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故事

    南国地域以丛林为主，因为丛林的广阔，所以南国很美丽，美丽里面裹着神秘，因为神秘所以充斥着许多未知，对于普通人来说，未知是充满了诱惑的，也是可怕的。

    乌镇地处南国腹地，虽不算是多么大的城市，可是在这一片丛林之中算是一处极为特别的存在，因为这个小小的地方成为了远近许多乡镇的中转之地，人流密集之处，也是许多消息交汇之所。

    只是在一段时间里，乌镇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也是一些恐怖的事，给这个地方造成了很多影响，当时弄得这里人心惶惶，那一段时间里，乌镇变得冷清了许多，虽然如今这个地方再一次回复了繁盛的景况，可是每个人对于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依然讳莫如深，轻易不肯提及，然后在不知不觉之中，也许也是在他们的下意识里面，那件事从他们的脑海中渐渐地淡去，然后他们的生活依然还在继续。

    这里的人都是普通人，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平静安稳地生活下去，便已经足够了，再多的，他们也没有其他的要求，所以现如今每个人依然还是在遵循着自己的轨迹。

    只是不管现状维持得再好，再如何依照着自己的足迹下行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依然不可能就这样被抹去，不可能当成完全没有发生过，所以有时候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便可以直接把所有的平静打碎。

    王道一端茶的手在瞬间顿了一下，心想这个孩子怎么可以这般问话，可是紧接着他便感觉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王雷的声音虽然并不大，可是整间酒店却是突然死一般的沉寂。

    平静被一句话打碎，而平静被打碎后却是另外的一种平静，而在这平静之中可以听到有人碗筷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李牛呼吸有些急促，看着王雷那童真的双眼，他真的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来，过了半晌，他很是艰难地开口道：“孩子，你……刚刚说什么？”

    王雷歪过脑袋，心想自己刚刚的话难道说得不够清楚，而此时整间酒店如此平静，难道这些人都想仔细听听自己刚刚说的什么话吗？如果是这样，也许再说一遍，便会有人出来解答了吧，那个时候，自己的师傅肯定可以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王雷把他刚刚说的话又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都说了童言无忌，可是童言往往映衬着事实，会让得平静的场面变得更加平静，沉重的氛围变得更加沉重。有几桌客人突然站了起来，而在这样的氛围中，他们的行动非常引人注目。只见他们将银两放在桌上，然后匆匆走了出去，而看他们的桌上，酒菜明明还没有吃完。

    有人带头，便相继有人离开，又有几桌客人如此离去，而其中有些人，酒菜竟是一点儿没动。

    王雷觉得那些人很奇怪，紧接着又暗想那些人的做法难道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安，问李牛道：“叔叔，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李牛与另外两名同伴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都是朴实的农民，虽然看起来非常粗犷，可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再加上确实是童言无忌，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对着王雷这样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发脾气，并对他说他刚刚说的话都是不该说的，都是错的？

    李牛摇头叹气，他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同伴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而其他几桌还没有走的客人虽然脸色难看，可是也一样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只是沉默，装作并没有听见王雷的话，可是他们的筷子却再没有动过。

    李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喝下，他摸着王雷的头，道：“叔叔有一个孩子，就跟你一样大。”

    王雷不解，他怔怔地看着李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这似乎并不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但紧接着王雷便将他的问题跟李牛的话联系了起来，心想这位叔叔的孩子不会真的丢了吧，一时间有些紧张，也有些担心。

    李牛不知道王雷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可是看到王雷那纯净而带着担心的目光，他感到一颗心暖了许多，道：“孩子，叔叔给你讲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王雷只觉得李牛在突然间变得很温和，他毕竟是个孩子，也喜欢听故事，心想听了故事后再询问这位叔叔的问题也许会好些，于是点了点头。

    李牛微微一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然后这个故事幽幽道来。

    “南国啊，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叔叔也不知道有多大，因为不管我们怎么在各个乡镇之间行走，南国的这一大片丛林都将我们保护着，或者说，束缚住，很少有人能够走出这片丛林，但却有很多一去不返的人，不知道他们是走出了这片丛林，还是被永远地留在丛林里。”

