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雨欲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花果山之时，石猴猛然窜起，迷糊的大脑瞬间就清醒过来，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俨然没有了以往在家里的起床气。 这个夜晚，仿佛是现实，仿佛在梦中，到处都是阴森森如鬼魅般的声响，其他动物嚼骨头的声音都听得那么真切，因此整个夜晚石猴都处于迷迷糊糊的半睡眠状态。 石猴站起身来，才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棵老树，这是一棵榕树，树干足有三人合抱之粗，庞大的树冠犹如一道蘑菇云一般遮天蔽日，黄叶纷纷下落，昨夜的谈话竟恍如一梦，石猴至今都无法分辨出那是否就真实发生过。 “嘭！” 石猴的头上被什么东西袭击了一下，石猴摸了摸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袭击者，往地上一看，才发现袭击自己的是一颗松果。 “嘭！” 石猴再次被松果袭中，他仰头一看，发现榕树上站在一只棕毛小松鼠，双手捧着一只松果，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石猴也不畏惧，说：“你是谁？” 松鼠连跳几步，离石猴又远了一点。 石猴往前走了一步，说：“你为什么打我？” 松鼠没有回应，依旧紧张地看着他。石猴悻悻地摇了摇头，想原来是个哑巴……抑或他根本还没有学会说话。 石猴正转身离开之际，突然从头顶上发出声音： “我带你去找他们。” 声音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石猴大惊之余，想原来这松鼠会说话，她难道也是妖怪？按理石猴应该恐惧害怕的，但是有了昨晚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的经历，石猴竟无比坦然。 他转过身，对着松鼠道：“去找谁？” “找他们，你跟我来。”小松鼠再次往远处跳了几步，生怕石猴会伤害自己的样子。 “我跟你去？找他们？”石猴疑惑万分。 “对。你跟我来。”说完小松鼠跳下榕树，窜上树枝，石猴在树下，跟着她的身影，一直往丛林深处走去。 “你在树下走很慢，学我一样，爬到树上来……”小松鼠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对着树下的猴子说。 石猴就这样赤身裸体地被对方看着，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但他说：“我不会爬树。” “你可以试试。”那声音就和人的声音无二，甜美之极。 试试？石猴抬头看着头顶的树枝，距离头顶有两米多高的样子，在平时，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的，石猴想，就是啊，我现在是猴子了，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瞑目蹲身，冲着树枝一跃而起，竟轻松地抓住了那横亘在头顶的树枝，石猴一个翻身，来到树上，虽然现在饥饿无比，这个动作一点也不费力，这攀爬树枝的能力仿佛一夜之间就降临到自己身上，石猴不知心中是喜是悲……或许喜的是有了这个能力，在花果山将能更好的生存下来，悲的是自己现在竟然真的成了猴子，猴性正在逐步取代人性…… “我说你可以的……跟着我。” 石猴就这样跟在小松鼠的后面，飞速掠过一层一层的树木，如鱼在水中畅游一般，攀爬树枝的技能娴熟，仿佛天生就是自己的一项能力。 小松鼠始终不会让他接近自己，石猴紧紧地跟着她，虽然不知道她将带自己到何处去，但他依旧生怕跟掉了…… 但在某一个瞬间，石猴最终还是把她跟丢了。 他跳下树枝，四下张望，根本不见小松鼠的身影。 但也就在此刻，唧唧喳喳的谈话声，此起彼伏的在自己身边响起，吵杂万分。石猴来不及去找小松鼠，他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不觉感受到一丝恐惧，心想不应该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石猴来不及细想，就在此刻，一个香蕉从头顶飞过，石猴一把抓住，定睛一看，身边的树枝上突然窜出十来只猴子，抓耳挠腮，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石猴…… 其中一只猴子做着手势，意思是叫石猴将香蕉剥了皮吃。 石猴会意，因为自己本身已经饥饿难耐，他将香蕉剥了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吃完。 石猴吃完，又一个香蕉飞到了自己手中…… “慢点，慢点……”树上传出猴子的声音。 “还多哩！”另一只猴子说道。 “你是……”树上一只小猴子指了指远处的山峰，双手做炸开状，石猴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问自己是不是从那山顶的石头中出来的…… 石猴嚼着香蕉，点了点头。 石猴当然不会想到，他这一点头，竟将在场的猴群吓得轰然一下四散开去，都站在远处的树枝上——抑或是他们认为的安全距离——打量着着他。 石猴想不到，这些人——这些猴子为何这么害怕自己。 