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7464
渣娃不由自主低声地问道：“是娟娟吗？” 大地微光。 寒气缭绕，风声鹤唳。 那女孩哭声凄凉，叫喊道：“渣渣，你不再需要娟娟了吗？”渣娃望着桥梁底下，那里面，最幽暗角落，黑气聚散浮坠，五指抓了又松，松了又抓，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叫上她。挣扎片刻，渣娃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想法告诉她：“我想去，青龙城外的古院里。”那女孩子哭声更盛，隐隐约约有些彷徨，也隐隐约约有些惊恐，万念俱灭，伤心道：“我也想出去，可是我现在冻得走不动了，渣渣，我该怎么办呀？”渣娃不由软下心来，大声叫道：“要不，我回去，抱你出来？” 桥梁底下，另一边黑暗角落，一个少年迅速起身，大声阻扰，不屑骂道：“渣渣，你吓唬谁啊，要出城，你自己走出城，这三更半夜，你把人家女孩带到荒郊野外，你脑壳儿是不是坏掉了？”又有一个少年抬起头来，忍不住叫道：“是啊是啊，娟娟千万别跟着他，这家伙说不准就是个祸害，三更半夜冒着风雪走出城，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彻底疯掉，你跟着他鲁莽冲撞准没好事。”娟娟好像彻底被吓懵了，尖叫道：“可我躺在这里真的好冷，呜呜呜呜，我两只脚都被冰雪冻住了，好疼好麻。”渣娃心中大疼，不禁抓了抓埋在棉被里的拳头，心里面大有不舍。渣娃虽然这样心有不舍，可自己却清楚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废人模样，那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如果想要有所改变，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厉害。 渣渣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黎黎，你还在吗？” “在呀，在呀，怎么啦？” “娟娟说她的双脚被冻住了，你走过去看看吧，她一个女孩子，骨子比我们柔弱。” “我也被冻得动不了，要不你去瞧瞧。” “你真没用，我去就我去，娟娟长大可是要做我老婆的人，不准你们乱碰啊。” “嘿嘿，你就已经只剩这点出息了吗？” “什么只剩这点出息？娟娟不比那些娇滴滴的小女孩好吗？” “啊啊，你是鹿鹿哥哥吗？” “娟娟别怕啊，我这就过去给你……” “鹿鹿你要做什么？” “曼曼，你先给我闭嘴。” 桥梁下稻草堆里，一块木板，忽然拍地一下往外翻开，一道瘦小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这个瘦小人影身躯哆嗦着，迅速朝着桥梁最里面跑了进去，速度之快，只能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残影。看到这幕，渣娃摇了摇头，终于露出了一丝无奈笑容，看这样子，好像已经不用自己关心娟娟安危了。平时喜欢捣蛋的芸芸，把周围所有稻草聚集起来，堆在了娟娟周围空旷地方。除了打算出城的渣娃外，其他十六个少年都围过去。聚伙取暖，温度应该可以比之前温暖不少吧。 “那我这就走了。” 渣娃这样安慰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们，各位都保重吧！” 渣娃看得出来，自己已经没有必要赖在这里继续忧虑下去了。 转过身躯，渐渐离开原地。 渣娃走在幽暗的月亮之下。 青龙古城，高山环绕，悬崖纵横，乃卿娲故里外域围城，最是荒凉之地。 静静走在街道上，稍微抬头，可以看到远处的夜景虚无缥缈，模糊得一点也不清晰。 黑乎乎鬼气漂浮半空，飘在山间。 肃穆皑雪缓缓从天空降临，染白了高耸建筑，也衬托出天上地下那一片纯洁的氛围。 建城以来，青龙城便有规划四厢五镇，但是说白了，这座城池算大并不大，算小也不小，总之，就算是在往常天气晴朗，从这边城门，跑到另一边城门，最多也仅仅需要半个时辰时间。只可惜此刻风刀霜剑，渣娃饥寒侵体，步行的速度可想而知，他足足花两个时辰，才步履珊珊来到西门城外。