德全见黄兴来宁并宣告独立，料定袁世凯不会善罢罢休，宁地必起战事，自己何必蹚这趟浑水？于是，第二天便携家眷悄然离宁去沪；到了上海后，程德全急忙致电袁世凯，声称“南京独立乃黄兴所为，与己无关”，这才为自己脱了干系。 黄兴得知程德全离去，倒也不与他计较，顾自排兵布阵准备迎战。 而尚在观望中的福建都督孙道仁，受福建第十四师师长许崇智所迫，也勉强加入了讨袁队伍。于是，江南数省激起了一片讨袁声浪。 七月十九日，已起事的几省代表在南京会议后，《通电》共举岑春煊为讨袁军大元帅，节制各省都督、讨袁军总司令。然而，岑春煊却叶公好龙似的滞留在上海，毫无勇气赴宁主持讨袁；于是，各省讨袁军只好各自为战无法协调行动。 而对于袁世凯来说，国民党发动的二次革命正中其下怀；因为，如此让袁世凯有了对国民党动武的借口。 于是，袁世凯连发了两道《通令》，冠冕堂皇地道了：“湖口等处暴乱，擅行宣布独立，破坏民国统一，扰害地方治安；此等行为，实为乱党。本大总统躬承国民付托之重，值此非常时期，荡平内乱，责无旁贷；耿耿此心，当为国人所共谅，友邦所悉知。故政府不得不依法警戒，用兵平乱；以保天下太平，华夏一统。” 并将黄兴、李烈钧、胡汉民、陈其美等人定为乱党魁首而悬赏捉拿。 接着，袁世凯就堂而皇之地命令北洋军进军了。 于是，一路由段芝贵统率沿京汉铁路南下，会同正在湖北的江西督军李纯及海军次长汤芗铭，直取江西的战略要地九江。另一路由冯国璋统率沿津浦铁路南下，会同张勋等部进取南京。另外，袁世凯派遣总统府高等侍卫武官郑汝成率北洋军的第七旅和第十九旅进取上海。这几支部队早已是枕戈待旦，受命后即刻起兵进击。 同时，袁世凯故意致电孙中山质问：“何怂恿滋事，有失前言？” 孙中山立即就给予回电，毫不含糊地严正驳斥道：“文于去年北上，与公握手言欢；谓国民属望于公，大总统非公莫属；此言非仅对公而言，且亦对国民言也。自是以来，激昂之士时有责言，文之初衷未尝有易。然宋案骤发，证据所显，令人愕然，公之言行何至如此？国人愤而共指，事出有因；文仗义执言，光明磊落，于公何憾？公不思悔过，却藉权杖兵威，排斥异己，专营独裁；违法借款，私增军资；挑起兵衅，徒生战祸；公有何颜反唇相斥，血口诬人？为公仆者，受国民反对，理当引退。公若能行此，文必力劝国人，罢兵言和。公若善言不入，必欲残民意；文必以当年反清之决心，与国人并肩；抗暴除逆，义无反顾。如此神人共愤，公何下场？悬崖勒马，为时不晚，谨望三思。” 孙中山的这番言辞有理有据大义凛然，驳得袁世凯无言以对；袁世凯恼羞成怒，遂也撕破脸，称孙中山为“乱党魁首”了。同时，袁世凯下令剥夺了孙中山全权筹办全国铁路之权；因此，孙中山雄心勃勃地欲修建的二十万里铁路却一寸也没能筑成。 至此，孙中山更是认清了袁世凯的真正面目，下决心与其抗争到底，俩人算是彻底反目了。 且说，李烈钧在湖口举事后，即派林虎与方声涛分兵出击，欲给刚入赣而立足未稳的北洋军出其不意的打击。 七月十二日拂晓，，林虎率部偷袭了已进驻在沙河镇的北洋军李纯部；李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迫后撤，讨袁军初战告捷。 然而，方声涛率部进攻九江时，却遭到了已进驻在九江的段芝贵的有力反击；方声涛不敌，进攻失利被迫撤退。 不久，沙河战役受挫后的李纯，重新调集优势兵力向林虎反扑而来，讨袁军情势开始吃紧。 广东的胡汉民与陈炯明见李烈钧与北洋军已在江西开仗了，本欲发兵援赣；但因袁世凯在收买广西都督陆荣廷的同时，还收买了驻于粤北的济军统领龙济光，并任命其为广东镇守使兼署广东护军副使。如此，广东的两翼均受到了威胁，迫于压力也就不敢发兵了。 而返回安徽的柏文蔚，宣布独立后情况却很是不妙；早已进驻在皖北颍州的倪嗣冲立即率部南下，直取安庆。 而皖军第一师师长胡万泰已被袁世凯暗中收买，柏文蔚却是浑然不觉；直到胡万泰反戈夜攻都督府时，柏文蔚方才恍然大悟赶紧出走芜湖。 于是，倪嗣冲轻取安庆；然后，与胡万泰一起紧追不舍进攻芜湖。 柏文蔚的战力本来就不强，如何敌得倪嗣冲与胡万泰联手来攻，只得放弃芜湖潜逃离皖。