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言情小说 - 甃中天在线阅读 - 二十八回 人事昨非8

二十八回 人事昨非8

    “嗯。”他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我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忽然黯淡了一下,就像天上忽然飞过的一片阴云。

    “阿墨,你的伤好了没有?”他忽然问。

    “好是好了,”我漫不经心地说,“就是留了一道伤痕,怪难看的。”

    他拉起我那只受伤的胳膊,细细看了一回。眼光像是有热度,只听见他像是在琢磨我的伤痕,一边说:“用上好的玉可以消除皮肤的瑕疵呢,这个送给你戴着吧。”

    未等我应允,他就拿出了一只青色的镯子,亲手给我戴上了。

    就在镯子扣上手腕的那一刻,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三哥,你——”

    我猛然站了起来,奋力地想把镯子从手腕上拉扯下来,但是却根本不可能移动半分。

    此时,他已经撒手,放开了我,退开两步,用一种满足的微笑凝望着。

    我认出来了,这个手镯并不仅仅是普通的饰物,内侧还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我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三哥转过头去,声音淡然地说,“阿墨,你不要这样。这只镯子,是西凉历代相传的国宝,是赐予王后的表记。”

    “王后?你说什么?”

    他点点头。

    我冷笑一声,转身冲回房中,抓起一柄匕首,朝戴着镯子的手臂就要狠狠砍下。

    没想到匕首被及时打落了。

    他从背后勾住了我的两条胳膊,进而死死地扣住了我。我拼命挣扎,发泄着心里极度的失望和厌恶。

    “放开我!放开我!”

    “阿墨,你别这样。”他在我耳边低吼。

    我拧过脸去。

    “你疯了吗?”他说。

    我冷然道:“我没疯,是你疯了。我是你的meimei,我不做你的王后。”

    三哥似是有些不耐,道:“王后的位置谁来坐由我自己决定。阿墨,其实你并不是我真正的meimei,我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我喜欢你,难道这还不够吗——”

    “三哥!你以为我不认识么?这只镯子上,刻的是什么?”

    “是咒文。”他冷静地说,“大巫说,你是修仙弟子,祭天之后就去了中天。如今,你的骨殖与旁人不同,离开中天后,无人可以管束你。所以我命人在臂环上加刻了咒文,要你永远留在我眼前。”

    我不由大笑,“原来三哥想娶我,就是想控制我?”

    他皱了皱眉,道:“我并不是控制你,只想留住你。你也说了,你想离开。我怕你一走了之才决定这么做。”

    “那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从含元殿中带出来,你把我继续关在那里面不好么?”我尖声道,“是你自己把我从那里面带出来的,三哥,是你啊!”

    他的眼光抖动了一下,旋即淡淡道:“阿墨,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把你带到这关雎宫的。哪有待在含元殿里的王后呢?我送这个镯子也是为了保护你。”

    我愤然道:“正如你说的,我是个修仙弟子,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你是我的王后,自然受我保护。”

    “李皓!”我忽然厉声叫起他的名字,“我再一次郑重地告诉你:我,不做你的王后!”

    他呆了一下。

    趁这个机会,我猛一挣,脱出了他的臂膀,跑开几步远,伏在墙边喘息,一边尽力嚷着:“你禁锢我没有用的,就算禁锢我一生一世,我也决不嫁给你,决不!”

    “阿墨,难道只是因为我禁锢了你,你就如此生气?竟然说出这种话。”他皱眉道。

    “不,和这个镯子没关系。”我冷笑道,“我拒绝的不是王后,而是你。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三哥,我和你是兄妹关系,这个永远都不会变。”

    我抬起头,看见那张原本俊朗的脸上,渐渐升起一层扭曲的纹。他终于被激怒了。

    “你疯了,等你气消了,我再来跟你说。”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说完就拧过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我目送他离去,臂上的玉环冰得我骨头都是痛的。

    我大声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我千辛万苦才回到西凉,只为看我的亲人一眼。结果,你跟我说你竟然要娶我为王后,三哥,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指着我们的脊梁骨说我们**么?”

    李皓背立在我的门槛上,纹丝不动。夕阳映着他精致光洁的青袍,如血染般刺眼。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哭得凝噎,又像是笑得喘不过气。

    时间仿佛停滞了很久。

    “天下人。”他轻描淡写地说,语声听起来虚无缥缈,“跟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他慢慢地回过身,向我走过来,一步一句,逼到我眼前。他的脸因为痛楚而变形,眼角眉梢的缠绵悱恻,都散发着生铁的腥气。

    “从前我不知道你不是我的王妹,但现在我知道了,就不会再错失。父皇他,死都死了,现在你只属于我……”他轻轻托起我尖尖的下颌,手指尖guntang而战栗,“天下人若要非议,那就非议吧,孤一点也不在乎!”

    我心想,三哥他真的疯了吗?

    “反正,我只喜欢你,我可以不在乎那些事情。”他竭力温存的笑容下面,一股激流在狼奔豸突,异常狰狞,“真的,我才不在乎呢!”

    我叹了一声,闭上了眼,“三哥,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他颓然放下手,再不闻一言,转身冲出了关雎宫。

    我心下悲凉,颤抖着给自己倒了杯茶,仰面吞下茶水。温热的茶水入喉的一瞬间,那样苦那样涩,仿佛流毒无穷的伤怀直逼到心里,一时间,不觉泪光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