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插班生
跟着苏母走进办公室后，苏萱瞪大了眼睛，望着办公室里那些已经消失在记忆中，只有泛黄的毕业照还依稀能看清面容的各个教师，熟悉的外号一个个在苏萱心里浮现：老妖婆，段秃子，王小明.......曾经模糊沉入心湖中的记忆再次被打捞了出来，除了湿漉漉的不习惯，还有就是感慨人世造化离奇了。 苏母摘下了墨镜，朝着一个颇为年轻的女人走去，伸出右手，脸上带着笑意：“李老师，你好你好，还记得我吗？” 坐在办公桌前的李若雯急忙起身，和苏母递出来的手握了一下，然后目光就落在了跟在苏母身后的苏萱，略有好奇道：“这就是苏萱同学吧。” “小萱，还不和你班主任打个招呼？”苏母低声呵斥道。 苏萱心里复杂，她没想到自己转来转去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班级，真的要和原来的自己同班吗？苏萱眼神一时有些恍惚，不过苏母的话及时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苏萱欠了欠身子，清脆的声音有些低：“李老师，你......好。” “很乖巧的孩子呢。”李若雯很自然的将右手摸上了苏萱的头，苏萱现在身高只有一米六，算是比较小巧玲珑的了，苏母和李若雯身高都有一米七几，加上还穿着高跟鞋，摸上苏萱的头自然很容易，这让苏萱暗暗郁闷，但又不敢反抗。 李若雯一眼就喜欢上了眼前的女孩子，眼前的女孩儿面容精致，乖巧的站在苏母的身后，及腰长发简单的披在身后，发饰只有两个白色的发卡。不知为什么，李若雯总是觉得女孩儿心里藏了许多的心事，眼中带着淡淡的忧郁。 “唉，李老师，小萱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了吧。这孩子......”苏母叹了一声气。 李若雯笑了笑，很自然的拉起了苏萱的手，对着苏母道：“姐，你就放心吧，小萱的事情我大概有些了解。我会好好照顾小萱的。小萱，你相信老师吗？”李若雯回头看见苏萱此时正有些怯怯的望着自己，她心里一动，露出了一个微笑。 苏萱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个狂暴的母老虎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要知道高中三年班级里的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提起李老虎的名字没有谁不怕的。班级其他人也是对她服服帖帖，不敢有一丝忤逆。 曾经的往事袭上心头，苏萱愣了愣，苍白的回应了一个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真乖呢。”李若雯右手忍不住有摸上了苏萱的头，想着女孩儿是从海泉转过来的，李若雯心里也不由动了动，如果那样说，以女孩儿的实力，年级前几应该没问题吧。 之后苏母拉着苏萱再交代了一些事情，苏萱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应着苏母的话。感觉一切都交代完了后，苏母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学校。 苏萱背着书包，在办公室一个去上课老师的位子上坐了一会儿，就听见了下课铃声。一直和苏萱聊着闲话的李若雯终于起身，苏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走吧，该见一见你未来的同学了。”李若雯朝着苏萱眨了眨眼睛，就拉着苏萱的手朝班级走去。苏萱身子微不可查的一僵，她还是很不习惯记忆中母老虎一般的李若雯竟然会对自己这么温柔。 跟在李若雯的身后，苏萱注意到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是下课出来透气的和上厕所的，苏萱注意到自己似乎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意，她不擅长言辞，也从来没有处理眼前场景的经验，因此只好低下头，两旁刻意压低的讨论声纷纷传入苏萱的耳中。 “哇，美女哎，好像是一个美女插班生。” “哪儿哪儿？咦，的确不错啊，虽然身材才刚刚开始发育，不过很有潜力啊！” “看时李老虎带着她，看来那个美女应该是121班跑不了了。嘿嘿，老三，你有没有兴趣？” “我去，王子轩，你真是个禽兽啊，人家一看就是一个乖乖女，你还真的能下的去手？” “嘿，乖乖女才好上手啊.......” 听着走廊两边对自己评头论足的人，一股无由的愤怒在苏萱胸中升起。虽然身体是一个柔弱的女性身体，但里面的灵魂却是一个正宗的男性啊！她又不搞基，怎么能忍受这些同是男性的同胞目视自己的眼神！ 不过随后苏萱还是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她明白自己现在就算对其他人去大声的宣告自己是男的，又有谁相信自己呢？顶多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疯子罢了。 低着头，一路上跟着李若雯来到了121班。不过李若雯却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她先是站在窗前，透过略显昏黄的玻璃瞧着教室中众人的情况。苏萱略有些无奈的看着这幕熟悉的场景，听着教室中熟悉的喧闹声，一种莫名的怀念在她心中升起。 重生以来，她的心第一次平静了下来。 “嘘！李老虎来了！”教室中有眼尖的学生已经看见了站在窗前的李若雯，一些还在说话的学生立刻闭上了嘴巴，坐在最后一排正在看小说的苏轩听到前面的人提醒，他急忙将小说塞进了自己的抽屉中，拿起桌上的笔漫无目的的看着摆在桌上的数学书。 即使现在才开学一个月，但李若雯已经在班级中确立了自己的威严。即使是再捣蛋的学生，在看见李若雯之后也会变得噤若寒蝉。以苏轩为例，开学一个月，李老虎就已经收了他三本小说，搞得他从此再也不敢在李老虎的英语课上看小说了。 “这群家伙......”看着看见自己来了就变得无比安静的教室，李若雯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背后的苏萱，然后露出了一丝微笑。 “苏萱，走吧。”李若雯柔声道。苏萱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跟在了李若雯的背后。 推开“嘎啦”作响的教师门，还因为内部太过于安静，而显得这种声音被突兀的放大，明光在入口映亮了所有人的眼，从外而至的光斑，越过苏萱，暖洋洋着她的背脊，在地上投射出一道影子。 