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前夕（下）
虽说头一天经历了许多惊心动魄，疲惫早已在凌哲的全身肆意蔓延，但此时他躺在床上却根本无法入睡。活跃的思维就像在他的眼前放置了一台投影仪，过往的画面一一浮现，带来的无疑是精神上的折磨。 让凌哲感到不解的是，这种不由自主的对于往昔的回顾，重点既不是令他压抑很久的“末日预言”，也不是突然造访的神秘面具人，而是舒雨…… 他以为自己早已淡忘这个女人，其实所有关于她的点滴记忆都只是被自己强制封存在内心深处，之前发生的一切将他死死把守的心门打开了，当那些记忆挣脱而出的时候，竟然都是崭新的，没有丝毫陈旧的气息。 “该死！”凌哲狠狠敲打自己的脑门，试图用这种粗鲁的方式打断思绪，但是他的大脑好像脱离了中央管控，开始自主运转。 ……………… ……………… 杨颖的公寓。 “砰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杨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门口，她也失眠了。 杨颖从门镜中瞥了一眼，赶忙拉开房门：“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面具人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他摘下斗篷的兜帽和脸上的面具，露出了憔悴的面容。 “我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杨颖给“凌哲”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双手一个劲儿地揉着酸乏的眼睛。 “我能理解，时机差不多到了，只要任务完成，你就能回去了……” “我……为什么不说我们？”杨颖皱起了眉头。 “哦……我只是强调一下，你不是一直盼望着回去吗？” “阿哲，你不要骗我，跟我说实话。”杨颖的表情越发古怪。 凌哲讪笑了一下，轻轻搂住了杨颖的肩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的能力还足够把我们都送回到那个时空吗？” “当然够。”凌哲直视杨颖的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怎么了？” “没……”杨颖避开凌哲的目光，默默低下头去。 “你跟着我穿梭了这么多时空，还从来没见你像现在这样忐忑不安呢。” 杨颖拧动身子，凌哲的手从她的肩头滑落。她站起身，走向窗台，望着漆黑的夜色，干涩的眼眶变得湿润了许多。 凌哲的洞察力极强，虽然杨颖背对着他，但他清楚眼前这个“追随”自己已久的女人情绪起了波动。他并没有上前安抚，只是静静地看着玻璃上杨颖的映像。 “你或许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一直都在数着……这是我们穿梭的第二十七个时空，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不论我们怎么努力，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的勾心斗角，在利益驱使之下，美好终将化为泡影……”杨颖啜泣起来。 “跟之前的二十六个比起来，这个时空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应该庆幸才对。” “你是说这个时空当中的你是独一无二的吧？” “没错，这里的凌哲不再是一个普通人，或许他能够接替我的工作，维持这个世界的安宁。” “不……你想得太天真了，虽然他像你一样具备超能力，但他不能跟你相提并论。你没有正面接触过他，这一点我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 “哦？”凌哲哑然失笑，“他哪里差了？说来听听。” “他……还是太年轻，虽然我只跟他见过几次面，但我知道他的缺点很多，遇事不够沉稳、不懂得控制自己，上次游乐场的事情难道你忘了吗？他险些把这个时空的重要人物全都杀死！包括他自己！” 玻璃映像里面的杨颖激动不已，但她的背影却岿然不动。 “你别忘了，我们是穿越到了过去，这里的凌哲就是我的过去，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沉稳和冷静的。他还需要历练和打磨。” “你不能把宝全都压在他的身上！” “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凌哲仰起头，长叹一口气，“我跟他见过面了……” 杨颖突然转过身，眼睛瞪得老大：“你疯了吗！？” “不用这么紧张，他暂时还没认出我来。” “他都快得神经病了，你再这样刺激他，这个时空又要毁了！我们先前的努力……”杨颖失态地叫喊着，她万万没有想到凌哲会干出这样的傻事来，“之前的几次冒险你尚能说服我，这一次怎么解释？你要清楚自己背负着什么样的重担，怎么可以如此随意？！” “我只是跟自己聊了一会儿……” “你是忍不住了吗？我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敢去看一眼啊！” 凌哲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了浑身颤抖的杨颖，扶住了她的肩膀：“颖儿，你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选择了任性吗？” 杨颖使劲儿摇着头，痛苦地闭上眼睛：“你没有理由这么做……你本该老老实实地完成任务，然后带着我回到属于我们的那个时空……” 凌哲也闭上了眼睛，他紧紧抱住杨颖，在她耳边低语道：“我知道你很累，我也很累，我们已经奔波了很久，但依然不能保证时空顺利回到正轨，你也看到了，频繁地穿梭引起了时空涟漪，这里的凌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的出现警告我们不能再这样折腾下去了，否则全部的时空都会错乱！” “颖儿，你应该了解我的痛苦，短短半年时间，舒雨死了，萌萌死了，小柳也死了……还有胡可、高翔、痞子兄弟，所有曾跟我们并肩战斗的人都死了！我现在只有你，我不能连你也失去。” 杨颖把头深深地埋进凌哲的怀里，泣不成声：“我不是一直……一直都跟着你吗？” 凌哲用指尖卷起杨颖的一绺头发，放在鼻头闻了一下：“我没有骗你，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但我必须要把一些任务交代给这里的自己来完成，如果按照原计划实施……我那快速损耗的超能力就不够送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去了。” 听到这里，杨颖恍然大悟，她抬起头来，与凌哲对视许久，然后两个人拥吻在一起。 “不管这里变成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回去之后，我们再也不乱跑了。虽然那个世界残破不堪，但它是属于我们的，我会在那里保护你一辈子……” ……………… ……………… 手机铃声响起，凌哲抓狂不已，他把捂着脑袋的枕头狠狠砸向墙面，此时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来电显示是“苏董事长”，凌哲平复好情绪，按下了接听键。 “苏董早。” “早，在家吗？” “是您让我在家好好反省一个月的，这才过去没几天。”凌哲无精打采地回应道。 “那你反省得怎么样了？” “该解释的我也都解释了，偷东西的人不是我……我真不知道还要反省什么。” “行了，停职是为了保全你，最近公司的事务你就先别插手了，干点别的吧。” “要我干什么您只管吩咐。” “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开车去接一个人，陪她去商场买点东西，然后晚上带着她一起来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 “对，萌萌的mama今天就能出院了，我要设宴款待大家。” 苏恒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凌哲就收到了一条信息，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这个地址，让凌哲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