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民愤
登闻鼓声震长安,几近万人空巷。 “滋因曾是突厥王子的身份,百般阻扰母子相认……” 皇城门外,民众越聚越多,专门负责看守登闻鼓的官员,捧着墨迹新干的状纸,将上面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念了一遍,“可还有遗漏,若没有,便签字画押。” 罗琦有些失算,她没想到看守登闻鼓的官员竟然毫不避讳的将她们要告之事宣读出来,一下子毫无铺垫的把忆的身世暴露在大众眼前,此时已然无法改变这件事实,只能暗求禁军早些过来,押送他们进入皇城,“没有了。” 她示意忆签字画押,那官员便亲自骑马送入皇城内,罗琦有些担忧的扫了一眼已经议论纷纷的百姓,更有甚者,拿着一张通缉令,“就是她们!那个小崽子就是突厥人的野种!” 这话便如水入沸油,乌泱泱的人群里沸腾起来,朝着罗琦二人步步逼近,“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万幸守着玄武门的禁卫刷的一下抽出佩刀,逼得前进的人群止步,不知道第一颗石头是谁扔的,随后土块,烂菜、鸡蛋没完没了的往她们二人身上飞来,罗琦和忆躲闪,她身上有安康公主府的令牌,往日进出皇城坊门便是凭此,只是今日,坊门内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银袍将领,扫了一眼令牌上的标志,竟然一挥手,禁止她们入内,兵士们得令,便持刀驱逐。 “她们想逃!”人群中混着游侠儿,大部分的人都不屑于下黑手,却也有个别的拿着暗器招呼她们,忆赤手空拳,只能抡着鼓锤抵挡暗器,可罗琦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被忆护在后方,可三面都有百姓,不一会儿就被打的头破血流。 忆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就刷的一下拔出腰间匕首,这把匕首本是要用来做苦rou计,割rou还父的,若是任忆下了杀手,那场面就更加无法控制了,罗琦连忙紧紧拉住他后背的衣服,“不要!我没事的,五弟,不要!!” 说话间,有一柄小刀飞来,若不是罗琦恰巧一侧身,那刀便不是只割下她一缕头发,而是割开了她的大动脉了! 即便如此,罗琦还是不断的说,“五弟,不要!” 忆眼底有着挣扎之色,最后一个转身将罗琦护在怀里,拿自己的后背结结实实的护住罗琦,罗琦使劲挣扎着要推开他,可忆抱得极紧极紧,紧抿着的嘴角因为痛楚而不时抽动,“不!!” 愤怒人群的喝骂声中,罗琦的哭喊被淹没一空,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又如何能冷静的了,一遍又一遍的捏诀,可最简单的一道惊雷咒,却迟迟施展不出来,忆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一晃闭上了眼睛,有血从头顶顺着面颊落在罗琦连上,罗琦撑不住他,双双跌坐在地上。 “五弟?五弟!!”罗琦顾不上去挡那些再次迎面而来的石头,土块,用手捂住忆脑袋上的伤口,可是她托住忆后脑上的手也瞬间被染满了鲜血,那里竟然也有几处,一颗石块呼啸着飞来,人群中有一个游侠儿下了黑手,想要取了登闻鼓下这对狗男女的性命。 一道身影策马而来,半路上踩着马背飞身而起,连踩数人肩膀,千钧一发之际拔刀挡住了那枚石块,落在罗琦和忆身前,披甲一展,“住手!” 朱雀门守将李君羡见到来人,再看远处出现的一队人马,有些惊讶起来,连忙示意手下兵士去维持秩序,自己才渡步而来,“尉迟兄,你怎么过来了?” 尉迟宝琪扫了一眼刚才那枚石块飞来之处,有两人正在挤出人群,朱雀门的禁军出手驱赶民众到远一些的地方,禁止他们继续投掷土石,他这才转身,看着迎上来的朱雀门守卫,“君羡兄,我奉陛下旨意,带他二人入宫。” “陛下亲召?”李君羡有些惊讶,他是天子近卫知道的自然要多一些,陛下最近对独孤氏的态度可…… 尉迟宝琪一拱手,不再多说,他蹲下身看着头脸浑身都是血渍的罗琦二人,眉头一皱,“君羡兄身上可有伤药?”
“有!”李君羡眼底划过一丝光亮,尉迟宝琪的态度让他有些寻味,难道陛下的态度有了变化?他将自己的递给尉迟宝琪,然后转身问询朱雀门上的禁卫,“谁身上还带着伤药,统统拿过来!” “这些都是止血的好药,战场上常用的,你放心,会没事的。”尉迟宝琪接过药,转手从自己贴身衣袍上撕下干净柔软的布条,一边极其娴熟的给昏迷的忆快速简单的包扎,一边安慰着眼睛里都是戒备的罗琦,“来,把公子交给我,我是来救你们的。” 罗琦终于松开了手,尉迟宝琪连忙又招呼了几名手下过来帮忙,忆的身上,厉害的伤口都是暗器所为,简单的包扎上药后,几名兵士用手臂互相抓扶组成人rou担架,将忆抬放在上面,尉迟宝琪才看向只是皮外伤的罗琦,“在这里不方便,委屈姑娘只能先忍忍了。” 罗琦连忙点头,看着忆,已经对尉迟宝琪感激不尽,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忆的身侧,路过朱雀门守将时,她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就此擦肩而过,翻身上马,跟随尉迟宝琪而去。 李君羡看着罗琦的背影,心中暗道不好,怕是被记恨了,不过,他转念一想,不过是一个异族小子和一介平民,就算是安康公主府和独孤氏亲来,现在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了! 罗琦一路沉默,等看见了承天门后,突然问身边的尉迟宝琪,“请问大人,刚才朱雀门的守将可是姓李?” “你认识他?”尉迟宝琪疑惑,罗琦心中了然,真是没有想到,那人竟然叫李君羡,不管是重名,还是真人…… 李!君!羡! 罗琦心中默念,眼神一片冰寒。 罗琦二人被接走,遥遥在后方,一辆不起眼马车被愤然摔上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