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思
十几分钟后，苏萱与推着机车的叶卓终于到了那家农家乐前，令苏萱颇感欣慰的是，这个时候的这家农家乐已经开了。 跟老板说了一下，一共开了两间房。开完房后叶卓就将机车推进了院落，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小旅馆，院落中有个小池塘，里面有几只鱼在游来游去。 苏萱和叶卓吃完饭，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今天走了一天，身上都出了一身汗。回到房间后苏萱立刻关上了房间门，走到了浴室中，脱下衣服开始清洗自己的身体。 不知为什么，重生以前的苏萱是没有洁癖的，一连好几天不洗澡他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问题。但变成苏萱之后，每天不洗澡她就感觉浑身不舒服。苏萱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只能将其归结为这具身体的残留习惯。 男生与女生的身体有很多区别，苏萱洗澡的时候再一次清楚无误的明白了这个事实。她强忍住对这具身体探索的欲/望，将身体各处都认真擦洗了一边。 洗完澡后，苏萱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任何衣服，毕竟她和叶卓出发前谁也没想到路上半途会出这档子事。实在没办法，苏萱将内/衣挑出来，然后有些嫌恶的将刚刚脱下的裤子和衣服重新穿上。她用手将内/衣都搓洗了一步，然后用衣架将其挂在屋子中。这一切都做完后，苏萱站在镜子前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虽然衣服里面没穿内/衣总让苏萱有种怪怪的感觉，但她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拉开自己房间的门，苏萱从房间中走了出来。这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点点星光在天空中闪烁着，苏萱站在二楼的栏杆前，抬头看着这片亘古而神秘的天空。 不一会儿，苏萱听见了一声门响。她没有扭头，只是淡淡问道：“叶卓，你怎么也出来了？” “没事，只是想告诉你一下，我刚才已经给伯父伯母都打过电话了。”叶卓站到了苏萱的身边，轻声道。 苏萱的眼神动了一下，她心里浮出了一丝苦涩。原来自己还是没有从心底里接受这具身体的父母吗？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要给家里去打个电话报下平安。 “怎么，在想什么？”叶卓转过身子，他身体靠着栏杆，两只胳膊搭在栏杆上，目光瞥着苏萱，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疑惑。 自己这个青梅竹马，好像自失忆之后，整个人的性格也好像全变了。 “叶卓。” 苏萱看着黑色的苍穹，她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嗯？”叶卓目光炯炯的望着苏萱，等待着她下面的话。 “我想问，假如你像《大话西游》中的至尊宝一样，借着月光宝盒回到了以前，你会做什么？” “回到以前？”叶卓愣了一下，然后他唇角就慢慢弯了起来。 “如果我有月光宝盒的话，我会回到六岁那个夏天，我会拿着一根棒棒糖对着那个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丫头说，‘小丫头，你给哥哥说你长大后要嫁给哥哥，哥哥就把这根棒棒糖给你’。嗯，就是这样。” 苏萱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叶卓是在说自己这具身体，她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苦涩。 意料中的情绪没有出现，叶卓也有些疑惑。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笑道：“怎么，萱萱，对我这个回答不满意？” 说完他望了一眼月光下苏萱白皙如雪的脸颊，那里已经不再如小时候一样肥嘟嘟的了，而是弯成了一个美丽的弧线，似乎勾出了一抹月的影子，显示出了少女特有的魅力。不知道为什么，叶卓心尖微微颤了一下，他眼睛飞快的瞥了一眼苏萱微微隆起的胸口，随即快速移开。 苏萱没有接着这个话茬继续向下问，此时她看着天空，有些感慨道：“叶卓，很多时候我们会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特殊的那一个，但事实上我们只是全世界六十多亿人中最普通的一份子。我们的一生可能碌碌无为，我们的一生可能乏善可陈。每时每刻地球上都有成千上万像我们这种没有存在感的人死去......你说，假如有一天我忽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有人会记得我吗？” 叶卓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苏萱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不过他随即就摇头失笑：“萱萱，怎么，青春期到了对未来迷茫了？