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愚天王引发内讧 傲东王死于非命
【史要】洪秀全与杨秀清争权,太平天国天京内讧;韦昌辉杀杨秀清…… 却说,太平军破了清军的南、北大营后,不但解除了瓜州和镇江之围,而且消除了清庭对天京的威吓,洪秀全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于是,洪秀全将天国中的一切军政要务全都交由杨秀清去处理;自己则懒得理朝,终日在天王府中安享天福。 此时的洪秀全,早已忘记了起义当初所言的诸如“天下男子皆兄弟,天下女子皆姊妹”之类天下大公的话,而俨然以人王自主了。 洪秀全动用了天国大量的人力和资财,将两江总督衙门改建成了富丽堂皇的天王府后,又从太平军女营中遴选了许多具有姿色的女兵充入于府中;名曰女官,实为供其行乐的嫔妃或役使的女佣;且人数之众,须以千计。 从此,洪秀全就过起了帝王般的糜烂生活;兴致来时,则吟咏几首打油诗消磨时光,以为如此能享乐一世了。 为使那些女官们慑服,洪秀全又假上帝之口“怠慢尔王,即是怠慢天”相威吓;同时,还制定了《杖责十律》。 女官们稍有不遵而违律,轻则杖罚,重则棒杀;因此,女官们终日惊恐颤栗,虽有怨怼却不敢言。 洪秀全率先享乐,众王、侯也就争相效仿了。 而东王杨秀清,在享乐的同时,更热衷于权欲。 此时的杨秀清,可谓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了。自从南王冯云山、西王萧朝贵相继去世后;在太平天国中,除了天王洪秀全,已是无人可及。 当然,杨秀清对太平天国”的创立与发展确是功不可抹的;他曾经几度凭着自己的智慧和随机应变能力,将太平天国从危机中挽救过来;他所制订的“顺江南下,夺取金陵,从而与清皇朝隔江相峙”的战略,促使太平天国终于拥有了江南的半壁河山;也因此,杨秀清自恃有功于天国,沾沾自喜而居功自傲。 洪秀全却只是沉溺于天王府中,早把别的一切抛到了脑后;渐渐的,似乎一切都得依赖于杨秀清了;天国的朝中诸事,都由东王一人定夺;大大小小的众多王、侯们,遇事奏本也只进东王府,忘了有天王的存在。而天王洪秀全自己也似乎甘心退居幕后,成了个安乐王。 因此,杨秀清也渐渐的养成了cao控一切为所欲为的习惯。 及至破除清庭的南、北大营,解除了天京之危后,杨秀清更是目空一切无所顾忌地全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了;有时,甚至连洪秀全及其它诸王也要看他几分眼色。 从此,杨秀清无论对谁都显得专横跋扈,众王、侯们见到他也就都有所畏惧敬而远之了。 好在,石达开远离天京长期在外镇守安庆,与他少有龃龉。北王韦昌辉倒是甚有心计,没与他当面计较;有时还设法讨好于他,这才相安无事。 然而,豫王胡以晃却看不惯杨秀清所为,常有怨言。有人向东王告发,杨秀清记恨于心。 不久,杨秀清即借故将胡以晃革除了王爵,降为护国侯;并被贬出天京城,遣往江西。 胡以晃自知无力与杨秀清抗衡,只好忍气吞声等待报复的机会;然而,胡以晃不久就因忧郁成疾,等不到报复的一天,却病逝于江西的军营中了。 杨秀清闻知胡以晃病逝,也就去了一块心病;于是,更为所欲为无所顾忌了。 而众人见诸王尚且如此,所以虽有怨言却都不敢吭声;只得任凭杨秀清喜怒无常,每每得看他的眼色行事了。 杨秀清的亲戚与属下,见主子如此的不可一世,也就跟着耀武扬威盛气凌人起来。 一日,杨秀清的一个时任总制的亲戚经过燕王府;不意,被从燕王府中匆匆出来的一名司马冲撞了。 