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老佛爷六旬寿庆 失浿水日军犯华
【史要】慈禧六十寿庆，珍妃遭贬。清军鸭绿江防线失守，日军进迫辽阳、奉天…… 却说，正在明治政府虎视眈眈地欲吞噬大清疆土的时候，满清皇朝却仍迷蒙在为老佛爷庆寿之中。进入九月下旬，离慈禧太后的六旬寿诞之期不远了。这一次，慈禧太后已是下了决心，顾不得外界如何天翻地覆；即使是火烧眉毛了也非要好好的热闹一番不可，似乎中、日两国之间的交战胜负如何已与她无关。 然而，此时的国人却全在为平壤失守及黄海海战中损失惨重而揪心顿足。 而如此多事之秋，朝庭却忙着准备为慈禧太后庆寿，朝野当然一片哗然了；众皆议论与指责：“值此国难之时，不该如此铺张。” 慈禧太后也有所觉察，这才下了道《懿旨》：“一切点景，俱皆停办；凡庆贺典礼，改于宫中。节俭之费，交由户部，拨作军资。” 但谁都知道，慈禧太后的这一手无非是想做出一些节俭的姿态，以平息一下朝野的非议。其实，该花的钱早已用尽了，且六旬寿庆绝不会因此而真正收敛；所以，王公大臣们的万寿贡品仍络绎不绝地进宫。 对此，深受光绪皇帝宠幸的珍妃也颇有微词；珍妃生性活泼无拘无束口无遮拦，忍不住要在光绪面前嘀咕几句。谁知，珍妃的话不意被慈禧太后的心腹太监李莲英闻知，也就很快传到了老佛爷的耳中。 慈禧太后本来就不喜欢珍妃，闻此言后当然要火冒三丈了。 原来，光绪皇帝亲政后，慈禧太后为了能继续对他钳制，特意将自己的胞弟都统桂祥的女儿叶赫那拉氏指定为光绪的皇后，即隆裕皇后。 然而，光绪皇帝却并不喜欢。所以，大婚之后，光绪皇帝一直将叶赫那拉氏冷落一旁，而偏偏宠爱上了户部右侍郎长叙之女、与其甚是言投意合的他他拉氏的珍妃。 所以，皇后叶赫那拉氏终日郁郁寡欢却又无奈，只好常跑到姑母慈禧太后面前哭诉求其帮她出气。 慈禧太后方知自己的初衷落空了心中也是不乐，但因不能平白无故地对珍妃横加惩治也就只好暂时忍耐。而今，听说这小残人竟敢在背后说她的不是了，慈禧太后岂能再容她？ 于是，慈禧太后把光绪皇帝与后宫一班人全都召到仪鸾殿，当着光绪皇帝的面叫李莲英狠狠地将珍妃毒打了一顿；然后，又召集王公大臣，宣布：“瑾、珍两妃，有干预朝政之劣迹，著旨降为贵人。”两人随即被打入冷宫。 珍妃不但因多舌使自己遭罪，还连累了她的胞姐瑾妃。虽然，一年后瑾妃被赦；但是，珍妃被幽禁于景祺阁后面的西小院中后，却至死都不得出了。 慈禧太后惩治珍妃后，告诫群臣道：“令吾不欢者，吾当令其终身不欢。” 群臣心中当然明白，老佛爷的这一手无非是在杀鸡给猴看，真正欲打击的是围绕在光绪皇帝周围爱说三道四的帝党势力。慈禧太后的这一手果然有效，此后谁也不敢再多言，唯恐稍有不慎引火烧身。 而此时，已外放出任西安将军的荣禄也进京为老佛爷祝寿；慈禧太后心中高兴，同时也为了扶植自己的势力，就将荣禄留在京城会办军务授步军统领衔。有了荣禄护驾，慈禧太后也就更是无所顾忌了。 离庆典之日尚有半月，宫中已是日日宴庆夜夜笙歌了，慈禧太后六旬寿庆的序幕已渐渐地被拉开了；到了十月十日慈禧太后生日的一天，庆典更是进入了高潮。 这一天，慈禧太后在颐和园宁寿宫乐寿堂中，接受了光绪皇帝率领的王公大臣、皇后率领的后宫妃嫔等众人的贺寿。然后，大宴群臣，阅cao赏戏，从辰时直至子夜，热闹非凡无一宁时；如此，连续庆贺了半月有余，慈禧太后这才心满意足了。 只是，此时的鸭绿江边，却是愁云密布战鼓怵人；与这颐和园中虽是同样的热闹，却让人觉得有天壤之别的两番滋味。 