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舍命陪
何首乌的尖端是平的,但是当它水平地刺出的时候,其锋利让台下的人都心中一凛。 陈书画拔剑,向前一纵,何首乌便向陈邹纵横刺去,当长剑进入红水范围,这些红色的液体便沸腾起来,正对剑锋的陈邹面无表情,拔起齿剑,甩出一道剑气。 瞬间,两人就交战在一处! 三境的战斗,已经是修行者登堂入室等级的战斗了,一招一式均是玄奥,南北两大宗门底蕴雄厚,两人得宗门真传,手段非凡,此刻战在一处,剑锋交错,剑气四溢,红黑二色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禁眼花缭乱。 对于互为对手的两人,每出一剑,每抵挡对方一剑都要经过大量的思考,战斗从来不是野蛮人互相拿着石斧挥砍的简单技艺,而是精妙的艺术,对自身元气的掌控,对对手元气的预估,每一剑刺出的消耗以及不同出剑方式的后果,这都是心力的较量。 只不过,三境之下的修行者,神识强度还弱,心神亦不够坚定,难以支撑如此快速而细密的算计,于是打斗还停留在只比野蛮人好看一些的等阶上,无非是招式精妙否,道法品阶高低之别,以及技击之术的熟练与生疏。 而对袁来而言,神识强度本就比旁人雄厚,此刻虽然台上电光火石,数个回合已过,但是他还是能看得出双方的一招一式,也正是因此,他才发觉出两人一招一式间的玄奥。那绝非是单纯的道法品阶的比拼,有时候忽然出手的一招威力极小的道法竟然能起到奇效。 他认真地看着,一时间竟被其深深的吸引住了! 这种战斗的艺术…… 袁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中一动,因这启迪,心中一扇大门轰然打来了一个缝隙! 在大门的那头是一种新的战斗方式,并非是指天道规则之战,而是那种以心计算的战斗方式,这种战斗方式严格说来并不是任何一个境界专属的,若是修行者心神足够强大,便是一境,便是并非修行者,只是凡人,也是一样能够用出的,那是一种关于战斗的精髓方式,是只有名师才能教授给弟子的东西。 袁来心中暗暗一叹,他这才再一次认识到一个宗门对修行者而言多么重要,他身后的云宗在物质基础上足够雄厚,但是在这种东西上,却是完全空缺的,像陈邹纵横与陈书画定然是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从师承处学来这种以心计算的战斗方式,一种道诀,在何处着手,在何时以哪种手段施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这都是只有通过上百年的战斗总结才能获得的经验,这种经验也只有名师才能教授。 袁来的余光忽然看到了韩大野,此刻大野的双手死死握着椅子扶手,双眼几乎要放出光彩来! 显然,在这样近的距离观看两位当代最强少年的战斗,对他而言启发极大,韩大野也是散修出身,此刻收到的震撼只会比袁来更大。 而能看出来这种隐藏在刀剑背后的心计的少年人,则很少很少,大部分还是只是目眩神迷地看着台上两人交战,那飞舞的色彩,以及频频交击发出轰隆响声的光影深深吸引了所有人。 在阁楼上,一群最低也是三境的修行者们则不住地点头,眼露赞叹,时不时飞快地出言评点一二。 他们的点评极为简练,往往只是一个字,至多不过两字,前后毫无关联,但是在座每个人都能听得懂。 随着时间推移,临江仙身旁左右两侧的两位南北宗带队长老也终于开始不那么悠闲了。 木易与杜康皆是一动不动紧盯台下,两人的四只瞳孔中皆是清晰地倒映出场中两个交错纠缠的身影,而在心中亦是各自计算着。 若是论修为,杜康与木易未曾交手过,实在不好论高低,但是若是单单拿出来神识强度来算,杜康无疑是此间最为强大的。 他专修神识,于此道造诣极高,从开场到如今神识始终笼罩着战台,观察着两人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于是他也是第一个看出危机的! 在陈书画刺出某一角度刁钻的剑后,他神色顿时一变! 他已然看出,这一剑陈邹恐怕是无法躲避,只因为这一剑所刺的地方正是陈邹这一次伤势未愈之处! 天鼎大会之前,陈邹纵横刚刚受伤,这已不是秘密,但是这受伤在何处却一直是绝密,但是此刻随着两人多次的交手,陈书画显然终于看出了他的伤势所在,于是及时地刺出这一剑,刺中的是此时的陈邹纵横最大的弱点。 果然,就在杜康变色后半招之内,台上形势陡变!何首乌在一阵绚烂交击后突然出现在了陈邹的胸口心脏下三寸!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狠狠刺入! 台上的两人猛然就停了下来,而台下则陷入寂静。 滴答! 真正的鲜血沿着伤口,从何首乌锋利的刃口中洒落,坠入红水中。 陈书画眼中带笑,他觉得自己胜了,最起码是暂时性的胜利了,因为他终于及时找到了陈邹的弱点,他不得不承认,陈邹纵横真的很强,比……自己一年前见到的时候更加强大,他的战意更加汹涌澎湃,身上多出了许多偏执的杀气,这让陈书画觉得很棘手,甚至隐隐觉得恐惧。 但是,还好,他毕竟是北宗这一代第一人,享受着无数的资源,拥有着极为优秀的天赋,他又从来都是努力的,这一切换来了强大的实力,实力会带来自信,陈书画是个很自信的自信到了自负的人,对他而言能战胜陈邹就是一个无以伦比的胜利。
心的胜利。 但是…… 他眼中的笑意很快的就凝固了,因为他看到当那串血液坠入红水之后,那摊一直被阻隔在他的脚步之外的红水,忽然间…… 竟然再次扩大!生生地扩大,蔓延过了他的玄黑布靴。 他一愣,眨眨眼,满心疑惑,然后陡然间明悟起来。 “你!” 他低声惊呼,因为他这时候才终于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天鼎大会前陈邹纵横的确是受伤了,但是他是为什么受伤的呢?据说是与某邪修一战,而战斗是最能造就突破的机遇。 只是一瞬,他便明白,陈邹纵横的道在不久前应该再一次获得突破。 “呵,你看出来了?”陈邹纵横嘿嘿一笑,身体硬生生倒退,何首乌黑红的剑身从他的体内倒退出来。 “不对!”陈书画忽然一咬牙,道:“新的突破?不对!还未圆满!” 还未圆满!陈书画敢于确定!陈邹的天道这一次新的突破绝非已经圆满完成,而应该是走了大半,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才对! 陈邹纵横轻轻一笑,忽然撕下一段衣袖,擦了擦齿剑剑刃,这个动作在此刻战斗中显得不合时宜,但是陈书画没有打扰他,因为他感受得出对手身上渐渐上涌的危险。 那是一种,让他窒息的危险。 “你说对了。这一次的突破的确没有圆满,所以我留着这伤,没有去治,如果我完成了,那么这一次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可惜没有完成,所以如果是就这样平平无奇地打下去,我就真的很可能要输了,这怎么行呢?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输,一点也不。” 陈邹纵横低声说着,双眼渐渐被红色充满。 陈书画脸色一变,他感受到了真切的危机,冥冥中他的道心告诉他,对手很可能要搏命一拼。 搏命? 这只是一次比试而已啊,就算是天下人关注的天鼎大会,说死了也只是一次盛大的比试而已啊。 难道,你真的要……拼命? 他的心开始颤抖起来,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因为他想到如果对手真的这样做,他该如何? 他退无可退,只能……舍命陪疯子!。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