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与堕天使同行 第三章
第三章、 沉睡之际，我感到自己的棺材飘了起来。我打开棺盖，首先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银灰色的天空，感觉还带有一丝冬天的寒意。我走出棺材，周围则是一望无际的荒地。“天哪，这是什么地方？”我自语道。 “这里是地狱的上方。”路西法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猛地转过身，“路西法，这是哪里？” “这里曾经是欧罗巴的战场，欧罗巴战争史上无数的知名将领从这里走过，凯撒、阿提拉、拿破仑都曾经走过，很多人都死在了这里。”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也许我是在做梦。” “你的确是在做梦，不过你无法摆脱这个梦，因为你的灵魂已经脱离了你的rou体。” “什么？我死了？” “别害怕，你还活得好好的。”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先别急，你也许该看看你以后会经历哪些事。” “你还能预知未来？” “你想知道吗？” “我怎么才能够相信你？” “到我的宫殿里去看看吧。”荒芜人烟的大地瞬间变成了一座宽阔的殿堂。殿堂中央是一座长方形水池，里面的水清澈见底。我和路西法面对面站在水池两岸。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这里是潘地曼尼南，也可以叫‘无回城’，这也是我的住所，我们俩现在就在预言水池的旁边。” “预言水池？” “是的，预言水池能让每个在地球上居住的生灵看到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你的过去基本上是一路平坦，直到20世纪末才开始走向大风大浪，你的道路都是由你的父亲为你铺垫的，所以你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往往还不够，自从你父亲离开你以后，你才逐渐感到没有后盾的滋味，你太过高估自己，非要寻找暗元素碎片，可你知不知道此事有多么艰险？”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吗？”同时，平面如镜的水池上渐隐出我的过去，我看到了父亲偷喝了十字架上的圣血；暗界会与恶灵党两大军队的殊死搏杀；我与伊莎贝尔第一次见面；夜之岛的科技中心；伊莎贝尔的死亡与重生…… “也许有些事情你不想让它发生，但它必然会发生。” “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我也能看到？” 他一边指向水池，水池里随即呈现出我们与天使军团之间的生死较量；我还看到了我父亲带领着他强大的军队向全世界宣战，并将美联邦沿海主要城镇全部占领，控制了美联邦国会大厦，并杀死了所有国会议员…… 水池里呈现出的一幕幕令我触目惊心。“天哪！难道这些事真的会发生？”我惊叫道。 “你接着往下看。” 我咬紧牙关继续往下看，我看到了父亲得到暗元素之后，给人世间带来了灾难；恶灵党将第六欲传播到世界各大城市，街道上到处都是效忠于恶灵党的吸血鬼；没有被病毒感染的人们聚集起来，自己建立了专门猎杀吸血鬼的队伍…… 我实在是不想接着往下看，“怎么会这样？” “想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路西法带有一丝开玩笑地问。 “我是怎么死的？这也能看到？” “先别着急，你接着往下看吧。” 我接着往下看，水池里所呈现的是今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我看到伊莎贝尔背叛了格林，并一心想阻止我父亲统治世界的野心，结果被我父亲残忍的掏出了心脏。“不。”我大喊着向前扑去，一头扎进了水池里，随即被一股冲劲极强的水流推出了预言水池，一下子栽在地上。我站了起来，显得有点歇斯底里。 “这只是其中的一些事情。”路西法说，“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你犯愁的了。” 我讨厌他这样，我也不想看我是怎么死的，我十分恼怒，“你为什么要带我看这些？” “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以，不过我这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 “如果我不让你看到这些的话，你会知道接下来你和伊莎贝尔的遭遇吗？”