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我不是寡妇
（章章精彩，不得不读！不知这个结尾你满意不满意？） 夜风轻柔。 寒意冰冷。 寿州的秋夜感觉总是来得很快，让人无所适从。 白天的暖阳还弥留在身体的每一处，却陡然要沉入一个寒噤的世界。 幸好还会有第二天的暖阳，人才不会始终无所适从。 河依柳似乎早已习惯过着这样的日子。 虽然知道自己依然很孤独，很冷漠，可河依柳的心却是热的。 面前桌上，一个吊锅里咕咚咕咚煮着的野猪rou此刻比心还要热。 当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踏进这家粥屋的门槛时，河依柳顿然明白了很多事物。 他知道这些天来自己并没有白白付出，他的努力已得到了共鸣，这已比什么都重要。 因此他的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和冷淡，很像这个秋夜。 “果然是你！”河依柳对来人冷冷道。 身材高大的人对着河依柳拱手抱拳施礼，恭敬道：“麒麟帮大长老马鸣山拜见大护法！” 河依柳“唔”了声，并没有还礼，依旧坐着，抬眼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问： “告诉我，悦来酒楼是不是你放的火？” 江湖帮派中，大长老的地位在副帮主和三大护法之下，专司帮中内务，上传下达。 马鸣山就是大长老，他遇事冷静，精通帮规，善于沟通，绝对是做麒麟帮大管家的一把好手。 “是！”马鸣山挺立回答道。 河依柳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为马鸣山斟一杯酒，接着道：“为什么？” 马鸣山将酒一饮而尽，眼睛不敢看河依柳，只盯着吊锅里的rou。 “二护法谷梁子、三护法黄柏松，还有二长老侯荫楠，那天晚上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们杀红了眼，当时一定让大护法您左右为难了是吧。” “是的，他们在执行帮令，但我却不可以杀他们。” “所以我只好放了一把大火替你解围。” 马鸣山偷偷乜一眼，见河依柳面色凝重，小心翼翼道：“我错了么？” 马鸣山最爱揣摩人的心理，这是他的特长。 河依柳道：“不，权重之下，你干得漂亮，情急之下，没有比放一把大火更好的选择了。” 马鸣山夹一块rou进嘴，面露得意道：“我知道，一把火可以烧死很多人，但绝对烧不死你们这些顶尖高手，因此，我做了，而且做得很彻底。再说，悦来酒楼本来就是金龙帮的经营场所，烧了它没什么不好吧。” 河依柳也饮一杯酒。 想到自己在悦来酒楼里的日子，想到唐兰香、想到胖厨师们，河依柳多少感觉自己有些失落。 河依柳叹息一声，忽问道：“你一直都在跟踪我？” 马鸣山尴尬道：“是保护。” 河依柳道：“能说说那些飞来的小刀是怎么回事吗？” 马鸣山一笑：“是徐老大要我这样做的，他要我时刻提醒你记住自己的使命。” 河依柳悟道：“难怪每次在我聚精会神关注其它事情的时候，暗中都有一柄小刀朝我飞来，上面还画着一条龙，被打上叉，原来是你在发镖。” 马鸣山连忙解释道：“我发镖都是在提醒你，并无攻击恶意。除了阻击谷梁子用回旋镖杀向唐兰香的那一次，我是发足了力道，因为，唐兰香不能死，她若是死了，你就很难打入金龙帮了。” “那一镖发得好，发得及时，没想到，大长老的内力足以堪比谷梁子了，我平时怎么没看出来。”河依柳轻声赞道， 马鸣山不好意思嘿嘿两声，又饮一杯酒。 河依柳看着马鸣山得意的表情，不禁道：“二堂主麻常勇身受重伤，也是你干的？” 马鸣山听得问，一愣怔，继而道：“大护法有所不知，那一晚，你和秋叶飞面对二护法、三护法和二长老，敝人实在担心你们会真正起了争斗，伤了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徐老大的初衷，而恰恰二堂主麻常勇又带人赶来支援，我只好在他半途中进行阻拦，于是将麻常勇迎面击伤，迫使他发出三颗响箭呼救，才得以替你解围。” 河依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跟我料想的一样。” 忽而，河依柳又问：“你掌击麻常勇使用的是少林功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没有显露过你有少林功夫。” 马鸣山长眉一扬，知道不可隐瞒，缓缓道：“在麒麟帮，大家都知道我只会一套通臂拳，其实，没出道前，我曾跟随一个少林武僧学过少林拳……” “是少林神掌八打吧。”