    “听说在南国的丛林里面，有一个神奇的地方，那个地方听说是小孩子的国度，是很多小孩都向往着的乐园，他们在那里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不用担心穿不暖，不用担心吃不饱，也不用担心睡不好，那里没有任何的忧愁烦恼，他们想要的都会得到满足，所以那是一个小孩子进去了，便不会想要回来的地方，因为在那里，即便没有父母的陪伴，他们也可以很快乐很幸福。”

    王雷安静地听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位叔叔虽然似乎是在说一个美丽的故事，可是心里明明却是带着悲伤。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他会不会想要去？想到这个问题，王雷忍不住回头看了王道一一眼，然后他很确信，如果没有王道一，他哪都不会去。

    “那个地方为了很好地把孩子们保护起来，所以只要孩子们一进去，便不会再出来了，他们会在那里快乐地成长，直到他们长大成人，才会从那个地方出来，去寻找他们的父母，是啊，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只是那个地方，却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可以进去的，只有被选中的人，才可以进去。选中的方法听说是来自上天的呼唤，只有心中对此呼唤会有反应的小孩，才能够踏上前往那个美丽国度的道路，才能够真正地走到那里去，而除此之外，任何人有心想要去寻找之下，都不会找到，最终更是可能导致那些原本被选中的孩子，在丛林中迷了路，然后被恶鬼猛兽吞噬。”

    “可是只要能够进入那个美丽的国度里，所有的孩子都会一直洋溢着纯真快乐的笑容，会一直快乐成长下去，只要这样就好了，孩子，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子真的很美。”说到这里，李牛小心翼翼地看着王雷，他只觉得自己的故事讲得很普通，言语很笨拙，但他只是想要表达出一种美好的愿望，让这个孩子心中存在着这一份美丽，就像他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王雷双目却是闪着泪光，他看着李牛，道：“可是叔叔，这样一来，那些爸爸mama肯定也会很伤心，他们本来应该陪伴着自己的孩子长大的，可是孩子却离开了他们，他们肯定会很伤心的吧。”

    李牛没想到王雷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眼中蕴着泪光，道：“可是那些孩子会很快乐的。”

    王雷却是摇头，很坚定地摇头，道：“叔叔，没有任何一个孩子离开了自己的父母之后会感到快乐的，他们想要父母在身边，想要父母的陪伴，没有父母在身边，就算他们有再多的玩伴，依然会感觉到害怕和寂寞，尤其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吃也吃不好，夜里睡觉的时候也睡不好，很悲伤，很寂寞，也很痛苦。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会不希望父母在身边的。”

    李牛愣住了，那个故事虽然是他编出来的，可是他却让自己相信了，因为他一直是在这样安慰着自己，也是这样安慰着家人，他们心中需要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自己的孩子在离开自己身边之后可以过得更好，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心愿和寄托，更是存着孩子有一天会回来寻找自己这样的幻想，在这里等待着。

    这是他需要的安慰，可是王雷不懂这一点，都说童言无忌，可是王雷也只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道出，就好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一个人，他比谁都要深刻地体会到没有双亲在身边的那种孤独的滋味，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已经毁去了一个父亲心中最后的幻想。

    酒店里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王雷的话，他们中许多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是泪水盈眶，李牛还不愿意放弃，道：“可是只要孩子可以开心，父母也可以很开心的。”

    王雷沉默了，他的心里有一股悲伤在流淌，他想到了父母离开人世时，最后对自己说的话，他眼中有泪水滴落，然后只听他轻声问道：“叔叔，父母的开心与快乐又是怎么来的？”

    李牛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开心快乐是怎么来的，乌镇并不是他的家乡，可是他们全家却都搬到这里住下，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都因为心中还存着那样的一个念想，他们相信孩子们会过得很好，只要想到这一点，便会心中安慰。是啊，说到底了，这只是自己在安慰自己，说白了，这种开心与快乐，是假的，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而已。

    王雷道：“我爸爸mama离开的时候说过的，他们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因为只有我开心快乐，他们才能开心快乐，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努力地让自己开心快乐起来，但我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我开心不起来，也快乐不起来，我没有办法让他们也开心起来，快乐起来。”

    王雷的这番话说得有些任性，也有些无奈，那种悲痛虽然已经过去，但是毕竟存在过，此时因为李牛的一个故事引起，王雷想到了自己当初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却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一番话，给这家酒店里的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灵风暴。李牛扶着王雷，将他抱在怀中，这样一个大男人，此时竟是变得虚弱，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