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平军兴师北伐 北京城暮钟惊魂
【史要】太平军北伐,转战皖、豫、鲁,威迫津京…… 却说,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并夺取了镇江和瓜州以后,洪秀全更是踌躇满志了;不顾清军南、北大营的存在,毅然决定发兵北伐与西征,以耀天国之威。 洪秀全主意已定,遂与东王杨秀清商议,杨秀清也表示赞同。 因此时,太平天国的军事行动,洪秀全均交由杨秀清部署及调度;于是,咸丰三年四月,杨秀清派遣地官正丞相李开芳、天官副丞相林凤祥率军北伐,直捣北京。 正驻防于扬州与清军的江北大营抗衡的李开芳与林凤祥受命北伐后,倒是也十分激奋。 于是,留下部将曾立昌镇守扬州,亲率马步军两万自扬州赶赴浦口;与自天京出发的春官副丞相吉文元部会合后,再由浦口出发实施北伐。 二个月后,杨秀清又派遣豫王胡以晃、夏官副丞相赖汉英等人率战船千余艘、步军三万,溯江西征;欲重新控制湘、鄂、赣,以构建护卫天京的西南屏障。 太平天国北伐、西征后,各地纷纷向朝庭告急;咸丰皇帝更是不知所措了,连声喏喏:“如之奈何?” 朝中百官却都面面相觑毫无对策。 此时,咸丰皇帝的宠臣、銮仪使肃顺《奏》道:“陛下毋忧,发匪乃草莽之辈,不足为虑;虽曰北伐、西征,实乃虚张声势耳。劳师远征,历为兵家之大忌;且有黄河天堑挡道,所谓北伐,安能得逞?乃自取败亡之道耳。陛下可饬令沿河严防,吾料其必不能过;待其强弩之末,再遣劲旅围歼之,当必胜。倒是两湖之地,王师鞭长莫及,似有远水近火之虑。然先帝康熙爷,曾用汉人,除鳌拜、平三藩;陛下何不效之,亦‘以汉治汉’。汉人中藏龙卧虎,湘、鄂之地更甚;两地人才济济,若能起用;一则能释怀才不遇之怨怼,令其忠心效国;二则能补王师之不足,解燃眉之急;有二利而无一弊,何乐而不为?故臣愚见,陛下应《诏》告天下;毋分满、汉,凡能将者,皆可帮办团练,共拒发匪;功勋卓著者,无论贵贱,一视同仁,论功行赏。如此,必有贤能奋起,悍将跃马,任陛下驱用;则寇患可靖,社稷能安也。” 咸丰皇帝闻《奏》,觉得有理;于是,依言而行。 且说,李开芳所率太平北伐军,自浦口渡江北上后,即在乌衣镇一带与清军遭遇。因此时的太平北伐军士气正旺,两军相遇,清军一触即溃;太平北伐军就占领了乌衣镇,并轻易地进取滁州。 此时,由于一直活动在皖北淝水与涡河流域之间的捻党见太平军渡江北伐,纷纷响应趁机举起了“反清”的义旗。 安徽亳州人张乐行与龚得树在涡阳的雉河集率众起义,河南商丘永城人苏天福在永城率众起义;同时,另有侯士维、韩万峰等人也效仿举义。 因此,太平北伐军进入皖北后,得到了众多捻党的支持,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势如破竹地连克了临淮关、凤阳、怀远、蒙城、亳州等地;接着,就进入了河南境内,兵锋直指归德。 太平北伐军兵犯河南,清庭急命绥远将军托明阿尚赴豫驰援;河南巡抚陆应谷见状心中也十分慌急,赶忙率领四千官兵驰援归德。 陆应谷赶到归德后,即在归德以南的宋家集布下了一道防线,欲在此阻截太平北伐军深入河南。 而此时,归德知府陈介却在太平北伐军到来之前,因永城捻党滋事,率兵驰援而离开了归德,致使归德城内兵力空虚且人心慌乱。 不久,太平北伐军的兵锋抵达,即在宋家集一带与陆应谷遭遇;陆应谷的寥寥四千清兵怎抵得太平北伐军的锋芒,一战即溃而败走商阳。 