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臭小子,老子记下你了!
其他人还沉浸在歌曲的美妙的意境之中,对眼前之事竟然没有反应:甚至还有人觉得这青年干得对,他们也很想揭开这女孩的黑纱看一看她的尊容。 杨活并不知道,自己的一首情歌竟然引发了在场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情感,这种情感有的是纯净的,有的则是肮脏的。 这青年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与在座这些乐校的师生一身青衫完全不同,似乎是个市井之人。他年约十七八,身体结实,比杨活高一个头,一张俊白的脸,此时显得有点扭曲。 杨活见他还不松手,踏前一步捏住了他的手。天天上山采药,杨活的手还是非常有力的。这青年甩了一下手,竟然没有甩开。 “你娘的,小屁孩,找死是不是?”这青年怒吼一声,用力挣开双手,反手就朝杨活的脸煽过来。 杨活偏头躲过,一脚踢在他的胫骨上,趁青年痛呼弯腰之时,膝盖向上猛顶他的脸。然后,提着衣领把他揪起来,正手反手打了四个耳光。 “对,我就是要找死。” 杨活淡淡地说完,将他推倒在一边。 清脆的四个耳光,不但将这青年打得清醒过来,也将其他人从乐曲之中唤醒。看到许多人脸上的茫然表情,杨活心中也是暗暗吃惊:音乐的能量,在这个世界真是恐怖! 这一首民歌在我的世界,虽说是不朽的经典,但也不过是一首情歌而已;但在这里,竟然有一种类似催眠的效果,能让听才如此沉迷其中! “我草,老子要杀了你!” 青年从地上翻身跃起,满腔怒火向杨活冲了过来。一不留神,阴沟里翻了船,竟然被一个瘦弱的小屁孩扇了耳光,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杨活身体瘦小,又比他矮了许多,见状双手握住了椅子。心道:只能拿椅子砸了! 两个跑堂及时冲过来,抱住了这黑衣青年。 “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无礼,来乐校宴席上捣乱!”冯校长怒吼。 戴高茂也拍桌而起,怒道:“哪里窜来的不肖之徒?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那青年看看这边的十几个乐校老师,又看看隔壁七八个富商,有一丝慌张在眼中闪过,但他马上就镇定了下来,擦掉脸上的鼻血,指着杨活道: “臭小子,老子记下你了!”说罢,挣开跑堂的束缚,径直下楼走了。 冯校长气呼呼道:“这是哪里的狂徒?太张狂了,竟敢视我们乐校为无物!” 戴高茂摆摆手,移步过来,低声道:“老冯,你也别气。这混帐小子我认识,他是县司狱王休德的儿子,浑号白天王,他有个堂哥在南方九华山边军当百夫长……就仗恃这个,横行街里,谁都不服!这就是个街头混混,幸好今天也没惹出什么乱子,别理他。” “杨生,你没事吧?” “没事。”杨活点点头。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特别是听说这小子是个混混之后。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惹上这种小人,比恶鬼还难缠,时刻得提防着。 “哈,别想太多。”戴首富拍了拍他肩膀,“这都是小事,我让人请他吃一顿酒就是了。” 又吩咐手下人,守好梯口,别再让闲杂人上来。 大家继续吃酒。 杨活见楚洵美低头揉着手臂,问道:“很疼吗?” 楚洵美摇摇头,道:“没事。”其实,她的双目里全是泪水,骨碌碌的想掉出来。她自小在有椒乡长大,那里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她,都知道她是楚家三公主,从来没人敢对她不客气,也从不曾受过半点委屈。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好无助,差点喊mama!现在她才明白,如果没有父母、家族的庇护,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是多么地可怕!现在她才有点体会到,杨活失去双亲后的艰辛! 隔着黑纱,没有人能看到她垂泪欲滴的表情。她见没有人关注她,慢慢收了眼泪,重新抬起了头。不知怎么,她觉得自己变得更加坚强了。 冯校长与杨活碰了一杯后,笑道:“杨活,你那首《小草》达到滴泪之境,自然是上佳作品;刚刚这一曲歌,令人沉迷不已,似乎也非同凡响。我建议呢,你将这两首歌上报,申请年度金曲评比,怎么样?” “这个……”什么年度金曲,已经超出了杨活的知识范围。他本来只是想跳出春菜村,躲开蒋家少爷的毒手,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超他的想像。 戴首富道:“杨生啊,我建议你申请!失败了没什么损失,一旦成功了,那可就是咱们阳林县的骄傲啊!你的名字将刻上乐功碑,你的事迹将记入县乐志!光宗耀宗啊!