且说，宋庆奉命抵达鸭绿江边的九连城时，先前入朝的清军此时已陆续地从义州撤回到了鸭绿江北岸。各路兵马集聚江北后，清军的总兵力也约有三万余众了。 于是，宋庆将三万清军按中、东、西三段部署于鸭绿江沿岸。东段为安平河口至长甸河口一线，由依克唐阿等将士驻守；西段为安东至大东沟一线，由聂桂林等将士驻守；中段为九连城、虎山、榆树沟等地，则由聂士成、刘盛休等将士驻守，宋庆的统帅部则设置于九连城北面的苇子沟。 日军轻取义州后，战火就燃到了鸭绿江边；这一消息传到日本，立即激起了一阵狂热。 因为，这不但宣告了清皇朝已经被迫放弃对朝鲜国的保护；同时，也说明了清军无力抵挡日军的兵锋，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快事。 于是，日本政府决定把战火引燃到中国，甚至干脆延烧到清皇朝的都城北京，从而逼迫清政府签订城下之盟。 欲达此目的，有两条途径。一是，打过鸭绿江，攻入山海关打响直隶战役；只是，此途关山重重阻力多多胜负难测。二是，经渤海，登陆大沽或北溏后，直迫津、京。 经渤海直取津、京，果然是条捷径；但是，大清的北洋舰队仍有一定的实力，扼守着渤海门户，岂能轻易闯关入海登陆？但要想兵临北京城下，最可取的还是此条捷径；而欲经此途，关键是得设法登陆辽东半岛或山东半岛，袭取旅顺或威海卫后打开渤海的大门。 据悉，清政府已将辽东半岛上的兵力调往鸭绿江前线抵御日本的第一军去了，旅顺等地的防备已显得十分空虚；看来，袭取旅顺倒是一着可行之棋且正是机会。 只是，如此尚得再组建一支劲旅，以开辟第二战场。 于是，日军大本营决定组建第二军，由陆军大臣大山岩任司令。 第二军的使命就是登陆中国的辽东半岛后袭取旅顺打开渤海的大门，从而为登陆大沽威迫津、京消除障碍。 不久，由第一师团和混成第十二旅团组合的第二军即成立。 日军大本营为了确保第二军在辽东半岛登陆成功，指令山县有朋的第一军对清军的鸭绿江防线发起全面攻击。于是，日本明治政府为侵略中国而发动的战争，在辽东半岛与鸭绿江沿岸同时打响了。 且说，正在日军虎视眈眈地准备吞噬大清朝的时候，老佛爷的六旬寿庆经过一番大cao大办后终于落幕了。寿庆过后，慈禧太后这才如梦初醒地想起了中日之战；于是，将李鸿章等人召来，打算过问一下了。 此前，光绪皇帝与李鸿章等人恐怕扫了老佛爷的兴，都没敢将实情告知；现在见问，只得如实禀报了。 慈禧太后听说北洋舰队在黄海海战中损失严重，朝鲜战场上清军又节节败退，这才感到战局已经严重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但她并不意识到此中有她自己作祟所致，当然她不会、且也不愿这么想；而是怒不可遏地将李鸿章等人没头没脑地训斥了一顿：“吾朝雄师百万，安不敌区区倭国？北洋乃大清之国本，汝等何以如此轻心，不知善保？”然后，命人将李鸿章顶带上的三眼花翎摘除。 李鸿章的三眼花翎是不久前刚赏赐的，这曾令他受宠若惊了一番；因为，大清朝中还没有一个汉臣受过如此恩赐。但想不到老佛爷翻脸就给摘除了，说不定哪一天自己的脑袋搬家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会事呢？这着实使李鸿章惊出了一身冷汗。因此，李鸿章担惊受怕得没敢哼一声，任由老佛爷发泄。只是，李鸿章不明白老佛爷所言是要战呢还是要和？ 慈禧太后发泄完后没了下文，顾自往宁寿宫中亨清福去了；李鸿章仍怔怔的站在原地，心中却如一团乱麻了。 