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心态很快平静下来，“这样的话，我要感谢你才是？” “不必了，还是准备一下怎样应对吧。” “我……明白了。” 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扭曲，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接着变成了一片空白。刹那间，我来到一座悬崖上，下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岩浆海洋，汹涌的岩浆浪冲击着黑色的礁石，陨石火雨不断从天而降，落入火海。我的身后则是一座充满黑暗、恐惧与死亡的大都市。路西法带我走进那座黑暗都市，街道上偶尔会看到一些身穿铠甲的骷髅兵，或牵着地狱食尸犬巡逻的长角鬼兵；一些身披长袍的死亡巫师在高大建筑物上俯视大地；一些刚刚来到地狱的人们，流落于肮脏的街头巷尾。 都市的中央矗立着一座一眼望不到顶端的哥特式城堡，路西法带我从一扇小门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听到人们绝望的惨叫声和哭泣声，使人不寒而栗。很显然这里是监狱。 走廊的两侧都是囚室，里面关押着活着的时候犯下重罪的囚犯，其中一名囚犯将双手伸出牢笼，向我咆哮：“阿历克斯奥古斯特，你父亲当时带着罗马士兵杀了我全家，他跟你说过吗？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恶不作。” 另一个囚犯向我咒骂道：“阿历克斯，你会因活着而感到后悔，我会一直在此等着你，等到你下地狱的那一天，我们旧账新账一起算。” 还有一名吸血鬼囚犯亮着嗓门对我大喊：“你弟弟和你一样，他是个痞子、人渣，‘罂粟岛最后的战争’过后的第一天，他就杀死了我六岁的女儿，我诅咒你们兄弟二人被秃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还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别理他们。”路西法低声对我说，“这都是活着的时候犯下重罪的人，正准备遭受百般折磨。” 走着走着，我看到一个瞎子，而且还是个哑巴。“这是谁？”我问。 路西法瞥了那瞎子一眼，回答说：“那是特洛伊的赫克托尔王子，被阿喀琉斯杀死之后，挖掉了眼睛，割掉了舌头。想当年，赫克托尔王子活着的时候是何等威风啊！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悲啊！” 而另外一所牢房里关押的则是引发特洛伊战争的帕里斯和海伦，两人被活生生地倒挂在铁钩上，正在忍受鬼兵们的鞭笞。一些鬼兵偶尔会牵来食尸犬对这对情侣进行疯狂的撕咬。 我们走过几间囚室后，看到一名囚犯正亮着嗓门向别的囚室的人询问：“伙计，你知不知道我逃跑之后，我的军队赢了没有？” 别人只摇了摇头。 路西法告诉我说：“他是在高加米拉战役中被亚历山大击败的大流士，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大流士从高加米拉战役败走之后，他的手下杀死了他。现在，他的那些手下都已经被我作为了食尸犬的食物，因为他们曾经发誓对大流士宣誓效忠，后来为了保命却背叛了自己的主子，我最讨厌的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随着刑讯室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声，我顺着惨叫声走了过去，看到一个人被绑在十字架上，正在遭受两个鬼兵的毒刑拷打，这名囚犯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皮开rou绽。 “这是谁？”我问。 路西法立刻将食指竖于嘴前，示意我小声点儿，他悄悄地告诉我：“他就是出卖耶稣的犹大。” 我看着犹大已被打得不成人形了，他的很多皮rou已被带有棘刺的鞭子抽到了地上，几只老鼠闻了闻地上的血rou之后，立刻跑开了。因为犹大罪孽深重，连老鼠也不会喜欢吃他的rou。 路西法接着说：“地狱是用来惩罚那些活着的时候曾犯下重罪的人的地方，下一个刑讯室里面是曾经背叛盖尤斯尤里乌斯凯撒的布鲁图斯。再下一个是狮心王理查被关押的地方，尽管他是一位伟大的君王，但他曾经逼死了自己的父亲亨利二世，所以才当了国王，为了王位，他不择手段。当他来到地狱时，自然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一定要记住，不管是什么人，当他在大放光彩的同时，也透露出了他曾经的黑暗和不择手段。每个成为王者的人的背后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黑暗历程。” “我会记住的。”我说。 “那就好。” 