哈哈哈!” “好吧……那我要怎么做?”杨活只能顺势而为。 冯校长微微一笑,招了一下手,对面席间就站起一位黑胡须的老师,拿着两卷纸走过来。纸卷展开,是两张乐谱。 古时乐谱全是汉字符号构成,看起来复杂无比,其实很简单。比如,由“夕十勹四”组合成一个字,读作“名十勾四”,意思就是左手无名指按在古琴的十徽位置,右手的中指勾四弦。 “这位黄老师是咱们乐校的乐工,擅长编曲。这两张乐谱一张是《小草》、另一张是你刚才唱的那首牧歌,你瞧一瞧看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哇塞,我只唱了一遍老师您就把谱给配出来了?佩服佩服!”杨活赞叹地与黄老师握手致敬。 “哈哈,记调谱曲就是编曲师的基本功!”冯校长笑道。 杨活将乐谱拿在手中。 他的古琴水平一般,看谱能力更是普通。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完全不知道这一排排鬼画符代表什么意思。 “啊,挺好的。”杨活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又微皱眉道,“前奏好像简单一点。” 这个世界更注重歌曲,通常是先有词后配曲,不是很注重前奏。 长着山羊胡子的黄老师,忙道:“是是,仓促配曲,肯定有不足。” “前奏没关系!”冯校长笑道,“如果被评上金曲,国乐部会对整首乐谱作进一步的修饰。你只管把歌词填在旁边就行了。” 旁边早有人搬了桌子,放上了文房四宝。 杨活见有竹筒硬笔,就拿了一支在手中,感觉和钢笔差不多,蘸了蘸墨汁,对着乐谱愣了半天,笑道:“这曲谱断字我还真不在行,还是另外单写吧!” 另拿白纸一张,刷刷刷很快就将两首歌的词都抄写在上面。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冯校长读了三句,眼眶不禁泛出泪花来,不由叹道,“果然是滴泪之境!之前只听曲,我还没有太强感受,此时一看到这词,哎呀呀,真真让人黯然心伤呀!” 为了让在场之人,都感受到这首滴泪之曲,冯校长强压情绪,又从头吟诵此歌。 “没有花香……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当他吟完最后一句,众人只觉得一股悲伤的情绪在空气中激荡着,久久不能平息!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无不被这歌词所传递出的强烈情绪所感染! “母亲啊——”一个儒雅的富商突然号啕大哭,倒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为了化解这种伤感的气氛,冯校长赶紧开始诵读第二首曲词。 “在那遥远的地方……咦,这就是歌名呀?对了,杨活你能不能先把这歌意讲一下,方便大家理解?” 杨活点头,想了一下,开口道:“听采药老农说,这是一个流浪乐师创作的曲词,此人曾经游历到北方幽国。在大草原上,一个族长请他为最小的女儿讲授乐道。这女孩只有十六七岁,是当地最美的女孩。两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边放羊一边讲乐。很快,这女孩就暗暗喜欢上了这位乐师,而乐师也深深喜欢上了这女孩。但碍于师生身分,两人都没有开口。后来,族长有所察觉,就赶走了乐师。乐师在离开的路上,心中思念无处倾吐,就写了这首歌。” 冯校长开始吟诵此曲。 由于杨活刚唱过一遍,众人结合着歌词再来感受,都有了更深的理解。特别是那一句“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真是一句道尽人间至纯、至真之柔情。 在场的男子,少年全成了痴情郎,中老年全都泪眼汪汪。 乐校宴席,自然是弹弹唱唱。杨活这边弄完,那边一级乐生也弹奏了几首极为悦耳动听的曲子,让人顿觉仙乐飘飘,不禁多喝了几杯酒。那几个富商大贾,均觉得不枉此行,不惜降格结交这些少年郎,有的甚至抱着找女婿的心态。 宴席散场时,夜幕垂下久矣。 戴首富大声道:“非常欢迎外乡的乐生,今晚投宿在我家!” 一个矮小精瘦的老头,站起来道:“戴大头,每年宴请的乐生,都是留宿在我们万客来,你又何必和我抢?” “哈哈,我就是看你不站起来,就想你是不是睡着了!” “你才睡着了呢,我是在回味,懂吗!”瘦老头气呼呼地嚷着,“好了,各位乐生,戴大头就喜欢瞎吆喝,别听他的。依照惯例,热烈欢迎所有乐生、包括乐校师生,今晚留宿在万客来!” 月黑寒重,实在不宜赶夜路。 当晚,杨活等乐生基本上全都住在万客来,甚至一些本城的乐生和老师们也没有走。城东最豪华的酒楼,酒水免费供应,还可以泡热水澡,何乐不为? 第二天早上,吃过酒楼提供的早饭,杨活与楚洵美正要乘马车返回有椒乡,就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父亲?你,你……怎么来了?”楚洵美慌张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