堂堂的东王府的总制被燕王府小小的司马冲撞,总制大人不由得盛怒;于是,把那名莽撞的司马殴打了一顿;打完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将那名司马扯到天朝刑部要再加杖刑。 执掌天朝刑部的官员见那名司马已遭过殴打,并认得司马官虽小却是燕王秦日纲的一个亲戚,也怕杖罚了在燕王面前难以交待,也就卖个人情将人放了。 这一下也就更是把杨秀清的那个亲戚惹恼了,他怒不可遏不依不饶,甚至把状告到了杨秀清面前。 杨秀清闻知有人竟敢冲撞东王府的人,而且被冲撞的又是自己的亲戚,这岂不是在卸他的面了,是对他东王的悖逆不敬;所以,即使是燕王府的人,也不可赦免。 于是,杨秀清决定亲自出马,借题发挥地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 于是,杨秀清立即命人把那燕王府的那名司马重新抓了起来,重杖二百,打了个半死不活;并将刑部的一些官员也以“渎职”的罪名,每人杖罚了五十后削职充军。 燕王秦日纲闻知此事后心中甚觉不平,且被杖罚的又是自己的亲戚,也觉得有损了自己的颜面,一怒之下提出了“辞官”以表抗议。 然而,杨秀清非但没有反躬自问给予燕王以慰抚,反而认为秦日纲是在向他的权威挑战;于是,将秦日纲也抓了起来杖罚五十以示警戒。 有人急忙告知天王洪秀全,但待得洪秀全派人赶到欲予劝阻;那五十杖的责罚已完,杨秀清已若无其事地回府去了。 洪秀全无奈,只得对秦日纲稍加安抚后不了了之。 自此,秦日纲对杨秀清积怨在胸恨之入骨。北王韦昌辉眼见杨秀清犯了众怒,倒是暗自高兴。只是,杨秀清自己却忘乎所以,不以为然。 自从杖罚了秦日纲以后,杨秀清自以为其权威从新树立不可动摇了。在他看来,现在离登天只有一步之遥,那就是如何挪开镇在他上面的天王洪秀全。 杨秀清也知道,虽然自己在天国中的地位已是无人可比,且握有生杀大权;洪秀全的天王之位也已形同虚设,自己与洪秀全之间实际上已难分仲伯。 但是,当他想到自己在名义上毕竟仍只有九千岁之称,难能与洪秀全平起平坐时,心里仍然觉得很是不快。 虽然,此时的杨秀清在天国中的地位和待遇均高于众王,他可以佩剑上朝,见到洪秀全时也不必行跪拜礼;然而,在众人眼中,天国中仍以洪秀全为尊;杨秀清对于天国的功劳再是怎么大,毕竟仍是个九千岁而已。 而杨秀清却自思,无论从才干与实绩,自己都比天王强上数倍;可以说,若是没有他杨秀清,就不可能有太平天国辉煌的今天。那么,洪秀全凭什么可凌驾于自己之上呢? 所以,杨秀清愈想愈不是滋味了,但又苦于无法将这一现实颠倒过来。自此,杨秀清终日忧心竭虑想方设法地欲让洪秀全让位,有时故意称疾在家不朝。 洪秀全不知就里,以为杨秀清果真是患病不适;所以,特地择了个吉日前往探视;并带上了天王府中颇具姿色的两名女官,欲赠予杨秀清侍奉左右以悦其心。 洪秀全来到东王府,门人赶紧通报。 此时,杨秀清正在静妙堂中怀拥两名女官戏乐;闻知天王到来,正欲示意女官回避,洪秀全却已经来到了堂前。 洪秀全远远的已见到了杨秀清正拥女自乐,方知东王原来是托词不朝。 洪秀全心中已是不快,但却不露声色,仍然慢慢赴前,好言慰问道:“朕闻东王身有不适,特来探视;为天国计,望东王多加保重;早日康复,临朝理事。” 杨秀清没有答理,只是懒散地伸了下双臂,打了个哈欠。 随洪秀全同往的一班朝臣,一见杨秀清打哈欠,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了,赶紧俯伏于地。 果然,稍候,杨秀清忽然口吐白沫,手舞足蹈起来。 洪秀全这才也意识到了又是天父下凡附身于杨秀清,赶紧也俯伏于地。 不一会,杨秀清就呓语般地借口天父问了:“我乃天父王上帝,阶下可是我的次子?” 洪秀全赶紧喏喏称“是”。 过了一会,杨秀清又借口天父问道:“你四弟东王杨秀清为天国立了如此大的功劳,怎么还只称九千岁呀?” 