秋天充满凉意的风由窗外掠入教室，吊扇缓缓的旋转着，在后排本来思绪乱飞的苏轩，在看见跟在李若雯背后走进来的女孩儿之后，眼珠子一下子瞪大起来。 窗外婆娑晃动的树影，萧瑟下来的秋季，还有大片大片被阳台柱阴影隔开来的光斑，苏萱抬头，光影掠过她漂亮的眸子，她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这群本来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的同学，她淡淡闪光的眸中露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哇，美女哎！”类似的低声议论不时在教室中响起，苏轩愣愣的看着讲台上的少女，脑海中，夕阳下小区里那个穿着不知名学校校服的女生身影慢慢开始清晰了起来。那天她逆光的身影被拉了一条长长的黑影，她望着自己的目光纯净而忧郁，里面似乎隐藏了某种沉重的意味。 而正是那种沉重，让苏轩对她一直难以忘却。 李若雯站在讲台上，很是不满的用手指敲了敲讲桌，原本因为苏萱出众容貌而引起的议论立刻被压了下来。李若雯扫视了众人一眼，顿了一下，然后道：“今天我们班要转来一个新同学，这位同学名叫苏萱......额，不是咱班那个男生苏轩，萱是萱草的萱。” 说到这里，李若雯不由看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的苏轩，苏轩眼中露出淡淡的惊讶之色，而其他同学脸上则露浮出了善意的笑意。 李若雯右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原本因为苏萱名字才产生的微微sao动立刻消失不见。李若雯板着脸看着教室里的学生：“因为出了一些事情，因此苏萱同学现在才来到学校。希望大家以后能好好与苏萱同学相处，帮助苏萱同学尽快适应121班的环境......好了，下面让苏萱同学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吧。” 李若雯说完，就扭头看着苏萱，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大家好，我叫苏萱。”苏萱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弯了弯腰，低声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说完她也自觉自己介绍的有些太过简单，不过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对自己这具身体的了解其实也不躲。顿了顿，她接着道：“希望以后能与大家好好相处。”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响亮的掌声，美女肯定欢迎嘛。还有几个爱捣蛋的学生吹起了口哨，苏萱抬起眼睛，扫视着教室中这些原本已经定格在那张泛黄毕业照的面孔，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的微笑。 “你也叫苏萱啊，咱们班还有一个男生苏轩呢！”不知道是谁突然嬉笑说了一声，教室众人的目光有一部分移向了最后一排的苏轩身上。 “哈......”苏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应了众人一个微笑，说实话，他也觉得这的确是一件很巧的事情，尤其是那天他还在自己的小区楼下见到了这个女孩儿。苏萱望着原来的自己那么一副不争气的样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在讲桌上拿过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苏萱”两个字。 “这就是我的名字。”苏萱垂下眼睑，轻声道。 这既是她对众人所说，也是她对自己所说。这世界没有谁必须为谁而活，既然“自己”还活着，尽管她如今依然迷茫，但也不得不顶替着苏萱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所以不管再多么难以接受，再痛苦迷茫，她也不得不把这一切压抑在心底，展现给众人一个安静的女孩儿模样。 “苏萱同学，你看你坐哪？”李若雯扫视了教室一圈，不由皱起了眉头。此时教室除了最后一排还多出几个空位置，其他早就被人坐的满满的了。毕竟现在已经开学一个月，座位基本上已经固定。作为班主任，李若雯并不想毫无缘由就调换学生位置。 “老师，我坐最后一排吧。”苏萱抬头望了教室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形势。她低声软软道。 “这怎么能行呢？”李若雯皱起了眉头，她可是知道苏萱是从海泉出来的，能考上海泉高中那是什么样的水平？更何况苏萱以前的成绩在海泉高中也是保持在前列。 “没事。”苏萱摇了摇头。她其实已经看到几个男生正在蠢蠢欲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站起来一般，但她却没有理会，望着最后一排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她心里一时间不知什么感觉。 见苏萱这般说了，李若雯也就点了点头，反正过几天就会有一场月考，考试结束会根据成绩重新排一下座位，因此让苏萱在最后一排先坐上两天也行。 背着书包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苏萱直直走到了苏轩的旁边，对着苏轩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从口袋拿出卫生纸，仔细擦拭起桌子和椅子来。 看见美女主动坐到自己旁边，苏轩有些激动，他急忙拿出抽屉里的卫生纸，有些殷勤的帮苏萱擦了起来。 看着以前的“自己”这么主动的帮自己擦桌子，苏萱心里一时间升起十分怪异的感觉，注意到苏轩已经擦好马上抬起头来，苏萱急忙调整好了表情，朝着苏轩露出一个微笑，低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坐在了擦干净的椅子上。 “没事。”苏轩咧嘴一笑，听到自己心目中女神对自己说谢谢，他一时间飘飘欲仙，竟是连小说都不想看了。 苏萱从书包中慢慢拿出自己课本，然后放到桌子上，她翻了翻课本，随意看了两眼，便无趣的合住了书，右手撑着头，望起窗外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