李鸿章受此贬责后余悸未尽，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了；于是，告诫属下：“毋使北洋再损。” 而此时，日本第一军已准备对清军的鸭绿江防线发起攻击了。 因为，清军的主力及宋庆的统帅部驻于九连城一带；所以，山县有朋打算直取九连城，以图歼灭清军在辽东的主力。 然而，九连城位于鸭绿江下流，下流水深且江面宽阔不宜渡。 所以，清军驻于九连城，前有大江作天堑，旁有虎山成屏障，可谓易守难攻；看来，从正面强攻九连城不可取。 于是，山县有朋选定了安平河口作为突破口；此地虽距九连城较远，但江水较浅宜渡，且清军防守较弱。 十月二十四日，山县有朋派遣第三师团第十八联队长佐藤正率部袭取安平河口；并故意在义州作了欲强渡过江攻取安东的姿态，以迷惑清军。 果然，清军被其所惑，重兵投入了对安东的防守，而忽视了安平河口。 入夜，佐藤正率部赶到安平河口，悄悄地从朝鲜境内的水口镇涉水渡江。 驻守安平河口的是依克唐阿的属下、副都统倭恒额，此人窝囊得很；见日军来攻，不及交锋就仓皇逃遁。于是，日军就渡过了鸭绿江。 重庆镇总兵吕本元闻报日军过江，率马队二百余骑前往截击，却因兵少不敌而败走。 安平河口失守后，清军的鸭绿江防线即被突破。 日军渡过鸭绿江后，即沿江而下攻打虎山。虎山位于九连城的东北面，可谓是九连城的屏障。 佐藤正率部向虎山挺进的时候，驻于江对岸的日军却也利用夜黑，在虎山附近的江面上架起了浮桥。 日军在江上架浮桥，清军竟然没有及时发现；待等觉察，浮桥已经搭成。宋庆急调驻于苇子沟、九连城等处的清军驰援虎山，欲予阻截但为时已晚；日军已在炮火掩护下通过浮桥渡过了鸭绿江，与清军展开激战。 战至第二天上午，各路清军渐渐不支相继溃退，渡过叆河后西撤退守凤凰城。 而太原镇总兵聂士成在虎山上坚守一阵后，终因寡不敌众也只得率部撤退。 虎山被陷，九连城没了屏障；驻守九连城的刘盛休连夜弃城而遁，九连城遂也丢失。接着，安东也不保。至此，清军重兵驻守的鸭绿江防线全部崩溃。 且说，宋庆等清将退守凤凰城后，山县有朋的第一军稍作休整后就又渡过叆河来袭。 宋庆见凤凰城不宜固守，遂放弃凤凰城而退守大高岭；于是，日军又轻取了凤凰城。 此时，山县有朋更是趾高气扬了；他一面命令立见尚文所率的第一军第十旅团攻打大高岭，一面向大本营提出《征清三策》；言：“清军屡战屡败，不堪一击；可乘胜而为，进军奉天。” 然而，内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却认为“清军并非已如山县有朋所言的不堪一击了，若想进军奉天，其间关山重重谈何容易；且时值隆冬，日军无冬季作战准备，如若再战不免冒险”。 果然，立见尚文的第十旅团攻打大高岭时，清军凭借大高岭的险峰峻岭使日军遭受了挫折，被迫退回凤凰城。 因而，伊藤博文觉得山县有朋所提的“乘胜而进，攻取奉天”之策很是冒险不宜采用。 而此时，清庭因“金、旅失守，鸭绿江防线突破，辽东吃紧”而乱了方寸。 慈禧太后也急了，希望能尽快息事宁人；为此，慈禧太后这才想起了长于与洋人打交道、而今却被冷落一旁的小叔子奕訢；于是，下《懿旨》重新起用奕訢，要他与李鸿章设法跟日本议和。 然而，此时的奕訢因在宦海中沉浮多次已是暮气沉沉，虽然不敢违拗《懿旨》而虚以应承，却已不想再有所作为。 李鸿章对于奕訢的遭遇甚有同病相怜之感，很是体谅他此时的心境；也就没勉为其难，而将议和之事自己一肩担了；无奈之下，李鸿章请与其交好的中国广东海关税务司德国人德璀琳帮忙，让他秘密前往东京先试探一下日本的议和条件。 