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了缘
此时距离二人离开那个奇怪的黑色空间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当日，赵忘快速的做出选择后，白袍老者点头首肯，然后表示会送他们一段儿，以省去二人奔波之苦。 本来赵忘以为他们会通过老者设立的传送阵回到逍遥宗大广场，但是老者的功力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强，眼光也更长远。 就见他伸手捋捋胡子，然后两手一合，就听“啪”的一声脆响，然后他们所在的世界居然像一块玻璃被打碎似的在眼中碎裂、落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覆着薄雪的山峰，山峰中间凹陷，峰坳里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 这个地方赵忘没有来过，但是段天似乎有些印象，因为他略一思考后，居然轻声笑了，而且在赵忘问及时他非但没有告诉他，还毫不掩饰的鄙视了他一下。 不久赵忘就知道段天为什么鄙视他了，因为他看到了远处山隙间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他绝对不会认错的人——他的母亲李香！ 面前的李香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丰腴的美人变成了一个瘦弱的妇女，但依然不减其骨子里的典雅，见到赵忘只是会心的笑了，但是赵忘却情绪崩溃嚎啕大哭，好像回到了懵懂的童年时光。 段天没有打扰他们，悄悄的退到远处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上默默打坐。 许久之后，赵忘终于恢复了平静，他仔细的讲述了他离家后的点点滴滴，并询问起母亲的情况，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他所在的地方居然是他从未来过的故乡——云岚，而这里就是云岚国的圣地养天池。 “所以，父亲也在这里？”赵忘激动的说。 “瞧瞧你，难得来看我们，一说起你父亲就要撇下我吗？”李香开着玩笑，眼底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痛。 赵忘或许感觉到了，于是他又坐了下来，“哪有，我是刚刚听到父亲的消息有些激动嘛！” “小鬼头，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rou，你心里想什么难道娘还不知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找你父亲。”李香边说边拉着赵忘向养天池的中心走去。 三丈见方的石头上，一个浑身覆着薄雪的身影盘膝坐着。 赵光已经连续坐了十天了，这是他连续坐在这里最长的一次，不过也就到这里了，赵忘和李香还没来到巨石前，赵光就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因为他感觉到两个清晰的身影正向他走来。 “忘儿，你来了。” “是，父亲。父亲一向可好？”赵忘磕头行礼，恭敬问候。 “无悲无喜，可算得上好？” 赵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于是问道：“父亲真的决定在这里终老了吗？” “是。” “那皇家客栈里父亲的歌声……” “那是唱给你听的，为父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本来应该可以的，不过孩儿不久前刚刚入道，估计凡俗之事变得甚难接触……” “事未必躬亲，达成即可。说到入道，你不请你的师傅来与我们见见吗？”赵光话语平静的将前事一笔带过，问起了赵忘的师傅。 “哈哈哈，不必相请，我已来了。” 不远处传来段天的声音，不久就飘飘然出现在了巨石旁边，“此子即将拜我为师，二位请放宽心，我会代二位悉心指教，定让他成为人中龙，枝上凤。” 说着对李香和赵光拱了拱手。 “那就劳烦道长了。”赵光少有的做了拱手的动作，然后沉默下来。 “赵忘，祖师将你我传送来这里，便是想在你入门之前探望父母，略尽孝道，也即了了这段尘缘，如今事毕，我们走吧！”段天少有的严肃说着，看向赵忘。 “可是我才刚刚见到父母，能不能——”赵忘解释，希望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一刻是见、一天也是见，一年还是见，见过了就好，何必在乎长短？”在段天开口之前赵光说话了。 段天仔细的打量了赵光一下，似乎重新认识了这个人，然后对赵忘道：“你爹说的对。” 赵忘看李香，发现李香虽然目中含泪，但是却说道：“听你爹的，去吧。” 不得已，赵忘来到了段天身边。两人准备返身离去时，段天却顿了一下，转身对赵光说：“临别有一语敬赠，还望斟酌考量。” “道长请说。” “一世因果，独看黄沙掩白骨，何如相携残体悟岁月？在下言尽于此，告辞。”说罢带着赵忘往下山的路走去。 赵光低头思索一会儿默默点头，然后抬头望着已经离远的段天低语道：“多谢道长指点，赵光懂了。” 或是他眼花，居然看到段天脚步不停，但却抬手向他挥了挥，似在应答。 “香儿，你上来。”