开始思考一些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之类的问题了？” 说着，叶卓还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想要去揉苏萱的头。不过苏萱扭了扭头，不露痕迹的避过了叶卓的亲近。 叶卓也没在意苏萱刻意的疏离，他此时靠着栏杆，目光望着苏萱：“萱萱，对我来说，一个人不仅是为自己而活的，一个人永远无法构成生活。他的父母，他的亲人，他的朋友…………这些他爱或爱他的人，都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没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毫无牵挂的，就例如你。萱萱，假如一天你忽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你的父母会伤心，你的朋友会伤心，我，也会很伤心。” 苏萱沉默了半响，她有过那么一个刹那忽然无比迷茫。 自己究竟是谁？苏轩，亦或苏萱？如果自己是苏轩的话，那为什么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苏轩存在？如果说自己是苏萱的话，那自己拥有的记忆为什么都是苏轩的？ “对生命迷茫很正常，这是长大的标志。如果都青春期了你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那才是真的让人担心。萱萱，恭喜你，你快脱离小女孩的境界了。”叶卓摇晃着头，脸上是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神情。 这句话一下打断了苏萱的思绪，她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身旁的叶卓。她实在无法忍受身旁这个小屁孩在一旁装成熟的样子。 老子心理年龄可比你大了七八岁的好不好！ 不过下一刻苏萱就看着叶卓忽然笑了出来，一直默默观察着苏萱表情的叶卓也被苏萱突如其来的笑容搞得有些迷惑。 “嘿，叶卓哥哥，你不是懂的东西很多吗？那我有好几个问题不清楚，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叶卓看着苏萱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丝不妙的感觉生出。 没有理会叶卓，苏萱自顾自道：“叶卓哥哥，你知道弗里德曼函数吗？知道剑桥方程式吗？知道薛定谔波函数吗？知道海森堡测不准关系吗？知道EPR佯谬吗…………” 接连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苏萱看着额头汗愈来愈多的叶卓，忽然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叶卓哥哥，装逼会遭雷劈的啊！” “啪。”叶卓看着苏萱房间被关上的门，右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转过身子，苦笑的看着院落，月光下，院落中的池塘也仿佛披上了一层银辉，显得波光粼粼，安宁而美丽。 在刚才那一瞬间，叶卓竟有些恍惚的感觉到，以前的那个萱萱回来了。 很多男生在少年的时候，身边都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儿，两个人关系很好，青梅竹马，男生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女孩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把她当成meimei或者jiejie，并自以为是的认为双方会永远将彼此的情谊维持下去。 直到某一天，男生会发现女孩儿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她身材苗条了，脸蛋好看了，胸前也忽然鼓起来了一小块儿。她开始穿起了大人才会穿的胸罩，并懂得微笑着与男生保持距离。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开始变质，女孩儿身边慢慢开始多了许多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男生，开始会有人给女孩儿写情书，直到某一天这个男生会发生，曾经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女孩儿会和另一个男生手挽手走在校园，并为那个男生绽放出自己美丽的笑颜。 那一瞬间的滋味，在心头百转千结，却始终无法释怀。 或许这就是成长，在不断的得到同时也在不断的失去，你必须去适应这种滋味，没有人可以永远活在童年。 叶卓此时就便有些感受到了这种滋味，但令他稍感欣慰的是，那个可能与少女并肩而立的男生，现在还没有出现。 叶卓抬头望着星空，忽然感觉胸中莫名的情绪散去了许多。人生短短的几十年，拥有什么，争抢什么，都在这浩瀚的天空下化为乌有，或许面对宇宙的广袤，我们的恐惧是那样的可笑。 还好，白云之上，天空之下，再黑暗的世界，也总有密布繁星告诉我们活着的幸福。叶卓看着天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