洪秀全闻言,惊恐异常,连声说:“是,是,应该称万岁。” 接着,杨秀清再借口天父问:“那么,东王的世子呢?” 洪秀全又赶紧说:“也是万岁,世代都是万岁。” 此时,四周的众人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杨秀清这才不再发问,静默了一会;众人以为天父已离去了,这才都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正在众人欲起身抬头时,杨秀清又借天父之口斥责道:“我闻你制订了《杖责十律》,如此对待天国的兄弟姐妹,该当何罪?” 这一会,洪秀全噤声不能答了。 于是,假托天父的杨秀清又威严地说:“那就,自责五十杖;否则,难为天国之主。” 洪秀全被吓得出了身冷汗,众人赶紧为天王求情,皆曰“愿意替天王受罚挨杖”。 杨秀清见目的已经达到,这才顺水推舟地饶了洪秀全;再胡乱地呓语几句后,才又打了几个哈欠,下凡附身的天父终于离去了。 惶恐不安的洪秀全赶紧从地上爬起,离开“东王府”。 回到天王府后,洪秀全仍然浑身寒噤余悸难消;他想不到今天的一趟东王府之行,原想安抚一下杨秀清,以示对他的体恤之情。谁知,却遭了杨秀清的一番羞辱,还差点被挨了杖罚。 其实,对于杨秀清的那一taonong神弄鬼的把戏,洪秀全岂会不知。只是,杨秀清以往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天国,利于天国;所以,洪秀全有意顺着他,有时甚至于希望并需要他那么做;因为,那能使天国的臣民慑服并盲从。洪秀全深知,欲使天国成就大事,少不了那一套。 然而,杨秀清今天却把它用来对付他这位堂堂的太平天国的天王了,这是洪秀全绝然想不到的。 洪秀全没有当场戳穿杨秀清的把戏,那是因为担心一旦所谓的天父的谎言被揭穿,洪秀全自己一手倡导的天国的精神支柱也将随之崩塌,那把天王的宝座就会因失去根基而摇晃崩溃,那岂不等于是在拆自己的台了?所以,明知杨秀清在愚弄人,洪秀全也只好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地任由杨秀清戏弄。 然而,待得静下心来以后,洪秀全却确实感到了害怕;他已经隐约的觉到了杨秀清向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万岁的虚衔,或许有着更大的野心,甚至于要了他的命。 何妨,杨秀清现在已经握有了太平天国的军政大权,随时都有可能取代他。
洪秀全愈想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办好;甚至于有点悔恨自己以往过于信任于杨秀清而养虎为患才有今日的危机,但事已至此悔又何用?得设法自救。 洪秀全焦虑不安地踱了许久,却仍是没有办法。 过了好一会,才想到了,北王韦昌辉曾在背地里流露过对杨秀清的不满,可见两人的关系实是面和心不和;而燕王秦日纲遭受杨秀清的杖罚后,至今记恨在心;这两人倒是可以利用,何不假手于他俩之力制约一下杨秀清呢?洪秀全想到这儿,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给自己壮胆了;于是,赶紧派人召见北王韦昌辉和燕王秦日纲,以商对策。 韦昌辉也已闻知天王在东王府中遭杨秀清戏弄的事,心中很是有点幸灾乐祸之感。忽然,天王派人来召见他,已是揣测到了事出何因;于是,二话没说就匆匆地随着来人赶到天王府。 韦昌辉来到金龙殿前,只见洪秀全正靠在龙椅上双眉紧锁。 韦昌辉上前行礼后,故意问道:“天王召见臣弟,所为何事?” 洪秀全回过神来,举手示意赐坐后,也故意问:“朕闻近日,燕王无过受了杖罚,可有此事?” 