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器重
天亮了，但黑塔之内依然一片昏暗，也只有底楼能看到结界外撒入的点点光斑。 大狮凶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削山君的刑心大法让他感觉到有很多把刀在切他的心脏，虽然他知道这是幻术，但这凌迟的感觉却迟迟不能消散。 与此同时，楼上传来阴森的叫声。那些妖怪已经许久没能吃到鲜血。 “然然，悠哉长老，满星和莲露，你们留在这儿照顾孙逸风，武飞扬，黑锅长老和独木千军和我一起上楼除妖。”封幽招了招手，说道。 楼上的妖怪在惨叫，楼下大狮凶也在惨叫。 “小师妹，你一定要治好她。”莲露哀求道。 苏粲然按住的大狮凶的脉搏，只感觉他很正常，只是削山君的刑心大法实在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幻术，无人能解。 师凶师姐都是铁了心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苏粲然绝不允许他们之中再有人流下一滴眼泪。即使解不开刑心大法，也不能让师凶受那么重的痛苦。 削山君站在塔外，不屑地说道：“苏粲然，你也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我都不敢和蓬莱老祖争天下仙主的位置，如今这一切，是你自作自受。” 大狮凶咬了咬牙，对苏粲然说道：“小师妹，本师兄决不妥协，蓬莱老祖又如何，你要和他争！” 大狮凶惨叫了好几声，然后再次震吼道：“和她争！” 大狮凶捂着肚子，又说了一次：“争到底。” 照他这个样子，疼晕后再醒来也依然是受苦。 削山君斜眼一视，阴笑道：“你们一辈子都要被囚禁在里面了，拿什么去争。” 眼下之事是把大狮凶的痛苦消除，但对于杀父仇人，苏粲然也绝不示弱，她向削山君还了一记杀人的眼神，冷冷地说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幻术猛，还是我的药猛。” “大狮凶，这刑心大法不是我能解开的，我只能暂时解除你的痛苦。”说罢，苏粲然拿出一个药罐子。 她睡觉不老实，因此经常会自炼一些安眠的药，手上这颗丹药正是出自她之手，不过她睡觉前都只是用指甲那么大的勺子舀来喝一点点。若是全喝，估计很久都不会醒来。 眼下之际，必须让大狮凶睡到她能解开幻痛为止。 将整整一大罐药喝光之后，痛感减轻了许多，大狮凶开始打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去，因此他必须在药效来临前，提前进入辟谷状态。 “你们搞定了？”一个白胡子哗哗的老头，手持拂尘，背上背着剑，下来就走向简易。 “是我一个人搞定了，这些都不算什么，简易还没出手呢。”削山君回答道。 来者是昆仑前任仙首兼天墉城掌教真人飘涯子，和削山君打完照面就透过结界望向黑塔里面。 “莫笑少女命贱，尔等睁大鼠眼。待我逆天改命，问罪昆仑之巅。” “弃我舅子满星，抛弃种种诺言。吾妻若当仙主，尔等休登大殿。” “这四句话，是你和武飞扬留在我天墉城门口的？” 苏粲然没有给飘涯子正面，只是冷冷地说道：“把我弟弟内定为下一轮的昆仑仙首，这是多么庄重的承诺，如今尔等贱狗畏惧蓬莱老祖的yin威，出尔反尔。我弟弟对昆仑忠心耿耿，没想到最后仙首没当成，倒成了你们的弃子。” “而且连身为他jiejie我，你们都不放过，我们的父亲更是你们的刀下之鬼。” “你们就等着吧，等我问罪昆仑山的那一天。” “特别是你们天墉城，我会来屠城。” 苏粲然的身上，弥散着一种从来就没有过的脾气。 “话别说这么满，等你什么时候能挣脱这黑塔再说吧。” 飘涯子嗤鼻哂笑，和独木千军消失在岸边。 看着大狮凶静静地坐在地上，莲露也松了口气，这样也算是稳住了大狮凶，不过还是很不放心地问道：“连你也解不开这幻术？” 师姐和狮兄好歹也是一对，师姐当然会有一些身为另一半该有的提心吊胆。 “师姐不用担心，情况是这样的。” “师娘的三本秘籍中，《万治仙书》和《地脉诊术》我已修完，等把《无药之方》修成，必能解除大狮凶的幻痛。” 《无药之方》是以自身力量驱散幻术，只可惜修炼《万治仙书》筑基后，苏粲然先修炼的是《地脉诊术》。 不过眼下之际，给大狮凶治驱散幻术还在其次，关键是要怎么走出这黑塔。 楼上打斗的声音非常大，悠哉长老叹了口气，说道：“欲破之，先居之，好好住在住里面，慢慢想办法吧。” 封幽带着黑锅长老，武飞扬和苏粲然一路杀到黑塔顶层，遇到了被囚禁了一千年的妖王。 “你怎么上来了？！”武飞扬疑惑地望着苏粲然。 “我的夫君，以及和我站在一起的所有人，我会拼了命地保护，怎么能让你们去打而我一个人躲在后方？” 