河依柳抢道。 “可惜，神掌八打中我只学会了其中的一种，裂心掌。” “裂心掌专攻人的心脉，一旦中掌，会震伤心脉，导致死亡。” “情急之下，我也不知怎会使出此招，心中但想速速求解，可能下手真的重了一些……”马鸣山叹了口气。 两个人闷闷地饮了一杯酒。 夜色很浓。粥屋的客人已经很少了。 河依柳不再有任何疑问，因为这些天来的一切疑问都已经解开，虽然很多时候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但最终却是那么的契合。 “能说说徐老大么？”河依柳端起酒杯问，目光如刺。 “徐老大的计划原本只有三个人知道，他知你知，还有梅副帮主知道，自从你领令杀了梅副帮主，徐老大担心麒麟帮杀手过于纠缠你，便令我在暗中替你保驾护航，我便成了知道这个秘密计划的第三个人。” “于是，你一边布置杀我，一边却在保护我，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么？”河依柳笑道。 马鸣山亦一笑：“当今江湖有谁能杀的了你河依柳的呢？我一定要把事情做的越逼真越好，这样对你早日完成任务就越有利。” “你甚至不惜动用了麒麟帮的秘密组织——杀月班！”河依柳的目光很凌厉。 马鸣山一怔：“是，吴氏父子和夏荷花正是杀月班的成员，不过他们死不足惜，因为他们都很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为财而死，一个为情而殉，他们该死，死了他们，杀月班更纯洁。” 河依柳盯着马鸣山的脸，真想一拳打得他口鼻喷血。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也很危险，也是一个该死之人。”河依柳轻声慢道。 “我有么，没看出来。”马鸣山双手在河依柳面前一摊。 “我真想一刀斩了你！” “斩了我可以，但你别忘了你和徐老大约好了的买卖。”马鸣山故作镇静，强颜欢笑。 河依柳感觉到怀里的香囊抖动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唐兰香的话： “河依柳绝对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河依柳现在已是双重身份的人，一边是麒麟帮，一边是金龙帮，这是这些天来的结果。 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江湖买卖正等着自己去完成交易。 河依柳的一颗心，一边装着屈死的父母，一边装着肮脏的江湖。 苍白，已经不得不令河依柳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否则，自己也一定会烂死在江湖之中。 深秋之夜。 除了冷漠，还有一颗热血之心。 忽然，门口一暗，一个女人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她，面容圆润，两颊绯红，唇殷齿白，看上去颇似一颗成熟的大樱桃。 这张脸太熟悉不过了，以至于咋见到，河依柳忍不住去揉揉自己的眼睛。 “陈寡妇？你是陈寡妇？！”河依柳疑惑道。 女人也不搭腔，径自寻个座位坐下，对跟在她后面服务的店小二道：“我要一碗白米粥，两张葱油饼，要快！” 吩咐完，她便自身边一竹篮中取出一叠白花扎起纸花来，扎出第一只，便把它郑重地插在自己的发髻上，看也不看河依柳。 河依柳站起身，来到她身边，默默看着她扎了几朵白纸花，忽然发问： “你是买殡葬品的老板娘？” “说对了。” “你还是一个寡妇？” “你是不是看见我戴上了白花？其实它是红的。” “它怎么就是红的？” “在所有戴白花的女人眼里，它就是红的。” “你到底是不是陈寡妇？” “我姓陈不假，但不是寡妇，我有男人，一直被我守着。” 河依柳心下一颤，他明白了，陈寡妇并没有走，她这是要打算守在这寿州城里一辈子了，因为，这里埋葬着朱雨。 “你真不是江湖里那个神出鬼没的陈寡妇么？” “江湖里打打杀杀的一点也不好玩，有人生，有人死，生生死死全听天由命。不如我们做笔交易，这样，你会多一道风景，我也少一条愁眉，不信，你明天上我铺子里看看呗。” 听完女人的话，河依柳笑了。 河依柳一笑，整个黑夜也笑了。 黑夜一笑，暖阳就会出来了。 只要有暖阳，寒冷算什么？ （《刀斩江湖》第一部《江湖买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