我们经过一个很大的铁栅门，铁栅门里面是一台巨大的绞rou机，能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绞rou机周围散落着很多人的鲜血、皮毛和被绞碎的骨头，看上去十分血腥，令人触目惊心。绞rou机上空吊着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都是准备被投入到绞rou机里面的人，他们尖叫着祈求宽恕。绞rou机开始启动，发出令人胆颤的“隆隆”声，铁笼下面的挡板随即打开，那些人随即也被投入到绞rou机当中，绞rou机里顿时血rou四溅。 “你都看到了吧？”路西法问我，一边指了指这些囚犯，“他们曾经拥有过大量的金钱和土地，也曾经受过不少的贿赂，这些人都来自法兰西。英法百年战争期间，他们曾经出卖了他们的英雄圣女贞德，如果不是他们的贪婪与自私，贞德是不会被侵略者烧死的，他们当中有一些还是教徒，他们罪孽深重，地狱也不会接纳他们，只能被做成rou酱来喂养食尸犬。” “你带我来看这些干吗？” “要想到达天堂，就必须先游览一次地狱。你应该想想你是这里面的哪种人？你死了以后，会不会跟他们一样？你的同伴们死了之后，会不会跟他们一样？我再次向你证明地狱是真实存在的，哪怕是那些大天使在活着的时候犯下了重罪，也同样会得到如此下场。很多人都不关心死后会怎样，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所做的一切都是长久的走向贪婪和堕落，所以当他们来到这个黑暗世界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将轮番成为这些悲剧中的主角。” 我愣了很久之后，“我知道了。” “那就好。” 路西法又带我路过了“暴食者之地”，这里都是身材臃肿的贪食者，他们疯狂地吞咽满桌丰盛的菜肴。当不远处的一道巨大的铁闸门拔地而起的时候，一大群面相狰狞的野兽被释放了出来，它们吼叫着追击贪食者，贪食者们狼狈逃窜，结果他们全都被残暴的猛兽争食了。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我说，“我不喜欢这个恶心的地方。” 路西法笑了笑，“你就不想看看当年被你父亲杀死的那些上古血灵吗？” “什么？”我惊呆了，“他们也在？不，不可能。” “想看看他们吗？” “不，我不想看，不想看。” 突然，两名囚犯从牢笼里逃脱了出来，他们身着破衣烂衫，拼命地奔跑，其中一个大喊：“我想出去，救我。” 两名长角鬼兵见此情况后，便追了上去，其中一个手持大镰刀，另一个手持布满棘刺的长鞭。拿长鞭的鬼兵将长鞭甩出，紧紧地勒在一名囚犯的脖子上，然后用力一扯，将那名囚犯的头勒了下来，鲜血从断头处喷涌而出，尸体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子之后，不动了。另一名囚犯看到之后，慌了手脚，结果被持镰刀的鬼兵追上，用大镰刀从腰部截为两段，肠子流了一地。最终，两名囚犯的尸体都被地狱里的清尸犬吃掉了。 “算了吧，路西法。”我说，“我只是在做梦而已。” 他抬了抬眉头，“但你无法从梦中醒来。” “这完全是你在控制我的灵魂。” “不，我从来不干那种事。” “下一步，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我真的想让你看看那些曾经被你父亲杀死的上古血灵，看看你父亲对他们做了什么。” “但愿他们不认识我。” “你觉得他们会不认识你吗？” 我鼓足了勇气，“好吧，那我就去看看，免得你说我胆小。” 路西法带我来到下一所囚室，我看到了当年被我父亲杀死的上古血灵托马斯马克威尔，他瞎了一只眼，手里拿着他的一颗眼珠子，把头紧贴在铁栏杆上，向我咆哮：“你父亲很卑鄙，他钉穿了我的心脏。”一边亮出他胸前的伤口，“你看到了吗？我死了以后，他还挖掉了我的一只眼球，我要你来偿还。”他随即爆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 我看了托马斯一眼，没有理睬他，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我继续往前走，看到一间囚室里，一个人正在用鞭子抽打自己的后背，他当时瞥了我一眼，然后扔下鞭子对我说：“阿历克斯，真的是你吗？快帮我求求情，放我出去吧。” “他是谁？”我问路西法。 路西法感到很疑惑，“你连他都不认识？他是你父亲的人，以前也是暗界会的成员之一。” “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他几乎参加了十字军的所有东征，希望在军中找到血族的同胞，并把那些同胞带到你父亲身边，以此来壮大暗界会的队伍。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期间，他曾在耶路撒冷秘密残杀了数千平民和战俘，还企图将耶路撒冷烧毁，曾多次策划耶路撒冷纵火案，但都失败了。