于是，江西的侧翼安徽全境即被袁世凯所控。 北洋军轻取安徽后，江西讨袁军就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困局。 此时，段芝贵统率的第一军已进入江西并占据了九江；接着，段芝贵坐镇九江，令李纯率左路军、王占元率右路军夹攻湖口。 不久，曾为海军中将、时任教育次长的汤芗铭受袁世凯之命复归军旅后率舰队前来助阵，李纯与王占元见所部士气大振攻势更猛了。 此时，从九江败阵的方声涛与林虎一起驻守湖口；两人虽然面对强敌但抵抗得十分顽强，战斗异常惨烈。两军在湖口激战十余日，讨袁军终因孤军无援渐渐不支。相持至七月二十四日，湖口要塞司令陈廷训忽又被袁世凯收买，掉转炮口轰击讨袁军了。讨袁军腹背受敌，不得已放弃湖口败走南昌。 湖口丢失门户洞开，江西已无险可守；李纯与王占元率部乘胜追击，又一举攻下了德安、建昌、吴城等地，随后合击南昌。 李烈钧在南昌城外布置的两道防线，很快也被北洋军攻破，江西讨袁军被迫困守于南昌城内。 而此时，欧阳武、刘世均等人见大势已去，遂暗中与北洋军勾结也投靠了袁世凯，令李烈钧更如雪上加霜了。 江西讨袁军与北洋军相比毕竟实力差距悬殊，李烈钧在南昌城内勉强坚守数日后也渐感不支。 此前，虽已宣布独立、心实骑墙的湖南都督谭延闿，见北洋军大举南下直迫江西；料定李烈钧断难抵挡，曾致电李烈钧劝其息手以免祸。 此时，李烈钧自知败局已定难以挽回，只得别寻退路；无奈之下，遂打算赴湘暂避。 于是，八月十八日，李烈钧与林虎等人只好放弃南昌，沿赣江南下转道萍乡后再乘车去往尚处于独立中的湖南，欲投奔谭延闿寻求庇护。 李烈钧离去后，南昌随之陷落，江西全境即为北洋军所控。 且说，上海的陈其美宣布独立时；蒋介石正好从日本返回上海，也就参与其中。 同时，蒋介石向陈其美建议，宜先夺取江南制造局。陈其美采纳了蒋介石的建议，即率部攻打江南制造局。 激战一小时后，讨袁军才攻破了江南制造局的第一道防线；然而，守军凭借有利地形硬是将第二道防线固守住，迫使陈其美的讨袁军止步不前了。 不久，郑汝成所率的第七旅和第十九旅赶到，对正在攻打江南制造局的讨袁军从侧面发起攻击；一阵猛攻后，陈其美的讨袁军抵挡不住，被迫从已占领的阵地上撤退。 而江南制造局内的守军见援兵到来，也即转守为攻发起了反击。 而此时，因与陈其美有心结的浙江都督朱瑞，非但没有参与讨袁，反而欲派兵进攻上海趁火打劫地想与陈其美算“旧账”，更令陈其美首尾难顾了。 接着，海军总司令李鼎新调楚泰号、海筹号等巡洋舰到上海，向进攻江南制造局的讨袁军猛轰；李鼎新的舰炮十分猛烈，讨袁军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陈其美的讨袁军本来就是由一些杂牌货组合而成战斗力不强，怎能经得了如此打击？讨袁军从江南制造局溃退，很快作鸟兽散了。 陈其美等人见势不妙赶紧躲入租界内避难，然后潜逃出上海流亡日本去了。于是，上海也落入了袁世凯的掌中。 袁世凯取得上海后，即任命郑汝成为上海镇守使；赏授李鼎新海军上将衔，令其驻防上海。 接着，郑汝成对革命党人大肆捕杀；于是，上海的大批革命党人成了刀下之鬼；当时，有民谣称“镇守使把鬼门关，党人一去不回返”令人不寒而栗。 就这样，陈其美的上海讨袁起义也以失败告终。 而湖南的谭延闿当时宣告独立，无非是随大流而已；而今，眼见得皖、赣、苏、宁、沪等地的讨袁军相继落败，谭延闿赶紧见风使舵。 李烈钧等人到达长沙时，谭延闿已经宣布“取消湖南独立”了，这令李烈钧大失所望。 不过，谭延闿虽然屈从了袁世凯，倒也不想难为李烈钧。于是，李烈钧等人被谭延闿悄悄地送出湖南；然后，流亡到日本去了。 广东的胡汉民和陈炯明，因受陆荣廷和龙济光的挟持而一直不敢动弹；无奈之下，陈炯明特意派人请来了陆荣廷和龙济光的老上司岑春煊，欲借助岑春煊以缓和局势。 但谁知，此时的岑春煊在自己的两个旧僚属面前已经过气了，陆荣廷和龙济光并没买他的帐；最后，反而进军广东将胡汉民与陈炯明逼走了。 