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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瓦剌鞑靼(今日依然有加更)

    月影漂浮,烛光斜照,乾清宫内,两条人影拖得长长的。

    而那两人,你不曾言,我不曾语,却默契依然。只见一叠未批复的公文,经李慕儿的手展开,经朱祐樘的毫素轻拟,逐渐变薄。

    “咦?”李慕儿突然眼前一亮,将手中折子往灯下一凑,跟着弯下腰来,细看道,“瓦剌与鞑靼要来朝贡?”

    “嗯。”朱祐樘轻声应。却发现她低头间半截发丝突兀跌落,在烛火前摇曳,于是指尖不觉便往前一挑,接住她秀发不满道,“这是怎么了?”

    穿成这副模样,头发还断了一截儿,她到底是怎么了?

    李慕儿将发丝拢于耳后,没有正面答他的话,仍旧一脸震惊之色问道:“蒙古族向来与我朝不合,瓦剌人犯我江山,虏我……”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想说的话,在他人面前说得,在皇族面前说,可就带了讽刺,是大逆不道了。

    只好转了个话锋,“瓦剌与鞑靼亦是水火不容,同来入贡,会不会掐起来?”

    朱祐樘修长的手指收回,和颜悦色瞧着她,解释道:“两国开战,尚不斩来使。何况是来入贡?我大明与他们蒙古族的确素来交恶,时战时合,可天下之事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至于他们自己,你放心,使臣都是千挑万选的精明之人,保管是和和气气,绝不会逞一时之快,犯无谓的错误。”

    李慕儿点点头,顾自心有所思。

    鞑靼与瓦剌,分别占有蒙古高原的东西两部,各自占有一些蒙古部落。

    明初瓦剌势大,与大明久战不下,方才李慕儿差点说出口的,便是著名的“土木堡之变”。经“土木堡之变”后,太师也先遣使与大明议和,送回英宗皇祖,才恢复了双方通贸互市,缓和了彼此敌对的关系。

    其后,太师也先以异姓贵族篡夺汗位,部下离心,纷纷背叛,不久亦在内争中被杀,瓦剌势衰,鞑靼复起。

    是以朱祐樘在位的几年,瓦剌部落分散,逐渐衰落,内部事态鲜为人所知。鞑靼各部则仍处在异姓贵族争权夺利,相互混战的内乱阶段。

    瓦剌早已不如从前强大,鞑靼又还在成长时期,大明如今立于中立之地,实力大大压过两方。

    李慕儿此刻作为一名大明子民,心底自豪油然而生。她看过实录记载,也听过诸多大臣分辩,所以在她看来,“土木之变”仅仅是那时的朝廷由于宦官专权所造成的一个偶然事件。此后大明和蒙古之间的朝贡关系并未受到影响,蒙古瓦剌部虽然强大一时,但仍要和明廷保持这种朝贡关系,如今鞑靼部夺势后,亦是如此。

    只是蒙古人骨子里骁勇好战,不甘臣服。一方面和大明保持着通贡的关系,另一方面却时常袭扰明边。

    尤其是新上位的鞑靼小王子,据说弘治元年他奉书求贡时,便自称大元大可汗,足可见其傲慢与野心。

    “那可不一定。”李慕儿想到这些蒙古人的不善,心中不定。不知为何,脑海中还闪现过几个人影。

    “其实他们掐着也好。俗话说……”

    李慕儿知道他要俗话说什么,忙接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是了,他们再怎么掐,也烧不到你。”朱祐樘说着习惯性地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若是感兴趣,到时候陪在朕的身边伺候就是了。”

    “如此甚好!”李慕儿点头应承,“他们是住会同馆对不对?会同馆我熟悉。”

    “是啊,会同馆你怎么会不熟,还在那儿掉了颗牙齿呢!”气氛轻快,人便放松了下来,朱祐樘的手便这样无意识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面上浅带笑意,苍白的唇角扬至某一个弧度,就会顿时横生难以说清道明的妖娆。

    李慕儿以前总是受用。

    脸上痒痒的,缺牙的那处早已没有感觉,心上缺的那块,似乎也正在慢慢填满。李慕儿心头一动,望着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突然不知该作何回应。

    半晌,在朱祐樘殷切的眼神注视下,李慕儿还是扫兴地说出:“皇上,您不必为了我而纳郑金莲。从今往后我依然是您的女学士,这便是我最后的决定了。”

    朱祐樘情绪十分平静。

    经过这许多日的努力,最终得到的仍是这个答案。朱祐樘却没有丝毫意外,仿佛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这个人。

    唇角的笑意隐去,寡淡的神情复现。他的手轻轻滑落,握住她受伤的五指,轻轻念道:“我明白了。”

    灯火映着案上笔墨,也映在他的脸上,唯独两人牵着的手,隐没在黑暗中。

    …………………………

    时近清明,京城的天气已经极暖,李慕儿的手伤尚无完全恢复的迹象,可于她而言也不打紧。她盼着朱祐樘带她去见贵客之时,贵客却以令人吃惊的方式粉墨登场了。

    朝廷对迤北蒙古族的朝贡特别重视。朝贡使臣一入明境,其衣食住行几乎全由朝廷包管。

    礼部会差官员先前往大同,会同镇巡等官,将使臣逐一译审,分豁使臣若干,随来男妇若干,赴京若干,存留若干。

    也就是说,来朝贡的人,并不是都能入京的。

    最近的一次朝纲,应当是在弘治三年,定下“鞑靼许一千一百名入关,四百名入朝;瓦剌许四百名入关,一百五十名入朝”,这样准许入京的人数合为五百五十人。

    这五百五十个以内的使臣和随行人员还都要统计造册。一方面是保证其饮食起居,一方面是作为赏赐的依据;对所进和带进的物品要区分等第、造册盖印、发给勘合,这也是为了按物给赏。

    结果入京到了会同馆核对时,瓦剌方少了人数,还少了物品。

    礼部每关每道必会查验,不会出差池,那么照这情形看来,只能是瓦剌方自己出了问题——监守自盗。

    瓦剌人却认为是鞑靼使臣趁他们不备,杀人越货。

    两方有好斗者,私下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