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相谈
吕双仙尊面若冰霜，他眯着眼道，“青木你当真不想看看离心果？你与混元仙境也就一步之遥了罢？此番天门开启，我并不想寻什么成神路，机缘不到，寻也无果。何不为下一步做好准备，毕竟有些东西连仙界都没有。” 萧陌忆被这话奇到不顾礼数扭回头直看他。 青木仙尊后退一步，略一拱手，“青木不夺人所好，先行一步。” 吕双面上阴晴不定，见凤仙尊驾翎羽也飞至他们身边，火焰霓裳逶迤在后，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猛地抬手，示意他们自便，便见着青木仙尊将他身边萧陌忆一揽，随即御剑离开，凤仙尊也同他们一个方向。心里虽有不安，却也松了一口气。双手连续结印，将伤势压制后，吕双仙尊才仔细打量四周，随后一翻袖，飞出一件法宝，那法宝似乎是许多珠子，顺着他的方向将这一片围起来，珠子射出光华交错，光芒淡去，那离心洞也罢，吕双仙尊也罢都再不见踪影。 青木仙尊揽着萧陌忆，听她传音指定方向，便朝那里飞，凤仙尊在他们身侧，身上真焰时明时暗，热力辐射出来，让萧陌忆频频看她。 萧陌忆传音青木仙尊道，“吕双仙尊为何一直拉拢你？居然分你离心果？” 青木仙尊揽着她道，“他担心收取时我会强行抢夺，尤其凤仙尊已经带伤了，而在他而言，我也是急需离心果来突破境界的。” 萧陌忆沉默前行一段，忽然又道，“他要是下去看了里面没有，会不会气死？” 青木仙尊停了许久，蓦地笑意漫了出来，让萧陌忆抬头看他时一愣，就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眼。 凤仙尊虽然离他们一定距离在飞，却始终注意着他们，此刻察觉到，不知怎的，心生感慨。她也发现萧陌忆时不时就会看向自己，便没有转过头，只道，“怎么不说话？” 她指代不明，萧陌忆不敢开口，青木仙尊仔细看了看她，才道，“凤仙尊是进入天门便在这里了吗？” 凤仙尊没料到他不问离心洞不问与吕双仙尊的争斗，却问这个，她转过脸来，先对上萧陌忆的大眼，见她跟自己目光对上立刻扭开，一直绷紧的心弦跟着一松，这才抬头看青木仙尊，“不是，我入天门后是从离心洞的西边过来，在我准备破除离心洞的幻境时吕双到了。” “那凤仙尊之前有遇到过什么吗？”青木仙尊又问。 凤仙尊摇摇头，“为何这么问，这里规则有变，对仙人境界有所压制，情况与在三山界内倒是相似，虽如此我一路过来却未见有何不妥处。” 这话说完，便无从接起，又飞了一段时间，凤仙尊忍不住道，“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 “我们也不知，这里压制厉害，连瞬移都不能，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凤仙尊一直觉得他们不是毫无目的在飞，但此刻听他话里有话，立刻追问，“怎么，难道有地方可以瞬移？” 青木仙尊点点头，“刚到的地方并没有被压制，但跟着就进了迷仙大阵。好容易从大阵中出来，就见着凤仙尊与吕双仙尊在争斗。” “难怪！”凤仙尊被迷仙阵惊到，连连喃喃，心下却对青木仙尊更生一份戒心。她妖修出生，对人心变化最是敏感，之前与吕双对阵之时，她便知道，吕双对离心洞志在必得。而她看向青木和他一直揽着的萧陌忆，这二人给她的感觉却是另有要事，连离心果这种在仙界都要争抢才能有的珍品都毫不在意的程度。 而且迷仙大阵！她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种阵法，仙界就有一处有这样的大阵，都说那是万千年前大能者设置的，依托自然之力，将阵法发挥到极致，是为了仙心历练。她曾在边缘处探查过一番，没敢进去。没想到这里也有，更没想到青木带着一个修真者居然还能闯出来。 怕是他也并未说实话，就算再厉害的阵法，也未必就是迷仙阵。 先前就是感知这二人并无争斗之心，才会冒险与他们同行，现在看来，青木这人定不像他表现的那样简单。 “凤仙尊伤势如何，需不需要休息？”青木仙尊又问。 凤仙尊摆摆手，“不用这般拘礼，若是愿意，叫我一声凤婆婆我到乐意听。” 青木仙尊没想到她有心示好，与萧陌忆对视了一眼，便又道，“吕双仙尊的千峰幻影剑煞气重，婆婆还是多多小心。” 凤仙尊语气更是一缓，“说起来，你那个小娃儿呢？” 青木仙尊顿了顿，道，“青木不知，天门开启后，便失散了。”萧陌忆立刻问道，“凤婆婆有见过灿灿？” 凤仙尊一愣，又一想当时擎天峰顶的情况，便心下有些明白，却也有疑问，她看萧陌忆紧张，便笑道，“叫灿灿？是个可爱的孩子。在擎天峰顶上，见他爬上来的，到了最后一层的时候便停了。”她笑着说这话时还瞥了青木一眼。 “是你要他别上顶的罢。当时大家都围了过来，想见识见识天兆赐福之子。有人逗他，让他登顶，他却听话。不过，”她话音一变，想起来那时萧灿的奇怪举动，又看了看他二人道，“因他站在天阶上，没人敢上去，所以当时有个情况很是奇异。小娃儿忽然间就自言自语起来，中间有提过跟你约好了，还有什么不能动之类的，后来自己爬了上来开了天门。我瞧到底没等你来。” “自言自语？”萧陌忆皱着眉重复。 “或者说，在跟谁说话，但那人我也没见着，何况他又在天阶上，谁还能跟他说话？”凤仙尊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不解，她对萧灿印象很好，此刻见萧陌忆紧张，便也劝道，“小友到不必紧张，天门界只是仙人历练之地，他有天命在身，在这里到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来的危险。” 她忽然面色一变，立刻落了下去。 青木仙尊带着萧陌忆察觉立刻也追了下来，“婆婆？” 凤仙尊手上灵诀变化，速度极快，萧陌忆看不明白，青木仙尊却知道那是妖修的修炼灵诀。她身上慢慢冒出阵阵红光，凤凰的虚影浮出身体，将青木和萧陌忆都推开来，啼叫一声飞出，环绕凤仙尊将她围住，后猛然隐进身体里去。 许久，凤仙尊睁开了眼，却保持着姿势没动，后轻叹一声，站起来时身上火焰霓裳裙都暗淡不少，那是她的仙衣，却被吕双仙尊重创，出了天门界一定要闭关一次消除隐患。 “吕双竟如此不顾情面。”她恨声道，没得到回应，抬头看去，却见青木仙尊与萧陌忆站在一边虽都一脸担忧看她，却并不出声相劝，瞬间了悟，自嘲一笑，她看了一眼萧陌忆，“我还不如小友心境淡然，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萧陌忆一脸尴尬。她想想道，“前辈，陌忆不是淡然，只是觉得那离心洞里什么也没有。” 凤仙尊一愣，回神时已仰天大笑，快意异常。 她满脸笑意，遂一拂袖，“你们自去吧，老婆子我如今也明白处境，修行还差得远，争什么成神路，我会找一处修炼等天门关闭。就此别过！小友，他日有幸，你与青木来我凤蓝山，婆婆送你们合籍礼！”她说走就走，转眼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萧陌忆的尴尬未消，忍不住道，“凤仙尊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我是真的没感觉到离心洞里有东西，又不好明说。” “总是好事。”青木仙尊带着笑意道，“她被吕双重创，心灰意冷又生恨意，若就这么下去未必不会影响修行，倒是被你一句话给解了。” 萧陌忆简直无语。 青木仙尊再度携她御剑，“不用太过在意，我也是近来才有所感悟，各人修行，修为境界依然全在各人，即便你一句话，若她没有那个境界，不能突破自我限制，未必能有所理解，说不定还会觉得你无知可笑。修行修心，是为根本。” 萧陌忆苦笑。 青木仙尊疑惑，“我的话，不妥？” 萧陌忆摇摇头，抬头看他，却没说什么，转而换了话题，“刚刚凤仙尊说，灿灿有天命在身，未必会有危险。” 青木仙尊盯她看了又看，才回答道，“这里天地规则干扰，我虽推断不出，但凤仙尊这话倒是提醒我，灿灿的确是天命在身，他无事天门界才安稳。我们只要找到他就行。” 萧陌忆明白，觉得稍稍安心，这才又去感觉一番，指着右侧道，“朝那里去。”她指的是绿色星球的下方，虽然有所感应，却依然没有头绪。 她不再回头，耳边却传来青木仙尊的声音，“你我之间，但可直言。” 萧陌忆想，多说多介怀，多说多挂念，还是少说为好。 “仙界有位真仙，名唤忘尘，此次未曾见到他来九州界。”青木仙尊忽然开口说起不相干的人来。 萧陌忆凝神听他道，“忘尘真人有一至交好友，乃九州宜州居士，我听他说起过此人，性情随意，为人也散漫，时而行迹九州，时而又躲在哪里静养，经常语出惊人，又经常惹人发笑。当年忘尘真人修至真仙境，想来体悟凡情，却因为境界超出无法融入，不知怎的就认识了这人，也竟然就相知相交起来。” 萧陌忆奇怪，“那是凡人啊，境界有差吧？” “我当日听闻此事也同你一个想法，但忘尘真人却也说不上来，细思之后说大抵相交从心，便没在意那许多。与他交谈时，也会有些明悟。”青木仙尊解释，又道，“后忘尘真人入定修炼，但出现偏差，等到醒来已是百年之后。” 萧陌忆心里咯噔一下，但一想那是仙人，仙人看凡人生老病死岂不是常态？ “待他再去宜州时，那人已经驾鹤西去。”青木仙尊道，他说到这里停了停，似乎想起当年忘尘真人和他说起这事时的样子来。 “忘尘真人虽然明白生老病死乃是常情，但终究遗憾之情聚积心里。他那段时间停了修行，到处历练，我那时正巧遇到他，和他相谈后得知此事。他停下修行，是为了不忘却。当年他与我道，若是提升修为，再度闭关，等出关时只怕已经将此人忘了。” 萧陌忆感慨，不忘那真是怪了。 “所以他停了修为，想不忘却，却又觉得这也是不对的。他走遍九州，到处停留，又花了百年之久，最终还是回了仙界。” 青木仙尊停了话。 萧陌忆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闭关了。” “然后呢？” “他突破初期进入了中期。” 萧陌忆不吭声。 “不问了？”青木仙尊声音轻轻的，温柔如斯。 他们飞过那片广袤平原，却发现前方似有不对，大地仿佛被巨斧劈断，直直矗立，前方是一片巨坑深陷，下面有漆黑的液体在缓缓流动，而在那断崖一般的正前方，仿佛有什么透明的披挂挡住了前行路线，扭曲了一方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