十字军东征失败后，他空手而归，又重新回到了你父亲身边，可你父亲当天就派人将他秘密杀害了，因为他非但浪费了组织给予他的资产，也没能为组织带回大量的财富和可用之人，况且在耶路撒冷屠杀平民时曾被怀疑过是吸血鬼，险些暴露身份。”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阿历克斯。”囚犯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叫格雷夫霍姆斯，你父亲一定向你说起过。” “可他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的名字。” “哦，上帝啊！怎么会这样？我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没有人能帮得了你，你滥杀无辜，罪不可赎。” “不，别扔下我。” 我和路西法转身朝旋转而下的石楼梯走去。走了很远，格雷夫的哀求声依稀可闻，很久才消失。 路西法对我说：“这一切你都看到了吧，你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若是真想游览地狱的话，你的时间肯定不够。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因往昔一些错误的打算和行为而走向堕落，莫要得过且过，若不然，等你走进死亡的世界后，每当你想起生前的机遇时，你将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我从来不后悔。” “从不后悔是吧？你想让我把你从小到大所犯下的罪孽都一一列出来，你才满意吗？” “我倒要听听，我犯下的那些罪孽到底有哪些，我也好在死之前有个心理准备。”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这可不是我逼你听的，而是你自己要听的。” “洗耳恭听。” “罂粟岛战争期间，你曾经杀死了你儿时的老师伊卡亚赫尔德。” 我显得很不服气，“那是因为伊卡亚是恶灵党的人。” “可他并没有插手暗界会和恶灵党之间的任何战争，他是无辜的，而你杀了他。” 我冷静下来，点点头，“是的，你说得对，我承认。” “你十二岁那年，和自己童年的伙伴艾尔斯赫斯克利在海边的山洞里玩耍时，发现了一箱被藏匿已久的黄金，他财迷心窍，想独吞那些黄金，而你却不肯，偏要和他平分。结果，你俩便打了起来，最后你捞起一块尖利的石块狠狠地砸向他的胸口，那石块正好刺进他的心脏。艾尔斯死后，你将他分尸，并投进大海喂鱼。” 听到这里，我开始有些心虚了，“路西法，你怎么知道这些？” “还有，艾利亚斯城堡刚刚建完不久，你和你弟弟弗兰克便号召着你们的那伙人杀死了所有修建城堡的劳工。”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承认，只好向路西法低头：“是的，你说的都对。” “就凭你这三条重罪，你想一下，你死了以后会在地狱遭受什么样的下场？” “我也是实属无奈。” “这和你所说的‘无奈’没有任何关系，你已经有罪了。” “没有救赎的机会了吗？” “这可就要看你自己了。” “我可以阻止第六欲的扩散，来拯救无数生灵。” “办法倒是不错，但是还不够。”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主要是看你如何看待你的人生，世界上这么多人，我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跟他们说这些，是因为你相信我，或是我相信你，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的。” “就算我罪孽深重，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去弥补的。” “其实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说多了你会害怕的。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我想你也该回去了。” “你让我怎么回去？这可是在地狱啊。” 路西法带我走出监狱，来到冥河边的一个雾气弥漫的码头，这里偶尔能听到河中鬼魂的哭泣。我想：这是在等船吗？结果……路西法突然将我推入冥河，冰凉刺骨的河水很快灌入了我的鼻子、耳朵和嘴里。那一刻，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浑身开始变得无力、麻木，很快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