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自责（上）
枫华医院。 舒雨下班之后，便急匆匆赶到了这里，他答应过苏恒会好好照顾凌哲的。 “你来了？”站在楼道里的柳婉彤见到舒雨，微笑着向她打了一声招呼。 “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生命体征很平稳，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舒雨松了一口气，在电台播音的时候，她就始终紧绷着神经。 连她自己都很奇怪，明明已经和凌哲分手了！ 而且现在苏恒对她宠爱有加！ 这个时候，为何凌哲的安危反倒成了自己最大的牵挂？ “谢谢你帮我盯了这么久。”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得一直留在医院照顾爷爷。” “你爷爷的病情恢复得怎么样了？” “从上次突发脑溢血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柳婉彤低下头去，“只要他还能在世上多活一天，我就会一直照顾下去的。” 舒雨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越是面对这种情况，她越是不懂得怎样去安慰别人。 “呀！你们都在！？” 小萌出现在楼梯口，看到舒雨和柳婉彤都站在凌哲的病房门前，便快步跑了过去。 这两天，一直都是她们三个人轮番照顾昏迷的凌哲，旁人看去真会觉得羡慕嫉妒恨，凭什么让三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围着一个男人转圈！？ 寒暄了一会，柳婉彤回去照看自己的爷爷了，小萌和舒雨隔着玻璃，呆呆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凌哲。 “我去看看mama……”小萌并没有留下任何眼神和表情，默默地离开了。 剩下舒雨一个人。 她瞥了一眼小萌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对于舒雨来说，小萌算是一个贵人，没有小萌在中间牵线，她就不可能认识苏恒，也就不会过上现在这么舒服的日子。 小萌同样也是她的铁粉听众，两人通过电话交流了很多次，关系相当熟络了，只不过在此之前，她俩还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一面呢。 见面这种事，不论是小萌还是舒雨，其实内心都多少存有抵触情绪。具体原因自然不用多说…… 但是谁都没有料到，游乐场发生的那场意外成为了两人见面的契机。因为她们共同牵挂着一个人，那就是凌哲。 意外发生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今天是礼拜一，凌哲仍旧昏迷不醒。 没有人可以预测将来，没有人知道凌哲究竟会不会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刚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还好凌哲最终挺过来了。 他有可能顺利康复，也有可能永远躺在病床上，靠医疗设施维系生命苟延残喘，就像小萌的mama，还有柳婉彤的爷爷…… 到了预定的时间，舒雨推开门走进病房，准备帮凌哲翻身擦汗。 她的动作有点笨拙，她始终不敢正眼去看凌哲的脸颊，那会勾起她许多的回忆。现在因为有苏恒的存在，让舒雨不愿意回想她和凌哲的过去。 就在她思想放空的时候，病床旁边的检测仪器突然亮起红灯，同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舒雨吓了一跳，她扔掉手里的毛巾，捂着嘴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几名医护人员就冲了进来，一人把舒雨搀扶到病房之外，然后关闭了房门。 舒雨透过玻璃看着他们对凌哲实施抢救。 她的眼睛已经瞪大到了极致。 凌哲会死吗？ 这是在舒雨脑海中不断翻涌的也是唯一一个问题。 ……………… ……………… “虚惊一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护人员退出病房，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听到这边动静的柳婉彤和小萌此时也赶到了。 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叫虚惊一场！？” 主治医生耸耸肩：“仪器报警是因为它检测到了短时间内的数据起伏，病人没有事儿。” 舒雨紧紧闭上眼睛。 刚才心脏真是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小萌依偎在柳婉彤的怀里，她才是受惊吓最严重的。 “病人已经苏醒了，真是奇迹……你们进去看看吧！”医生严肃的表情突然舒缓下来。 不得不说调皮的医生真是招人恨呢。 三个人并没有马上行动，反而都是一脸呆滞的神情。 醒了！？ 她们理解医生所谓的“奇迹”是什么意思。 凌哲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快要断气了，全身上下受的内外伤足够写成一本医学教科书，这才两天时间过去，他竟然……醒了！？ “还愣着干什么？万一他再一次昏迷过去，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舒雨剜了医生一眼，第一个迈步走进了病房。小萌和柳婉彤紧跟在舒雨的身后。 “干了这么多年，接手过无数的危重病人，还真没见过恢复得这么快的。” “体质好的人，自愈能力应该比普通人强。” “这也强得太离谱了吧……” 几名医护人员边走边小声议论着。 “郝医生，我对这个病人好像有点印象。” “你记性真不赖，能记得住以前看过的病人？” “不是……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有一个人的血常规化验结果非常奇怪……” 病房里，凌哲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舒雨见此情景，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哲哥哥……”小萌的表情是既欣喜又心疼。 “扶我坐起来。”凌哲轻声说道。 “你的伤势？” “不碍事的……” 柳婉彤和小萌连忙上前搀扶凌哲，凌哲倚靠在床头上，目光投向舒雨。 “如果我死了，你会流眼泪吗？” 舒雨揪着领口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惨然一笑：“瞎说什么，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小萌疑惑地望着他们两个，虽然她和凌哲相处了很久，但她还真不知道凌哲和舒雨曾经是一对恋人。 “是啊，为什么我还活着……”凌哲嗫嚅道。 “我在这里难道你不觉得惊讶吗？”舒雨始终与病床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早就知道了，帮我翻身为我擦汗，你这两天做了不少……” 舒雨浑身一震，凌哲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不是一直处在昏迷当中吗？！ “受伤的只是身体，我的意识从来没有中断过。” 三个女人大眼瞪小眼，凌哲的话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砰砰~” 大家扭过头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童。 “您有什么事？”小萌迎了过去。 “凌哲先生是在这间病房吗？” “嗯……”小萌让开半个身位，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凌哲，“他就是。” 年轻男子喜出望外，几乎是拎起小男孩快步走到了凌哲的面前：“小狄！快！给恩人磕头！” 他自己先跪在地上，小男孩还显得有些木讷，但他也跪了下来。 凌哲大吃一惊，想要探身搀扶，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剧烈的疼痛。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凌哲觉得无地自容，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怎么说跪就跪了！？ 而且看样子他应该就是“小狄”的爸爸，年纪还要比凌哲大好几岁…… “恩人，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儿子可就……” “你先起来，慢慢说。” 所有人都差不多看明白了大概，这个“小狄”，正是那天被凌哲护在身下的小家伙。 他还健康地活着，除了眼神里透露出惊恐之外，别无大碍。 凌哲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他受不起…… “你们爷俩没事就好……” “呃……我当然没事了，那天陪小狄去游乐场的是他mama。” “这样啊……他mama怎么样了？” 年轻男子怔了一下，低头偷偷瞅了一眼儿子。 “爸爸说mama转去别的城市看病了，要很久之后才能回来！”天真无邪的童音，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凌哲仰起头，他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的眼眶已经红了。 别人都把他看做大英雄，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场惨剧的成因。 奋不顾身地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