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欢迎致辞
“以我之名，赞美陛下！”嘉宾们再次回礼。刚才客人以所信奉神之名，祝福主人所在的群体，现在客人以个人之名，祝福主人自己。神力浩瀚无边，不是个人所能承受，所以无论是神之恩典还是神之惩罚，都不会只降在个人身上，必然要波及他所在的群体，因此个人与群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大陆上的通行惯例是，神之祝福降于集体，人之祝福降于个人，在正规的场合尤其讲究。把神之祝福降于个人，会被视为居心叵测，诅咒那人夭寿，把个人祝福降于集体，则被视为毫无诚意，不肯把神对他的垂青分出一部分来。 听到嘉宾们的回礼，查理四世点了点头，主客互致谢意的环节就此结束，下面轮到主人做开场致辞。 “我最亲爱的子民们，我最诚挚的朋友们，我最尊贵的客人们！”查理四世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并不大，有些像唠家常，但登基大厅良好的回音设计使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既清楚，又不震耳。 “今天是我的女儿玛格丽特的成年礼。十六年前，我亲眼看着她来到这个世上，十六年来，我亲眼看着她一步步成长，从一个只有这么大，只会整日啼哭的婴儿，成长为一名和我差不多高，让师长们都欣慰自豪的魔法师。今天坐在这里，看着她，再看着前来为她道贺的大家，我心中的激动与喜悦，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查理四世是有名的矮子，体型也比较胖，即使贵为法兰克帝国的皇帝，身上也很少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很多嘉宾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不免有些失望，觉得法兰克帝国的皇帝也不过如此，不过听到这番话，不由对他大生好感，觉得他还是挺有人情味的，不是冷酷严峻的无情君王。 众人当中最感动的当属玛格丽特。虽然父皇平时就对自己关怀备至，但像刚才这样不加掩饰的真情表露，她记忆之中还是第一次。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鼻子一阵酸楚，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几乎都要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要感谢上苍，感谢它赐予了我这么好的女儿，我还要感谢它让我拥有了这么好的朋友，我更要感谢它使我可以在有生之年守护这么好的土地和人民。我想在座的大家，一定和我一样，心中存有太多的感激。所以今天的喜悦，不仅属于我，也同样属于大家，我们聚在一起，为所有值得我们欢呼的而去欢呼，为所有值得我们庆贺的而去庆贺。来，让我们拿起手中的酒杯，为我们心中最美好的事物而干杯，愿它降临，愿它驻足，愿它长存。” 一名侍女用垫着餐布的银盘托了一杯半满的红酒，低头送到查理四世的面前。查理四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拿起酒杯，朝着众人遥遥一举杯。嘉宾们也都站了起来，拿起身前桌子上的酒杯，朝着查理四世举杯。随着查理四世又说了一声“干杯”，主客双方皆是一饮而尽。 庄严隆重的开场仪式到此结束。虽然今天的庆典才刚刚开始，下面还有诸多正式环节，但气氛已经不必像刚才那样严肃。嘉宾们放下拘谨的身段，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或是品尝着闻名大陆的法式宫廷餐点，或是和前后左右的人小声地交谈着，不时有人发出爽朗的笑声，众人也见怪不怪。 查理四世则带着玛格丽特，走到前排贵宾面前，轮流向他们敬酒。这也是成年礼的重要环节，通过这种方式，父母把刚成年的子女正式介绍给长辈们，请长辈们以后对他们多加提携指点。如果没有举行过成年礼，就算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也不会把他们当作大人，不会放心地磨练和历练他们。 当初狮心公国派出追捕毒牙盗贼团的学生，包括索菲亚，全部都是十六岁以上，举行过成年礼的，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和大人一样去承担责任了。至于艾伦，才十三岁，就被奥古斯丁多次派往危险的地方，执行特殊的任务，则是雇佣童工、残酷迫害青少年的典型案例。如果委派他的那个人不是奥古斯丁，而是其他什么人，只怕早就被教会找上门，强行勒令他们解除师生关系了。在这个问题上，教会的态度是一贯而明确的，让未成年人去承担不属于他们的责任，则说明有成年人在逃避本属于他们的责任。而每个人的责任都是神赋予的，逃避责任就是背叛神的旨意，这样的人是注定要下地狱的。 当然，光明也总有照不到的地方。