于是，德璀琳持了李鸿章的亲笔信前往日本求见伊藤博文。 伊藤博文料知德璀琳的来意，但他觉得现在还没到谈判的时候；于是，便以德璀琳“非官方代表”而没有接见。 德璀琳吃了个闭门羹后无果而返，清庭眼见和议无望，只得硬着头皮准备再迎战。 然而，德璀琳的密访日本倒使伊藤博文感到了“清政府的意志已开始动摇，可暂缓用兵，以待其变”；因此，更觉得山县有朋的冒险之策不可取了。 于是，干脆《电令》山县有朋：“第一军退至九连城，驻营待命，开春再战。” 山县有朋眼见大本营否定了自己的提议，心中甚是不乐；且还要他从已占领的凤凰城退至九连城，更是不甘愿。 山县有朋自尊心极强，又仗着自己是元老，全不把伊藤博文等人放在眼里。于是，他拒不执行命令，仍一意孤行非取奉天不可。 虽然，第十旅团在大高岭受挫，欲经此途进取奉天已不可行；但山县有朋不甘心就此罢休，决定改为“绕道岫岩，攻占海城，然后再进军辽阳、奉天”。 因为，海城东接岫岩、凤凰城，西通牛庄、营口，南达盖平、金州，北控辽阳、奉天，素有“辽左重地”之称，可谓战略要地；若能占领海城，则进军辽阳、奉天就不是难事了；甚至于还能直闯山海关，进军直隶威迫清皇朝的京城。 山县有朋如此决定后，立即派遣第三师团长桂太郎率部经岫岩奔袭海城。 而伊藤博文见山县有朋竟敢不服从命令而擅自行动，一怒之下欲将其罢免。 参谋本部次长川上cao六等人却担心若公开罢职，山县有朋必会因受辱而切腹自尽以保全武士的面子。因此，力劝伊藤博文“不可如此”，建议“可以天皇名义下《诏》，让其回国养病”。 伊藤博文这才依言而行，派人持明治天皇的《诏》书召其回国。 因是天皇所召，山县有朋当然不敢再违，被迫应《诏》回国，其职由原第五师团长野津道贯接任。 然而，当使者赶至前线宣《诏》时，桂太郎所率的第三师团已上了前往海城的征途；所以，山县有朋虽被召回，但他所决定的行动并没有被阻止。 且说，桂太郎率部从凤凰城向岫岩进发。 驻守岫岩的是丰升阿所率的奉天盛字练军，被戏称为鸭蛋兵；果然，日军来犯，丰升阿所部禁不得磕碰即败走。 奉军总兵聂桂林见状，紧随其后也溃退至海城。 桂太郎轻取岫岩后，兵分两路又袭取了距海城不远的析木；然后，围攻海城。聂桂林与丰升阿无力抵抗，再弃城向牛庄和辽阳退却，海城就拱手让于日军。 宋庆闻报即亲率铭、毅两军，急赴牛庄欲收复海城。 李鸿章深知海城失陷，奉天难保：又恐宋庆孤军前往再失，急令驻辽东各部：“当与宋庆合力，收复海城。” 于是，聂士成、吕本元、依克唐阿等均率本部兵马也赶赴海城与宋庆会合；此时，清军共约一万余众，进驻于海城西南的缸瓦寨等地，欲协力克复海城。 此时，驻于海城的日军只有一个旅团；桂太郎见清军大军到来，唯恐不敌难以固守心存退意。 而日本大本营获知此情后，也恐有失十分焦虑；于是，打算从海城撤军。 然而，已经回国改任为监军了的山县有朋却又极力反对；他致电大本营道：“海城战略要地，得来不易，应增兵固守；一旦放弃，必影响士气，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大本营倒是听取了山县有朋的建议；于是，给继任的第一军司令野津道贯下了一道指令：“占领海城，虽原非战略所求；但既已占领不可退却，否则有损士气与军不利；故第三师团仍须坚守，待适当之时伺机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