韦昌辉十分明白洪秀全的问意,答道:“是的,据说那是东王下的命令。” 洪秀全闻言,故意叹一声,说:“哎哟,东王怎能如此对待天国兄弟呢?真是太令人心寒了。” 洪秀全说完,瞟了一眼韦昌辉。 韦昌辉却显得十分冷静,只是说:“是呀,自从定都天京以来;东王自恃功高,全不把天国兄弟放在眼里;时常无故责罚天国兄弟,弄得众人皆有怨言。现在呀,在东王眼里,这天国就是他的;他想怎么着,谁也阻止不了他。所以,燕王受几下杖罚也就不足为奇了。再说,现在是‘四海之内唯有东王’,谁敢与他抗衡呢?” 洪秀全闻言,追问:“什么‘唯有东王’?” 于是,韦昌辉取出一纸,递到洪秀全面前,说:“请天王过目,这是今年东王亲自出的科举考题《四海之内唯有东王》,其意何在难道还不明白吗?天王,这可不是儿戏,切不能等闲视之;否则,悔之晚矣。” 洪秀全这才焦虑地喏喏:“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韦昌辉说:“天王莫虑,请下《诏》讨逆,我替你将他擒拿处置了就是。” 其实,洪秀全也正需要韦昌辉的这话;于是,迅即书就一份《讨逆诏》交给韦昌辉,并再三叮咛:“务必谨慎而为,切不可大意误事。” 韦昌辉得了《诏》书后如获至宝,不再二话,迅捷离开天王府去调集兵马了。 且说,燕王秦日纲闻知天王召见,也匆匆地赶往天王府,途中正好遇见刚从天王府出来的韦昌辉。 韦昌辉即将天王之意告诉,并出示了《讨逆诏》。 秦日纲阅毕《诏》书后,方知原来如此;他正为往日的那顿杖罚对杨秀清记恨在心伺机报复,此时觉得到了该出这口怨气的时候了;于是,不再进天王府,二话没说地带上本部的一些人马随着韦昌辉直奔东王府而去。 韦昌辉和秦日纲带着兵马来到东王府,将东王府正门堵得严严实实。 往日,东王府的门人也都狐假虎威惯了,从没见过有人敢在东王府前耀武扬威。虽然,韦昌辉和秦日纲已摆开了架势;但那些门人们却不明白是怎么会事,仍傻乎乎地不以为然,狐假虎威地上前斥责:“瞎了眼了?不知道这里是东王府?” 韦昌辉没有答话,手起一刀将上前责问的门人砍杀了;接着,手擎《诏》书,大声吼道:“奉天王《诏》书,将逆贼杨秀清府内所有人犯给我全部拿下,违者格杀勿论。” 韦昌辉言犹未落,部下已朝东王府内冲去;凡抵抗者,立即成了刀下之鬼。 此时,杨秀清正在迎翠轩内凭栏赏景,数名女官侍奉左右。府外传来一片嘈杂声,杨秀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要差人询问,只见韦昌辉已提刀来到他的跟前。 杨秀清十分愕然,嗫嚅地问:“北王,你这是……?” 然而,没待杨秀清问毕,已经赶到跟前的秦日纲手起刀落就将杨秀清劈成了两半;就这样,杨秀清来不及弄清是怎么会事就不明不白地去见阎王了。 接着,韦昌辉和秦日纲又指挥各自的部下血洗了整个东王府,将杨秀清的家眷及府内的数百号人丁一个不留地全部杀死。杀了杨秀清后,秦日纲这才出了一口怨气,而韦昌辉也庆幸除掉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最大障碍。 血洗了“东王府”后,韦昌辉开始担心杨秀清的余党会报复;于是,又矫作《诏》书曰:“杨逆谋反,与众无涉;厘清自首者免责,负隅追从者杀无赦。” 杨秀清的余党见主子已死,正似群龙无首般的无所适从;闻《诏》后皆欲与杨秀清割袍断义以求赦免而自保,所以都纷纷到北王府去自首了;一时间,自首者竟达数千人。 谁知,韦昌辉将杨秀清的余党诱降后,却骤然翻脸食言;他将数千自首者羁押后,立即尽悉杀戮后弃尸江中;天京城内外顿时血流遍野浮尸漫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