于是,太平北伐军随即将归德围困;并同时西进攻打睢县、杞县等地。 太平北伐军围困归德后,归德城内已是乱作一团;太平北伐军稍作攻势,即将归德的城池攻破。 退至城内的商丘知县宋锡庆与御史陈坛,在城破时趁乱逃脱。 归德丢失,清庭震怒,将陈介、宋锡庆、陈坛等三人褫职问罪。 太平北伐军攻占归德后,即打算由此北渡黄河,取道山东北上,直扑北京。 但此时,山东巡抚李僡已对黄河布防做了严密的部署;将位于山东地段黄河沿岸的官、私渡船,归并到曹县的刘家口与单县的董家口两地,实施统管严禁私渡;并派遣兖州总兵三星保、道员刘庆凯、寿张营游击张遇祥等率部驻守;而曹县知县姚景崇干脆将收集到的船只全部焚毁了,使太平北伐军根本无法获得渡河船只。 同时,又派遣游击王凤祥、郯城知县卢朝安等率部驻防山东郯城的红花埠,必欲将太平北伐军阻截于黄河以南。 为防万一,李僡又派遣兖沂总兵百胜、兖沂道员厉恩官、滕县知县黄良楷等率部驻防山东的峄县、韩庄、阴平等地;一旦河防被破,太平北伐军渡过黄河,即将其拦截于鲁南。同时,为弥补兵力不足,李僡下令凡山东在籍官员,皆帮办团练协助防守。 李僡的这些措施可谓是周密无疏,清庭甚是赏识。 清庭还从山西、陕西、甘肃调来清兵七千名,交予李僡,以加强山东的防御。所以,太平北伐军欲从归德渡过黄河北上,实是不易。 李僡河防森严,使太平北伐军不得渡;咸丰皇帝甚悦,擢升其为山东总督;是年,卒于任上,追封太子少保,谥号恭毅。 太平北伐军统帅李开芳见难以在归德渡河,只得率部沿着黄河南岸继续西进,伺机抢渡。 此时,已有数万捻党溶入了太平北伐军随同而去,太平北伐军的声势也就更盛了。留下的捻党,则坚持在永城一带继续与清军抗衡。 不久,各地的捻党首领在安徽雉河集会盟,正式宣告结盟起义,共同推崇张乐行,称为大汉盟主。 同时,张乐行将捻党改称为捻军,并以黄、白、红、蓝、黑五色旗为区分,建立和实施了“五旗”军制。张乐行自任总黄旗旗主,龚得树任总白旗旗主,侯士维任总红旗旗主,韩万峰任总蓝旗旗主,苏天福任总黑旗旗主;总旗以下又设置了大旗与小旗。 至此,一些原来分散于各地以宗族﹑亲戚﹑乡里关系为基础与纽带的民间团体终于结成了同盟。 从此,捻军活跃在江北的豫、皖、鲁、苏等地,扰得清皇朝更是不得安宁了。 待得托明阿赶到河南,太平北伐军已经离开归德西进了。 一路上,太平北伐军又连克了宁陵、睢州、杞县、陈留等地,进抵开封。开封乃七朝故都、河南重镇,城郭坚固防守森严;太平北伐军数番强攻,却总是急切难下。 而此时,河南巡抚陆应谷见太平北伐军离开归德,则趁机将归德夺回。 陆应谷夺回归德后,余悸未尽,忽又报开封有危;陆应谷赶紧又离开归德,赶往开封驰援。 太平北伐军久攻开封不下,又见清军援兵将至,也不想恋战;于是,放弃了攻取开封,继续西进;转而去攻打中牟,并伺机渡河。 清军在中牟无重兵,太平北伐军也就轻易地攻占了;然后,在中牟的朱仙镇稍作休整,再西进至荥阳,并攻取了汜水和巩县。 太平北伐军到了荥阳后,终于在荥阳西北的汜水,征得了十多条渡船,这才决定在汜水抢渡黄河。 于是,李开芳与林凤祥率领太平北伐军的主力相继渡河;但因船少,北渡黄河先后化了整整七天时间。 正当“太平北伐军”行将全部过河时,托明阿却尾随而至了。 此时,太平北伐军尚有数千人候在河岸,准备渡河;托明阿忽至,来不及渡河的太平北伐军则被截留在了黄河南岸而不得再渡。 被截留下的太平北伐军因兵少,自料难敌托明阿所率的大队清军,只得放弃渡河退入巩县。 