玄羽自碎脑门，公公武安国父亲文银被昆仑逼得相继自刎，这一切让苏粲然似乎一夜间就就大变样，如今她已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如果是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剑刺进妖怪的脑门。 苏粲然手一松，妖王的首级砰然落地，而后转过脸来望着武飞扬，终于露出了笑容，那粲然一笑中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霸气。 “我发誓，一定会让你尝到伴猪如伴虎的感觉。” 武飞扬看不到她说话的表情，但那铿锵有力的语气却是久久地在他脑海里回档。 下楼后苏粲然抽出了赤宵剑，还是那么重，重得像手里拿提着一只猪，不过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一层层铁砂在剑的边缘滑落，右侧已自动开锋。苏粲然已让赤霄觉醒到四成。 悠哉张来弯嘴一笑，说道：“白渡云还在的时候说过，赤霄剑能觉醒到几层，完全是看持剑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第一成觉醒是唤起龙光，苏粲然和蓬莱老祖都做到过，这需要君临天下或仙临天下的命。 而第二层觉醒是剑身从凹凸不平的废铁变成良好的质地，这需要持剑者有一个死忠于他的人，苏粲然也做到了。 第三层和第四层觉醒，赤宵剑会开锋，持剑者分别需要杀伐果断的性格和与别人一争输赢的决心。 觉醒到第四层，赤霄依然不是神剑，只能算一把灵剑。剩下的六层觉醒，还需要一些因素。 “然然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悠哉长老拍了拍手，他与世无争，但不代表自己不喜欢自己的徒弟与世间争高低。 “有一个关子，为师已经卖了很久了，是时候告诉你的。” “你知道为什么赤霄在你的手里会那么重吗？” 然然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坚强起来，却又泪眼模糊，她知道悠哉长老为什么不继续卖关子，因为悠哉长老……活不了多久了。如今悠哉长老不过是凡人一个，无法辟谷，若是一年之内出不去，必定会死在塔里。 苏粲然依旧是那么坚强，但那又如何，玄羽死了，公公死了，父亲死了，就连师尊兼亚父的那个人也要…… 悠哉长老正是因为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活到她出塔的那天，所以才决定告诉苏粲然他所知道的秘密。 “除了天帝，仙祖，西王母之外，还有很多天尊，他们每个人的意愿都是天命，如果有一个天尊让蓬莱老祖当天下仙祖，而另一个天尊不赞同，那么两个天命便不能由天决定，而是由人。 “如果有一个天命是被天尊们都认同的，而有人逆了这个命，并且打败了所有天尊，那个人就能当上天帝，昊天大帝就是这样被东皇太一取代的。” “然然，其实……并不是所有天尊都支持蓬莱老祖当凡界仙主，至少有一个天尊是支持你的。” 苏粲然摸了摸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好奇地问道：“谁？” 悠哉长老笑了笑，其实他都不知道是谁。 “那个人至少是天帝，仙祖和西王母中的一个，这把赤霄剑是他们三个人做的。” “赤宵剑之所以那么重，是因为他们三个人中有一个在对你做表示,剑是武器，赤霄之所以那么重，是因为她想让你知道她‘器重’你。” 器重是指容器的容量，到了将巧之人手里，自然而然就成了武器的重量。悠哉长老虽然修为尽失无法铸造灵剑，但毕竟是做过仙匠的人。天机他虽然没看破，但也算看到了。 苏粲然扯着嗓子喊道：“天界的那个……谁，你不要再施法了，我都明白了。” 西王母和善地点了点头，收起了法术，赤霄在苏粲然手里，再也不是猪一样的重量。 苏粲然感觉非常舒坦，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上天抛弃了，没想到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当上天下仙主，虽然是在凡界司管群仙，但也是天尊中的一个。 “呵呵……” 苏粲然心中想着美好的事情，如梦一般，不过回过神来，却看到武飞扬一脸黑线地望着她，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仿佛在说：“亲爱的……你不要幻想……眼下之计是好好思考怎么出去。” 与此同时，远在苗疆的冠鼎真人收到了结拜meimei被囚禁在黑塔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