再说，福建都督孙道仁的参与讨袁本来就是受人胁迫，此时局势已经明朗，孙道仁赶紧也宣布“取消独立”。 而蜀军第一师师长熊克武，于八月九日才宣布********；但没过多久，熊克武见情势不妙，赶紧解散讨袁军；然后，化名潜逃出海了。 而在段芝贵攻取江西的同时，冯国璋统率的第二军也已沿津浦路南下；靳云鹏的第五师则由山东入苏，迫近了素称“北国锁钥，南国门户”的徐州。 驻于徐州的讨袁军前锋、第九师师长冷遹，欲趁北洋军远道而来立足不稳，先发制人给以打击；于是，冷遹攻击驻扎于徐州以北二十里处的靳云鹏。 靳云鹏曾为段祺瑞手下四大金刚之首，却在辛亥革命时败于蔡锷之手从云南昆明化妆潜逃至山东，一直来自感羞辱心中窝着一股气没处出；此次南征正欲雪昆明五华山战败之耻，故而格外卖力。而冷遹亦是员虎将，两虎相争异常激烈相持多日难分上下。 驻于山东兖州的张勋此时也已进入江苏，张勋见靳云鹏在徐州受阻，遂率部相助。冷遹遭两面夹击势不能敌，只得撤入徐州并向黄兴告急。 而此时的南京城内，因黄兴将三十万南军裁撤后只保留了一支仅够守备用的第八师，难以调派太多兵力；于是，只派了第八师骑兵团团长张宗昌率部前往驰援。 不过，当黄兴闻知攻打徐州的北洋军中有对满清皇朝效死忠的张勋时，忽然心生一计，欲利用张勋忠于清室的情结进行离间。 于是，黄兴立即致电张勋，告以“戊戌变法时，袁世凯告密，致使光绪被囚”之事，欲以此激怒张勋倒戈反袁。 然而，张勋却道：“当年只知有大清朝，今日只知有袁总统。” 接着，张勋与靳云鹏协力，更是猛攻徐州了。而前往驰援的张宗昌，还没进徐州城即被北洋军打散；张宗昌是土匪出身，有奶便是娘，见北洋军势盛，即叛变投诚了。如此突变，顿令讨袁军军心大乱，冷遹见徐州已是难守，只得又撤离。 徐州丢失后，北洋军就长驱直入了。 驻守扬州的苏军第四师师长徐宝山，见情势不妙也投诚了袁世凯；于是，南京又失去了一道屏障。就在这情势岌岌可危之时，第八师师长陈之骥带着少数卫兵偷渡过江欲去投诚其岳父冯国璋。 守城将士见陈之骥出走顿时军心大乱，这个突变令生性倔强百折不挠的黄兴也一筹莫展了。眼见得北洋军大境压境，黄兴料想讨袁之事已无胜望，南京几成孤城断难固守；于是，只得悄然离去。 黄兴离开南京后，陈之骥随即返回南京，宣告取消独立。接着，陈之骥派人至沪请程德全回宁；但是，程德全却因局势未稳而不敢返回。 果然，曾为南京众议院议员何海鸣等人闻知南京城轻易地让陈之骥占据了，心中甚是不甘；于是，从上海潜至南京，策动第八师的将士把陈之骥赶走，重新宣告独立。 然而，就在何海鸣等人重新宣告独立后的第二天，冯国璋与张勋等部相继抵达南京城外。北洋军可谓是虎狼之师，气势汹汹地皆欲将南京城一口吞掉。张勋是从南京败走的，此次归来必欲将南京城夺回以雪往日败北之耻，也就攻打得更是异常凶猛。于是，北洋军在南京的雨花台、紫金山、天保城、幕府山等地向讨袁军展开猛攻。 何海鸣等人势单力薄且无外援，远非北洋军对手；但是，却表现得甚是顽强，硬是坚守了二十多天；最后，确实难以支撑了，何海鸣等人也只得潜逃离宁。 九月一日，张勋攻陷南京后，报复性地洗城，袁世凯视若无睹。 就这样，国民党仓促发动的二次革命，随着赣、宁之役的结束及江南的大片土地被北洋军占领后，即以失败告终，历时仅一个多月。且历时数月的二次革命中，较具规模的战斗实际上仅有赣、宁之役，江南的其他地方均无大仗。 袁世凯不费吹灰之力地取得江南的大片土地，也有点出乎意料而心中大悦了。 接着，袁世凯悬赏《通缉》孙中山、黄兴、陈其美、李烈钧、胡汉民、岑春煊、陈炯明、柏文蔚等人。好在，这些政要早已陆续逃离出海去往日本才幸免于难，重新开始了流亡生涯。 国民党的二次革命失败后，袁世凯不但将国民党这枚扎根于江南的眼中钉拔除了，还获得了除滇、黔、桂以外绝大部分地区的控制权，可谓是心满意足。 二次革命的结果，非但没能将袁世凯赶下台，袁世凯的野心更膨胀了，这是与发起者的初衷相背且未曾料想到的，这实在是一件天大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