好不容易才渡河北上了的李开芳与林凤祥,一心想着自己的任务,已顾不得留在南岸的数千弟兄,继续走自己的北伐之路。 而托明阿眼见太平北伐军的主力已经渡河北上,而退走巩县的仅只是一小部;于是,舍弃不顾,赶紧也渡过黄河,继续追逐北上的太平北伐军去了。 退走巩县的太平北伐军,见托明阿也渡河追击继续北上的太平北伐军主力去了;而仅有的渡船皆让托明阿带到北岸,未能再渡。 于是,这些被截留的太平北伐军只得放弃渡河,自巩县南返;然后,经许州、确山、罗山、黄安,返抵位于鄂、豫边境的新州;接着,就进入湖北,又经湖北的麻城、英山后转入安徽;最后,回到了太平军在安徽的大本营,融入到了太平西征军中。此是后话,略表。 李开芳率领太平北伐军渡过黄河后,即克取了温县;然后,围攻怀庆,欲在此补充粮草和给养。 咸丰皇帝闻报太平北伐军突破了黄河天堑,即以“疏误失防”罪将陆应谷革职;同时,任命直隶总督协办大学士讷尔经额为钦差大臣,主持冀、豫军务,领兵拒敌。 讷尔经额受命后,即调集二万兵力赶赴怀庆。 此时,怀庆城内只有数百清军,情势岌岌可危;然而,知府余炳焘动用了城内的数千团练,凭着坚固的城防,硬是坚持了半月之久。 林凤祥见怀庆城固难破,欲用地雷轰塌城墙,然后突进;然而,天不作美,忽遇连日大雨,所用地雷均成了哑炮,让余炳焘又度过了一劫。 不久,讷尔经额调动的援军陆续到来,怀庆的险情开始缓解。 大名府总兵董占元所率的两千援军,进驻到了怀庆北面的清化镇;托明阿的四千马步军渡河后,也进驻到了怀庆东面几十里遥处;奉《诏》帮办江北军务的礼部侍郎胜保所率的数千兵马,也从苏北追逐至此,在离怀庆不远处扎营;而讷尔经额所率大部,也已从河南安阳移师到了怀庆外围;数路清军汇聚怀庆,欲将怀庆城外的太平北伐军反包围。 而此时,围困怀庆的太平北伐军已用木栅构筑了一道牢固的壁垒,以抵挡外围清军的进攻。 于是,两军在怀庆城外对峙长达二月之久,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李开芳见围困怀庆已久却终是难以攻克,清军援兵却源源而至,如此对垒僵持绝非上策;于是,主动从怀庆撤围,取道济源进入山西去了。 怀庆之围已解,讷尔经额的心中倒是宽慰了;咸丰皇帝也因此大悦,赏赐讷尔经额黄马褂一件,以示恩惠;诸将也论功行赏,皆大欢喜。 讷尔经额见太平北伐军进入山西,出了河南境界,也就放任不管,自回直隶去了。 而诸将因远途追逐,累日久战,兵马皆已疲惫,正需休整,故也不愿再入陕力追。
唯有胜保不甘就此罢休,独领一军追逐而去;但也若即若离地只是尾随,却不敢正面交锋。 因此,太平北伐军进入山西后,没有遇到强敌;轻易地攻取了垣曲,并杀了河东道张锡蕃、垣曲知县晏宗望。 太平北伐军在垣曲县休整后,又攻占绛县,杀了绛县知县张知魅。然后,再占领晋南重镇平阳,击毙平阳知府何维墀,并获得了一批给养。 然而,在行至平阳城北面的高河桥时,却意外地遭到了陕安镇总兵郝光甲的伏击;太平北伐军被一截为二,一部北上洪洞,一部折返平阳。 第二天,返回平阳的太平北伐军在曲亭把郝光甲击溃,才得以继续前进。 而洪洞、赵城、霍州三地的清庭官吏,早已闻风丧胆弃城而去;太平北伐军抵达,三城民众出城相迎。于是,太平北伐军又作了必要的休整和给养补充后,欲继续北上。 但此时,胜保已经绕到太平北伐军前面,在霍州以北的韩侯岭布防阻截。 太平北伐军不想在山西过多逗留,也就没有与胜保开仗,改变了行军路线折而东行。 胜保因此次追击阻截有功,清庭加封其为都统。 太平北伐军折向东行后,经安泽、古县、屯留,进入长子。 