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振飞祭奠云凤;郑富国计诱风驰(2)

    “阿弥陀佛！孩子，一切皆有定数，你不必太伤心了。”身后一声庄严的佛号响起。郑富国愕然回头。背后站着一位和尚。他是善和寺的方丈苦智禅师。这善和寺就在富贵山的下面。他常年在寺中一年不出来一次。刚才他正在阅读经书，忽然听到寺后的山上传来小儿的哭啼之声，哭中带有nongnong的怨气。苦智是个心怀慈悲之人，听着就是眉头一皱。他知道如果不赶紧化解这股怨气，将来这啼哭小儿很可能惹起祸端，所以念了两声佛号，从善和寺后门上山，直奔哭声而来。如今，苦智禅师看着郑富国小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珠，缓缓蹲下，慈祥地笑着：“孩子，你在这里哭什么？”郑富国没想到还有人对他这么和颜悦色，充满亲切和慈祥。一时间，心中的委屈再次迸发。“大师傅，我是郑有才的儿子。为什么别人说我是野种？说我爹是大坏蛋，我是小坏蛋？为什么我马伯伯和陈叔叔都不告诉我我爹的事情？”郑富国说着扑到他的怀里。“阿弥陀佛！”老和尚念了一声佛号，然后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因果循环，这一切乃是天意。老僧虽然常年在寺中，对你爹的所作所为却也略知一二。孩子，我问你：‘你知道了会怎么样？不知道又会怎么样？’”“知道了我就要报仇！”“向谁报仇？”苦智禅师微笑着问的。“哼，谁害死我爹的，我就向谁报仇！”苦智禅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善哉善哉！孩子，你跟我来！”郑富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奇之下跟着他。只见他走到一棵小树旁边，转过身来对郑富国说：“孩子，你用最大的力气去打这颗树！”“为什么？”郑富国瞪着小眼睛问着。苦智禅师微笑着说：“你打过之后我再告诉你！”“好，我打给你看！”郑富国毕竟是个孩子，好奇心下突然攥紧拳头猛然朝着这棵大树打了过去。“哎哟！”他痛得弯下腰，痛叫出来，小手蹭破了皮。苦智禅师笑着弯下腰：“疼吗？”“不疼你试试？”郑富国有些生气。“是谁打了你？”苦智继续问着。“哼，这还用问吗？你没看到吗？”郑富国气得小脸煞白。“这么说是这棵树打你了？”苦智明知故问。“哼，不是这颗歪脖树还是谁？”郑富国干脆背过身去。“可是它为什么打你呢？”苦智意味深长地继续问着。“因为——”郑富国一呆，似乎体会到苦智要说什么。“为什么？”苦智已经咄咄逼人。“因为我打了它！”郑富国小声回答着。“是啊，你打这棵树如此，你打一堵墙也是如此，你朝着石头去打更是如此。试想，连这棵树、这堵墙、这块石头受到攻击的时候都知道去反抗。何况是人呢？”苦智缓缓说道。郑富国大吃一惊，赶紧回头问苦智：“大师傅，您的意思是说别人骂我爹是因为我爹先攻击了他们？”“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善哉、善哉！”苦智说着飘然而去！

    郑富国看着老和尚缓步下山。他呆立良久，不停地思考着苦智大师的话。“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按理说出家人是不会骗人的。陈叔叔与马伯伯也不肯告诉我，这多半是真的了。”郑富国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无意中，他看到脚下有一小瓷瓶。他赶紧捡起来，上面写着几个字：“伤痛止痛膏！”他灵机一动，知道是苦智方丈特意留下的，赶紧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药膏涂在自己的伤口处。一种清凉传来，疼痛感很快消失。他缓步又走到父亲墓前，“爹，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告诉孩儿，你告诉孩儿啊！”一阵山风吹来，窸窸窣窣的树叶声中夹杂着一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不一会儿，他哭累了，渐渐地沉睡过去。睡梦中，他似乎看到了父亲。父亲慢慢走过来，抚摸着他的头。“爹，是你吗？我是富国啊？”他赶紧叫着。虽然郑有才距离他很近，却总是看不到他的样子。郑有才点点头，轻声对他说：“孩子，害死我的人很多。你一定要记住：为我报仇。”郑有才说话间渐渐远去。“爹、爹你别走，你别走！”郑富国睡梦中喊着突然惊醒。“唉，真羡慕凤驰。人家有爹有娘，可我呢？”郑富国想着突然心里一动：“看来要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就必须找马伯伯才行。嗯，我可以让凤驰兄弟这么做。”他说着兴奋地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略一思索，突然从口袋里将那瓶药膏拿出来扔在了树上，冷哼一声：“如果我用斧子砍树、用凿子凿墙、用锤子砸石头，我还能受伤吗？老和尚，我险些上了你的大当！”他说着就跑到了那颗树面前，咬牙切齿：“今天，我就先掘了你的根，砍了你当柴火烧。我看你还敢打我？”长久以来的怨气被刚才的疼痛所引发。他四处找寻，终于找了几块尖锐锋利的石块开始在小树下面挖掘。虽然他年龄尚小，但是从小在农村长大，比起县城的孩子要高大得多，有力得多。他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怨气化为力气恶狠狠地通过这种举动发泄出来。由于连续几天的下雨以及小树还未长成，根系还未伸到地底深处，不长时间下，竟然让他真的挖出了根系。