石猴将第二个香蕉吃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躲得远远的猴群正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其中一只胆大的小猴子掰断一根树条，飞快地跳下树，跑到石猴身上戳了一下，然后以更快的速度一跃而上树梢……做完这一切，他瞪大眼睛观察着树下石猴的举动…… 所有猴子都紧张的观察石猴的举动，生怕这石猴会发功把自己灭了，他们已经做好一不合适飞速逃窜的准备。 石猴突感心酸，想不到不单单只是自己防着别人，他们也在防着自己，在此刻，自己的同类都将自己当成异物，不敢接纳自己…… 石猴倍感酸楚，倒不是因为不被猴群接纳，而是觉得辜负了小松鼠将他带到此处的一番好意，——毕竟他们素昧生平。 石猴准备离开，在自己人类的世界里，他也是一样，遇到这种被集体误解的情况，他一般是不会解释的，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所有的误解都会冰释，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此刻他是不想和他们解释。这种事情根本无法解释得了。 就在石猴垂头丧气准备离开之际，刚才戳了一下石猴的小猴子，跳下树，抱住了石猴，其余躲在树上的猴子都一拥而上，将猴子按在地上，他们在地上打着滚，欢呼着：他不是怪物，不是妖怪，和我们一样呢。 一阵哄闹之后，这前后反差极大的举动让石猴茫然无措。他只能尴尬的跟着笑。一只身形魁梧的猴子从远处走来——他腰上套着一条金色皮带，垂下的一块烂布遮住了身体的关键部位，以显示出与其他猴子的不同，他的背上还背着一筒弓箭，整个形象显得器宇轩昂。而且他的身后跟着几十只猴子，都是同样的装束，都背了一筒弓箭。 石猴断定，这猴子应该是整个猴群的老大。 他没有猜错，这猴子上前就道：“我是他们的老大。也是猴群之王。你叫我猴老大就行——他们都这样叫我。” 石猴点了点头，心想自己真的要当上美猴王，还得把这厮给推翻啊，吴承恩不是说只跳一下瀑布就可以了吗？看来那老头儿的话完全不可信。 “欢迎来到花果山，成为我们的一员。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那猴老大伸出手来，意思是要和石猴握手。 石猴心想，谁需要你的保护啊，过几天你的位置都是我的了，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只能伸出手表示友好地和他握了握。 那猴子继续道：“花果山最近很危险……不知什么原因，人类现在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他们会定期来到山上猎猴，前几次猎猴行动都被我们粉碎了，按照以往的规律，这一次他们出动的规模会更大，你一定要跟着我们，不能走丢了。” 石猴点了点头。他现在只能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猴老大道。 “我叫颜……”石猴几乎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生生的将说到嘴边的话收回，改口说道：“我没有名字。你们都有名字？” “没有名字？嗯。你既然从石头中天生地长，那么以后你就叫石头吧。” “以后我叫石头？”石猴错愕，他几乎惊叫道，他从来不习惯受别人控制，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名字都需要别人来为自己安排——好歹我是人呢？为什么需要受你的控制？ “不错，以后你就叫石头。”猴老大几乎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这几天你就跟着大部队，为了防止猎人，花果山现在到处都是陷阱和暗器，你先熟悉一下环境，等一段时间会视你的能力，给你安排职务。” “视我的能力给我安排职务，难道你叫我给你洗脚我也要做么？”石猴因为骨子里是人类，天生骄傲，本来现在和猴子为伍，也是实在迫不得已，于是心中极为恼怒，但是嘴上依旧识时务地道：“好吧。” 他突然想起，《西游记》中在记载石猴成为猴王之前，有这样一句描述“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也就是说当上猴王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然也最终不会是像书中描述的跳一下瀑布就可以了。况且昨晚听那老树说，花果山有三百多条瀑布，到底哪一条会有水帘洞？谁也不知道。而且就现在而言，扳倒眼前这座大山，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还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呢？ 难道命运安排我来到这里，就只是做一只听天由命的小猴子么？ 石猴开始有所困惑，但他从小的性格就是，决不服输，就算自己现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是一样。 就在石猴为前途感到迷茫之际，身后的树林传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急促的脚步声，声音愈来愈响，石猴敏锐的察觉到危险正在迫近，接着无缘故的刮起一阵狂风，猴老大站在狂风卷起的落叶之中，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根箭，命令道：“猎人来了，大家准备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