在长子境内的柳花泊,太平北伐军又与托明阿遭遇;两军激战,清军大溃;托明阿的副将福龙豹毙命,托明阿也负伤逃遁。 接着,太平北伐军继续东进,再取潞城、黎城;复入河南,又攻占了涉县、武安;然后,进入直隶境内,直取临洺关。 临洺关位于永年境内,因镇得名。因其北通燕、涿,南达郑、卫,东连齐、鲁,西接秦、晋;上为燕、冀之屏蔽,下可达滇、黔、楚、豫,可谓“南北之通衢”。且又因其西靠太行,有黄腰岑、聪明山、娄山等挡道;东临洺河、沙河、滏阳河,常遭泛滥而阻途;遂使其成了西域入冀抵京的必由之路。故虽非雄关险隘,却仍不失为要冲之地;自古为兵家必争。 讷尔经额误以为太平北伐军遁入山西,是不敢兵犯直隶;故而,在临洺关上并没有布置重兵。 谁知,太平北伐军进入山西后不久,却来了个回马抢,掉头东向横穿山西后,即进入直隶扑向了临洺关。 讷尔经额这才感到了情况不妙,赶紧率部赶往临洺关欲加阻截。 然而,讷尔经额刚赶到临洺关,立足未稳还来不及布防;太平北伐军也抵达了,并将讷尔经额打了个措手不及。 讷尔经额大溃,仅带了数十名亲信狼狈逃入广平;且只顾逃命,连关防、印信、令箭、军书等物尽皆丢失。 临洺关为太平北伐军所得后,直隶的西南屏障即失,清皇朝的京城也受到了威吓。 清庭为之震撼,咸丰皇帝将讷尔经额革职问罪;急忙任命胜保为钦差大臣,惠亲王绵愉为大将军,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为参赞;率马步军四万五千众,合力堵截。 但此时的太平北伐军因攻占了临洺关后士气正盛,清军已难以抵挡。 接着,太平北伐军又连克了直隶的沙河、邢台、任县、隆平、柏乡、赵州、栾城、藁城、晋州、深州,迫近了清皇朝的都城北京。 于是,京畿震动,朝野大哗,咸丰皇帝也因此既恐慌而又盛怒了。 咸丰皇帝一面下《旨》将讷尔经额下狱“斩监候”,一面再调兵遣将加强京城的防备,却同时也做好了逃往热河的准备。皇上准备出逃,达官贵人也纷纷效仿;于是,整个北京城内更是陷入了一片人心惶惶极度混乱之中。 远在天京的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闻报太平北伐军抵达直隶的深州,离北京已经不远;心中大悦,即赏封李开芳为定胡侯、林凤祥为靖胡侯、吉文元为平胡侯、朱锡琨为剿胡侯,促其勉力,直捣清妖都城。 但是,此时的李开芳心中却十分矛盾,他虽然也想自深州北上直取燕京;然而,清军已在其北上的途中布下重兵阻截,估计难以突破。而自己所率的太平北伐军已转战皖、豫、鄂、晋诸省,行程数千;孤军远征,已有后援不续之虞;若取直道攻北京,必遇清军的强抑之师,胜负难测;所以,虽然北京近在咫尺,却仍如隔着重山,一时难就。 因此,李开芳决定舍直取曲,继续东进,欲绕道先取天津,尔后再谋北京。 于是,李开芳修书一封,差心腹之人送往天京;将自己的打算禀告,并求增兵,以取北京。 岂料,李开芳所差之人在行至河南与山东交界处的馆陶时,却被清军缉获,所带的信函即落入清军之手。 清庭得此信函后,方知太平北伐军的意图。 于是,胜保与僧格林沁急忙移师,率军东向协防天津。 李开芳按计划率部东进,再克献县、交河后,进抵沧州;五天后,又占领了天津城西南的静海,静海知县江安澜投水自尽。 于是,林凤祥坐镇静海;李开芳则率部继续北上又攻克了独流与杨柳青,前锋抵达天津城西面的稍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