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幻障
宋成虽不是那等怜花惜花到极致的酸腐之人，但行走之间，却也是小心翼翼，不愿伤及到这些美丽的生命。约莫走了十多丈后，似乎竟就此到了这山谷的尽头，不过在前方，却又有一道尺许宽的山壁裂缝，有亮光顺着裂缝从另一头传来，显然是一道活路。 伴随着心中的疑惑，他缓缓走入其中。这缝隙虽窄，但宋成身形本也属于削瘦，走过之时倒也显得颇为宽松。不多时，走到了缝隙另一端，他本以为会看到另一片山谷，然而，让他震惊莫名的是，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完完全全不可能想象的到的地方——太华山开阳峰乾阳广场！ 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依旧是那高大的太华开山祖师乾太华的雕像，雕像栩栩如生，神色不怒自威，似乎是看向远方，却似乎也是在看着宋成这个不速之客。 宋成心中一凛，缓缓将视线转移开来，如他自己所料，现下距离那屠魔大会已经过去了一日多的时间，果然已经人去场空，整个广场因为太过宽敞，反而更加显得冷冷清清。 但在这片寂寥当中，也并非没有活物。一个身着有丝丝琉璃窜动的白衣的妙龄女子正蹲在地上，她的视线斜下方，是一具已经完全冰冷下来的尸体。 宋成心中惊疑，仔细看了看那具尸体的面容，又定睛看了看女子的背影，低声道：“楚云！？” 这女子赫然竟是楚云，至于那尸体，不是李元风却又是何人？ 宋成的话声虽然很低，但因为这广场一片空旷，安静异常，还是清晰的传入到了楚云耳中，楚云猛的站起身来，一双眼眸爆发出滔天的杀机，根本不同宋成说一句话，给其丝毫解释的机会，挥剑便疾步向宋成冲去。 宋成轻轻闭上双眼，心中一声哀叹……心中将过往一幕幕回放而出……曾几何时，那一位淡定自若的女扮男装的巾帼侠士之气，曾几何时，那一份初次展露女儿身后依旧还有蕴含着英姿煞爽的羞赧，曾几何时，在那月黑风高血流成河之夜并肩作战，曾几何时，自己用性命做赌引离四方门主只为了对方的安全。 但是在一日之前，过往全部烟消云散，曾经的百般牵肠只换来对方的一掌一剑，掌剑入心，情已破灭，自己在最终离开前也放下了就此恩断义绝的誓言。 如此，那便是陌路了，陌路，那便会有生死，生死仇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既如此，那便战吧！ 想到这里，宋成骤然睁开双眼，在眼看这楚云的剑尖要临近自己咽喉时，手中长剑飘然送出——这不是天英剑，而是，或许，可以称之为是逍遥神剑。 但以宋成如今之气力以及驭力之法，即便是不用那最强的天英剑，又岂是楚云可以匹敌。别说是楚云了，即便是他师父曲静言亲来，也断然不是如今宋成的对手。 楚云的剑离宋成咽喉仅仅两寸时，就被宋成一掌拍开了，而宋成的剑尖却已经点在了楚云心口，微一发力，刺破衣衫，穿过了晶莹雪白的肌肤，深入进血rou寸许。 看着对方此刻不甘、无力又无助的愤怒神情，宋成原本想要一剑于此了解二人恩怨，但终还是把剑势停了下来，未及心脏，便已拔出，淡淡的看了楚云一眼，转身离去。 他这一转，只是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双眼中的挣扎和追忆，但楚云却哪会理解，之前仅仅一招就败北，已经让她深刻的明白自己如今与宋成的差距，怕是终生报仇无望，值此之时，眼看宋成后背空门大露，哪肯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几乎没有做任何犹豫，就在宋成转身后的瞬间，将自己手中长剑刺了过去。 剑尖，正对的也是心口。等宋成反应过来时，已经感到胸中一阵空洞，周身气力难继，继而眼前一片昏暗，逐渐转至彻底漆黑……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那一刻，他想到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死人自然是不可能醒过来的，但是宋成还是醒来了，醒来后看到的人也不是楚云，而是长庚。 长庚微微露出的笑容中隐有着追忆和叹息，道：“看来你这第一阵也并未破去。” 闻听此言，宋成略微一惊，心中快速的将事情前后回想了一遍，基本已经明白了个大概，那片奇异的蓝色花海，想来是具有某种迷幻的作用，自己不自不觉中已经陷入了幻觉当中，只是并未察觉到罢了。 “你可能已经猜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这一阵，名为幻之殇”，长庚将宋成扶起，邀请宋成到了自己的住处坐下，这才慢慢解释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障，或者是情障，也或者是业障，几乎人人都有，却很少有人可以看破。当年，我第一次去闯此阵，结果也是如你一般。我之前未将这一些详细告知于你，一方面自然因为我毕竟是太华中人，若你有缘取得那祖师封藏之物，我自不会阻拦，但若无缘，我也不能太过帮你，至于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让你自己去勘破自己心中的那道障……还望小友不要怪罪于我。” 宋成点了点头，诚恳道：“前辈说笑了，我怎么会怪罪前辈呢，前辈若是要害我，也不至于此。就是不知……既然第一次闯此阵会失败，那第二次不是就可以提前知晓这是幻觉，从而很容易就破掉此阵了吗？” “这也是我当年心中的疑惑。”长庚略一思索后道，“我当年也曾这样想过，所以第一次失败之后便再次立马去闯，甚至连续闯了三五次，但全都尽数失败。因为，你心中真正的那道障，或许并非如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即便是你知道是幻觉，你也不可能勘破。除非是经过一定的岁月磨砺，经历百般蹉跎，或是一朝醒悟，尚有可能破阵，但对于常人来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我也是在那之后隔了十几年又去，这才侥幸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