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 谁的灾难
夏天又到了，这个季节本应是草原上最繁忙的季节，因为很多小马、小牛、小羊羔都会在这个季节出生，它们必须在夏季和秋季里快快长大，否则是无法渡过严冬的。但是这个夏季却和往年截然不同，从发现第一只病倒的奶牛开始，瘟疫就如同龙卷风一样席卷整个草原，直至发展到人也染上了瘟疫。 这场瘟疫事先毫无征兆，来势迅猛影响范围极广。天狼汗国所属之地都未能免除，就连天狼汗国的国都大可汗王城，每天运出城的死尸都不下百具。草原上到处都是倒毙的牛羊和人的尸体，由于没人收敛，在烈日的暴晒下，不用多久就会腐烂，这更加重了瘟疫的传播。 这场来势凶猛的瘟疫对于年青的天狼汗国来说，简直是一场灭顶之灾。苏梅朵和她的臣子们，每天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今天死了多少人。 穆伦在温都儿山山顶的祭坛上再次跳起了祭祀的舞蹈，白马白牛和一位美丽的女祭司再次成为献给天狼神的祭品。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改变瘟疫的蔓延，如今天狼汗国已经没法在和飞虎军团对峙，只能不断的收缩防线。而飞虎军团并没有趁机把实际控制线前移，反而在实际控制线上挖了一条壕沟，并在壕沟内洒上火油放了一把火。随后在壕沟后方铺设了雷区，一切针对草原的军事行动暂时取消，飞虎军团的将士们严密把守壕沟一侧，别说是从草原上来的人，就算是一只老鼠都会被就地射杀烧成灰烬。 位于西方的莽古尔也是如此，安西城外十里之内成了禁区，只要是从草原上过来的戎部打扮的人，只要靠近这个区域就会遭到猛烈的轰击，而且是夹杂着火油的猛烈轰击。安西城外十里附近的草地上，躺满了为躲避瘟疫而逃到这里的，烧得焦黑的戎部部众的尸体。 如此惨剧几乎是天天在上演，安西城的百姓都不愿到面向草原的那段城墙上去看，但是没有一个人为戎部部众求情，因为谁也不想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们变得和他们一样。 天狼汗国也有自己的郎中，但是草原上的生活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别的不说只是那些漫天飞舞的蚊虫，就在足以致人于死地。几座大城的条件好一些，但是和大燕的水平比起来都是相去甚远，就更别说和幽州比了。 苏梅朵强打精神和众臣以及各部可汗商议是不是向大燕求援，但就在这时传来了粮仓起火，军械司发生爆炸，军械制造工匠死伤惨重，正在研究仿制当中的大燕军械图纸全部被焚毁的消息。大可汗王城是这样，定远是这样，天狼城是这样，远东首府镇远城也是这样。苏梅朵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无能、无助，她忍不住捧着脸哭出了声。 大可汗都这样了，各部可汗哪有不伤心落泪的，话说他们自己的部族损失也不小哇。穆伦走到苏梅朵身边轻声安慰她：“我的孩子，不要难过，这是天狼神对我们的考验，挺过这一关就好了。” 苏梅朵抬起头擦干泪水，坚定地对穆伦说：“我决定嫁给龙兴荣，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帮助我们，教会我们如何控制瘟疫。” “大可汗，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请大相出使大燕，只要龙兴荣能够帮助我们渡过危机，他提出的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十天之后，天狼汗国大相穆伦率领使节团来到雁门关前。穆伦向雁门关守将说明来意，雁门关守将命令他们，必须在关外待足半个月之后才能进关。穆伦知道这不是侮辱，这是防范瘟疫的传播。十五天，如果是染上瘟疫的人也该发作了。值得庆幸的是，穆伦的使节团没有一个人染上瘟疫，当他们在大燕派来的医官的指点下，用烈酒擦洗全身，用沸水蒸煮衣物，所有人里里外外清洗干净之后，才被允许进入雁门关。而大燕医官所做的一切，都被穆伦的随从们一一记录下来。 从雁门关到奉天的这段路上，天狼汗国使节团在一万大燕骑兵的监视下，始终不能进入州府入住，只能是住在馆驿或者野外宿营。当他们来到奉天的时候，奉天城外一座新建的大营成为他们的临时驻地。两万禁军士兵把驻地围的和铁桶一样，太医署的医官们每天都要督促人把驻地内铺上石灰、喷洒清水，而这种做法也被穆伦记录下来。 