教会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往往限于殷实水平以上的家庭，穷苦人家的孩子为生计所迫，很小就要出来打工，他们所做的事情，所肩负的责任，和大人早就没什么两样了。 艾伦正吃着餐点，突然瞥见弗雷里大主教一个人敛手站在角落里。他虽然没看向自己，但艾伦知道，他就是在等自己。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用餐布擦了一下嘴唇，艾伦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今天的事情我很遗憾。”弗雷里说道。 “哪件事情？”艾伦问。 “哪件事情都很遗憾。” “您是在责怪我？” “我没有在责怪谁，我只是在表明我的态度，我很遗憾。无论是他们没有邀请你，还是你知道没有邀请你之后所做的事情，我都没有资格去评判谁对谁错，应该还是不应该，我只知道从我的角度，我很遗憾。” 艾伦沉默了一下说道：“您让我过来，不会只是想告诉我，您很遗憾吧？” “然而就是如此。”弗雷里说道，“我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想说一些威胁的话，如果你们怎么怎么地，那么我就怎么怎么地。到目前为止，我还只是遗憾，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至于他们那边，我刚才也说了类似的话。” “我已明白您的意思。”艾伦说。 “你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我从未把你当小孩子看。不过有句忠告，我觉得还是应该说给你听。” “您请说。” “你可能是教会的特使，但不可能是教皇的特使，有时候这两者是一个意思，有时候则不是一个意思。” “您的意思是，我代表的是我老师，不是教皇，他们两人的立场并不总是一致？” “也许有一天，你和你老师的立场都不一致，所以我说，你是教会的特使，不是某个人的特使，当然你现在未必能明白这一点，而我也不应该说这种有挑拨你们师生关系嫌疑的话。不过举行完这次成年礼之后，我就会辞去巴黎圣母院红衣大主教一职，告老还乡，教会的一切纷争都再与我无关。你是我很欣赏的年轻人，不仅仅因为你的能力，所以忍不住想提醒一下你。如果你不认同我刚才的话，就当我从没说过吧。”弗雷里感喟道。 “我会牢记您今天和我说的话。”艾伦认真地说。 “奥古斯丁能收你做学生，真是他的幸运。”弗雷里最后说道。 如果在往常，艾伦肯定会厚颜无耻地说，“那是当然了，我这样的天才，谁收我当学生是他的幸运”，不过他知道弗雷里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见他意兴阑珊，情绪不高，便没有开口再问，又聊了几句，便向他告辞了。 艾伦刚回到自己座位上，盘牙便对他小声说道：“那个精灵人刚才一直在看我，我怀疑她可能认出了我？” “不可能吧，这种禁咒级变形术一般人是看不破的。会不会是我刚才表现太抢眼了，她本来是看我，后面发现我不在，就一直往这边看，想看我什么时候回来？”艾伦也低声说道。 “我能感觉到她是在看我。我们族和精灵族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密切的，我们非常了解她们，她们也非常了解我们，说不定她能感应到我的气息。”盘牙说。 “你确定她认出了你？”艾伦又问。 “我不确定，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些疑惑，她一直往这边看，估计也是不太确定吧。”盘牙说道。 “以你们两族的关系，她就算认出了你，也不会说出来吧。”艾伦说。 “我倒不担心她说给人族，毕竟你老师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我担心她回去后，把这个消息带给我们族。我们族的人得知我变了形，就会猜出魔法在我身上起了作用。虽然他们未必会找到大陆来，但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让人惦记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盘牙说道。 “行，我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她，如果她没认出你倒也罢了，如果真的认出了你，哪怕只是怀疑上了你，也要想办法封住她的嘴。”艾伦说。 “她实力很强，你小心点。” “有多强？” “她伪装成高级魔法师，但她至少是初阶大魔法师的实力，甚至可能更高。” “大魔法师相当于剑圣，这种级别的人物一般都是隐居不出的。她从精灵族远赴万里，就为了参加一个异族公主的成年礼？而且来就来吧，为什么还要隐匿实力，是在提防谁？”艾伦问道。 “我暂时也没想明白。精灵族自视高贵纯洁，向来是不屑于使用阴谋诡计的，这件事很诡异。”盘牙说道。 “如果她们来法兰克帝国另有图谋，而且所谋者大，我们就打探出来，以此作为交换，要她们为你保守秘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