赵光看向石下依然泪眼婆娑的注视赵忘背影的李香说道。 等李香踏上石头坐好，赵光道：“刚才得道长点化，心有所感，之前是我慢待你了。你既然愿意随我一起终老，我这里有一段口诀，希望能和你一起参悟。” 说着将右手覆在李香额上，许久之后，李香心里慢慢浮现出水娆公主传给赵光的那段口诀。 与此同时，养心峰通往云岚故皇宫的山路上，心情整顿后，赵忘正式向段天道谢，并希望段天转告给段天的师傅也即他的师祖这份谢意，不想段天却笑笑说他早就知道，不用再谢了。 赵忘想想也对，不然祖师为何会将他们直接传送来这里呢？ 不过赵忘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师傅，我们不会要这样一直走回去吧？据我所知这里距离浩渺主国可不是一般的远。” “当然不是，我们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办完才好回去啊，不然来来回回，你当我是车夫吗？”段天显然心情愉悦，玩笑着说。 “师傅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赵忘好奇。 “不是我，是你。” 赵忘忽然心有所感。就在这时，前面忽然远远传来一声喊。 “呔！哪里来的老小子，敢擅闯墨云——不对！云岚禁地，马上给我蹲下，不然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段天虽然白发苍苍，但身形并不娇小，所以走在他身后的赵忘被他挡了个严实。 赵忘已经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心里想着原来师傅的话着落在这里，正准备答话，不想身前的段天居然真的两手一挽蹲了下来。 “师傅，您这是——”看着段天的举动赵忘不禁好笑的问。 “哼，我可不想沾上此人的因果，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也快点交代给他，然后我们立马回逍遥宗。”段天煞有介事的说。 就这样一个蹲着一个站着，两人静等着来人。不过显然这人喊叫的时候距离还挺远，等了得有一炷香的功夫，他才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左手一床棉被，右手一个大包袱。 来人先是带着莫名的表情看了依然蹲在那里的段天一眼，然后望向赵忘，“哈哈，阿忘，我爬到一半才看到你，终于回来看姑姑姑父了！不错，哪儿找到这么个听话的盾牌？” “治国，好久不见。”赵忘也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心态发生了变化，他发现自己已经真的不是原来的那个凡人了。 “嗯！味道没变，还是那么文绉绉的。”李治国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边擦汗边说道。 “呵呵，你也是，还是那么洒脱。”在段天的示意下，赵忘越过段天来到了李治国身边，拉着他走开了一段距离。 “那老小子谁？”李治国边偷摸的看着段天边低声问道。 “他是我的师傅。”赵忘回答。 “什么？”李治国犯晕，“你不是拜水娆公主为师了吗？怎么会是这个矬老头？” 显然李治国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一言难尽，不说我了，你要干什么去？”赵忘表示过程很复杂。 “我去给姑姑送床被子还有食物什么的，不是我说，你爹真是够了，你都不知道姑姑可怜成什么样儿了——” 李治国拉开了话匣子准备大聊心中愤怒，不过很快就被赵忘制止了。 “我刚刚去看过他们了，”赵忘表示你说的我都知道，结合刚才临走时段天的话，他说出了让李治国更崩溃的话：“你的这些东西也不用送去了。” 李治国觉得自己全身都有点抖，“你可真是他们的好儿子啊！你就是这么孝顺他们的？难道我去看他们耽误着什么了吗？” “你确实耽误了一些事，很重要的事。”赵忘想直入主题了。 “哦？你倒是说说。” “你来，”赵忘将李治国再带远一点，然后稳定了下情绪，缓缓地唱出了那晚他听到的歌声。 一曲终了，李治国拍手、点头、结束。 “懂了吗？”赵忘问。 “懂了才见鬼了！有什么你直接说。”李治国怒，听一遍就让人懂，太夸张了。 “这首歌是父亲唱给我的，现在我唱给你，希望你能帮我完成父亲的嘱托。” “你要我为云岚报仇，替你复国？”李治国说，他还是懂了一点的。 “不见得复国，我云岚的精神要传承下去，希望你能帮我！”赵忘说的认真。 “倒也不是不行，”李治国说的含糊，他并不想把墨云正积极厉兵秣马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转而一想这位表弟的心情，咬牙道：“为兄我帮你又如何！姑父唱的对，男儿郎，走四方，壮志存，心念强。国若在，祈其长，国若殇，复其昌！我便让我们的国从此昌盛，而且要长盛不衰！” 说着李治国奔放起来，眼神也变得锋芒毕露。 赵忘明显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聚集，但是他没有点明，只是一揖到地祝道：“表哥，你必能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二人朗笑中完成了使命的交接，却没看到身后远处段天一脸的苦笑，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