    看着稚嫩的根系，郑富国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非常得意：“连你也欺负我，敢碰伤我的手，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咬牙切齿，一脚将这颗小树踹到，然后拿起尖锐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根系。尖锐的石头犹如锋利的刀刃很快将稚嫩的根系切断为数截。根系切断，郑富国依然不肯罢休，又拿起石头从下至上开始刮皮。他要将这颗小树的树皮硬生生剥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杰作”，看着破碎的根系、散乱的树皮，树干上杂乱无章的刮痕。他冷笑一声，解开裤子撒了泡尿，又狠狠得“呸”了一声，转身往山下跑去。

    一阵山风吹过，刹那间将根系、树皮吹得无影无踪，唯有那根树干有如森森白骨横躺在地上，显得那么得凄凉，那么得冷清。

    “凤驰，每天这样跟爹跑东跑西的累不累？”马振飞边说边从田地里出来。“不累，爹。孩儿觉得挺好玩的。”马凤池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你呀，等你长大了就觉得不好玩了。走吧，赶紧回家，还要做饭呢！”“嗯！“父子俩边说边回家。到了门口，恰好碰到郑富国。“富国，怎么在外面？私塾先生让你写的字写完了吗？”振飞笑着走过来抚摸着他的头。郑富国下意识地躲了躲。马振飞一愣。“哦，伯伯，我一个人在家里没意思，所以出来玩会儿。”郑富国立即显得很乖巧。“嗯，这样吧，凤池，你就陪你哥哥玩会儿。我去做饭！”“好的，爹！”“谢谢伯伯！”两个孩子非常兴奋。

    “大哥，你真棒，每次看书都能看这么久，私塾先生每次都夸奖你呢？”马凤池有些羡慕。“哎，那有什么？你要是好好学习，肯定也一样。弟弟，今天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郑富国神秘地笑着。“什么游戏？”马凤池毕竟也是孩子，所以显得很好奇。“嗯，你看啊。咱们前面有一个小窝。我记得是上次下雨，咱家的那匹马给踩的。咱们现在站着的位置距离那窝有六七步远。你我看看谁能把这些石头子同时扔到那里面去。咱们一人五颗小石子啊。谁扔得多，就算谁赢！”“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马凤池问着。“谁赢了就命令那输的做件事！”郑富国显得很有自信。“好，我赢了你可得给让陈叔叔给我买几个小糖人玩。我要唐僧猪八戒他们四个人的！”郑富国点点头笑着说：“好，包在大哥身上”说着拍了拍胸脯。“还有那个白龙马！”马凤池生怕忘了。郑富国不停地点头。“咱们开始吧！”他有些迫不及待。“等等，你还没说如果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呢？”马凤池有些好奇。“呵呵，等咱们定输赢了再说！或许你赢了我，我说了也是白说呢？”郑富国笑着。“那倒也是！”马凤池笑着。“咱们谁先开始？”马凤池跃跃欲试。“你是弟弟当然你先来！”郑富国显得胸有成竹。“好，咱们可说好了，不许耍赖啊！”马凤池非常兴奋，手里拿起五个石头子一起往那马蹄窝里扔去。“哗啦”一声响后，小弟兄俩抬头一看，只有两个进去。“嗯，不少啊！该我了！”郑富国说着，也捡起五颗石头子，神秘地对马凤池说着：“兄弟，看仔细了！”“嗯！”马凤池眼睛瞪得大大的。郑富国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弯腰将那五颗石头子放了进去，然后站直身子耸耸肩。“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不扔呢？”马凤池不解。郑富国一笑：“我都放进去了，你没看到吗？”“可是、可是你怎么不在这里扔呢？”马凤池不服气。郑富国扑哧一笑：“我只是说那个坑窝窝距离我们有五六步远，并没有说你不能走过去啊，是你自己愿意站在那里扔的，我可没说必须站在那里哦。”他促狭着。“你——”马凤池一瞪眼，接着恨恨地说着：“哼，说吧，要我做什么事？”郑富国笑着：“其实我要你做的这件事也是你本来就想做的。只要你设法让马伯伯将我爹以前的事情告诉我就行了，哪怕一点点都行。至于你那四个糖人你放心吧，陈叔叔肯定帮你买！”“就这么简单？”马凤池歪着脑袋瓜有些不相信。“哎呀，咱俩一块儿长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郑富国有些着急。“嗯，这倒也是！好，我答应你，不过那糖人是你答应给我的，可不是我耍赖要的哦！”马凤池笑嘻嘻地说着。“好啦好啦，真是啰嗦！”郑富国笑着对这个纯真又可爱的弟弟说着。“那我怎么套出我爹的话来？我可不知道。”马凤池又皱起了眉头，用手挠着小脑袋。“你这样！”郑富国眼珠儿一转，附耳过去说了一会儿。“这样能行吗？”马凤池半信半疑。“哎呀，你听我的就是了。不行的话也不怨你！”郑富国给他打包票。“好，到时候你这法子不管用可别怨我啊！”马凤池说着。“真是个小啰嗦！”郑富国笑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