做为大燕的都城，中枢所在之地，又是居民众多，任何一丝危险都是应该极力避免的。所以，穆伦和大燕的会谈只能在临时驻地开始。 李克成为大燕一方的会谈代表，当龙兴荣得知苏梅朵答应嫁给自己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如今的龙兴荣已经沉稳了很多，他命令李克务必要弄清楚苏梅朵的真实目的以及提出的条件。 于是大燕和天狼汗国的会谈正式开始。 “穆伦大相，既然苏梅朵大可汗已经答应嫁给吾皇陛下，那么从此以后贵我两国就是姻亲之国，天狼汗国有何难处尽管开口。” “多谢大燕皇帝陛下，多谢李相。如今草原上瘟疫盛行，部众们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大可汗每当见到部众们的惨状都会失声痛哭。李相，你是没见到草原上的惨状，昔日美丽的草原如今快要变成人间地狱了。李相，帮帮我们吧。” 李克看着老泪纵横的穆伦，也禁不住流出眼泪。 “那么大相需要我们大燕如何帮助你们呢？” “李相，我们希望大燕能够派出医官帮我们控制瘟疫，教会部众们如何避免染上瘟疫。今年草原上的牲畜损失惨重，我们还需要粮食，大量的粮食。我们大可汗说了，只要大燕帮我们渡过难关，等到草原瘟疫过去，部众们生活有了保证，我们大可汗就嫁给大燕皇帝陛下。我们决不食言，如有违背愿受天狼神的惩罚。” “好，大相莫急。本相可以暂时调运一部分粮食到草原去，也可以先派一些医官去帮助你们，同时也请你们挑选一些聪明的人和我们的医官学习，这样就会更快的控制瘟疫。按照我们对瘟疫的了解，只要撑过秋天，等到寒冬降临，瘟疫就会褪去。” “那太好了，感谢李相，感谢大燕皇帝陛下。” 李克回到皇宫，将初步会谈结果告诉了龙兴荣，龙兴荣一看这次天狼汗国没有狮子大开口，心中很是满意。于是批准了李克的请求，准备派遣大量医官，并调运粮食援助天狼汗国。 但是如今大燕国库也没多少存粮，仓廪中有一半是空的。就算一点不留全给了天狼汗国，也是远远不够的。于是龙兴荣再次下旨从民间购粮，龙兴荣甚至动用了内帑，也就是他自己的小金库来购粮。龙兴荣的本意是好的，不希望给百姓造成负担，但是他忘了他那帮手下都是些什么货色，他们把钱收进自己的口袋，从百姓家中强行搜刮来粮食充数。这一切小动作从上到下谁心里都清楚，只瞒着龙兴荣一个人，龙兴荣大把的钱撒出去只是养肥了自己的手下，却害苦了治下百姓。 保命粮成车成车的送往天狼汗国，而龙兴荣治下的百姓们却在忍饥挨饿。 由于有了龙兴荣的帮助，草原上肆虐的瘟疫逐渐得到了控制，那些从大燕来的医官成为草原部众们心目中的神明，苏梅朵还亲自接见了几位功勋卓著的医官，并赐封他们为天狼汗国贵族身份，划分了牧场。并为几位在控制瘟疫的过程中染病而死的医官，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就这样，当寒冬来临的时候，可怕的瘟疫终于消失了。天狼汗国的部众们，依靠着龙兴荣的帮助还能渡过严冬等到春天的到来。但是，龙兴荣治下的百姓们却饿死了不少，而且大部分人家中，连来年春天用于播种的种粮都没有了。很多百姓不禁发问，我们没有受灾，可我们为什么会挨饿。戎虏不是我们的敌人吗？为什么我们种的粮食要给他们吃，我们的医官要去帮助戎虏抵抗瘟疫。我们大燕发生瘟疫的时候，戎虏为什么不帮助我们。 百姓们的想法最实际，那些大道理他们不明白，他们只知道自己要帮助的人，必须是值得帮助的朋友。而且帮助是相互的，当自己遇到困难时，被自己帮助过的人也应当帮助自己。但是戎虏会吗？显然不会。百姓们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没人关心，为了不被饿死，纷纷背井离乡逃往幽州治下各地。如此一来，曾经人烟稠密，富庶冠绝天下的京畿十州变得人口凋敝，田园荒芜，州县官员弃官出逃的的比比皆是。 这种情况被燕辉知道以后，他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可惜了大燕五百年的江山，竞然断送在这对父子手中，。可悲，可叹。” 幽州治下的飞虎军团的将士们厉兵秣马，摩拳擦掌等待着明年春季的到来，到那时又可以和狼崽子们一决雌雄了。燕辉带着家人和准备去南方，江南也该重新规整一下了。再说慕容枫就要从红夷国回来了，根据以往的情报来看，红夷国真是打算和燕辉争夺南夷，这是燕辉绝不允许的，所以他必须亲自到江南去一趟详细部署一番。顺便也让家人们都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