渣娃顶着风雪，闯进雪化树林里，渡过四处沉雪的山间小道，意料之外，却是没想到更是寸步难行，而等渣娃拖拖而行走到树林深处那座古院之时，时间早已接近雪窖冰天的子夜时刻了。 变幻莫测的寒雾缭绕在高树间，夜深，无尽雪花徐徐飘落，营造这一片冰天雪地。 渣娃停下脚步，终于站在了院宇前边。 幽月出云，如死神现世，静静悬挂夜穹之上。 “就是这里吧？” 渣娃抖着身躯重重抬头。 渣娃迫不及待走上阶梯，提起已经冻得发紫的右脚，一脚踹开了半掩半开的破门。 吱呀一声，古院破门应声而开。无尽黑暗，从古院深处汹涌而出，淹没了这一位，仿佛是无意间打开了童话之门的少年。渣娃神情晃了晃，却是哪里还管得了这些阴邪环境。踢开破院大门后，渣娃二话不说直接走进去，随着一阵寒风嘶声吼叫，从严寒院之外，夺门而入，而本就身躯瘦弱的他，几乎一转眼间，被吹得魂飞魄散，好在渣娃还算清醒，迅速转过身躯，咬着牙齿顶住了笨重的大门。 渣娃逆着急风将大门紧紧闭上。 风是蛮歌獠语，在门外，呼啸不断。 幽暗破院伸手不见五指。 诡异氛围犹如阴冥再世，说不清，有几许让人临危不惧。 渣娃牢牢地抱紧发臭的破烂棉被，跨过门前泥坑，缓缓往里走去。 渣娃抬头前看。 这间破院内部建筑布局，貌似还算宽阔，幽暗院宇里内，摆有十来个奇形怪状的石人像，看来是为祭祀所用。这些石像，被摆置在破院内部两边，中间地面，还铺有许多纹有鸟兽图腾的石砖，远远望去，左看右看，好像还能拼出一个更大图案。只是破院里内光线黑暗，渣娃纵然可以暗中视物，却仍有些看得不清晰。不过随着他不断往里走去，绕过前殿，走进内院，他目光沿着内院横扫一圈，除了那些延伸至此的怪异图案，渣娃还是发现了良缘古院的最关键之处。 隐藏在内院里最深处的，一尊充满古老气息的诡异墓碑，在幽幽月光下巍然矗立。 墓碑前边一个美丽倩影尽落眼底，被不知道从何处延伸出来的玄黑色锁链紧紧地锁着。 大概是这个夜晚最是严寒的时刻，远处的青龙城沉寂在曚昽的灏雪之中，幽暗月光映照着浩瀚雪海，给人一丝怪诞氛围。世间人都说，下雨下雪的时候是没有月亮的，但匪夷所思，这在青龙城的附近却是例外。青龙城周遭数千里辽阔范围内，每次下雪的时候，这里天空的确被从天而降的蒙蒙雨雪遮上一层乌黑黑幕纱，使人抬头望向幽深苍穹，看不清数以亿计距离光年以外壮观宏伟的星河，但比较靠近地面的天体系统，诸如十个太阳和十二个月亮，则是在绝多数区域清晰无比。 人们每年到天寒地冻时，就会清楚看到青龙城周遭千里区域，乱琼碎玉的雪花与月亮同时存在的、让人羡慕的千古美景。屹然昂首，可以看到，阴寒月光流出幽暗星穹，好像磅礴瀑布一般，汹涌滂湃倾泻在这片灏瀚冰天雪地上，静静点缀这个梦幻美丽的童话世界。而更在此刻，青龙城外，古老荒地大雪淹没，一间沉睡于此，不知有多少岁月的良缘古院，正被幽亮月光照得银银发亮，良缘古院的内院，尘封了许多岁月的景象，终于出现在渣娃眼底。坑洼不平的地面之上，一尊神秘墓碑拔地而起，高达十尺。墓碑之上，写有许多苦涩难懂的黑字，其形态如蝌蚪浮游。然而睁大眼睛仔细再看，发现那些黑字好想刻在壁上的壁书。黑色气息环环萦绕，一个紫色头发的无衣少女，被五根玄黑色的锁链，牢不可破地缠绕在墓碑的前边。无衣少女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稀世雏鬘，玉质天成，渣娃背靠着内院大门，看得眼睛快掉出来了。 由此而起的情愫，大概就像是世人所说的一见钟情吧。 渣娃像一个忽然间闯进了童话世界的主角，诸般神情，俱是惊诧。 “这是个没有了衣服的jiejie？” 渣娃望着眼前景象，惊讶道。 枯衣碎片，掉落在横生出来的青绿藤蔓上，在无衣少女脚下，犹是显眼。 这分明是一个，被锁在这里，不知有多少年代的古人！ 渣娃虽已少年，但并未成熟，直至今时今日，也并未真正见识过女子的身躯，此刻看到未着衣裳的姑娘，只觉得那是个容貌比娟娟还漂亮很多的jiejie，那性格，应该也应该比娟娟还温柔善良。但是震惊中，诡异月光从内院顶上破洞，直落而下，也照亮了内院黑暗环境。渣娃捂着呱呱叫的肚子，慢慢稳住瘦小身躯，小心翼翼地往内院最里面走去。渣娃终于走到无衣少女的面前，抬起饥饿脑袋，但这时才发现这个少女，此刻正是紧紧地闭着双眼，身躯一动也不动，似乎一时半会间还醒不过来的样子。 渣娃默默不语，静静前望。 妩媚少女双手手腕，双脚脚腕，再加上白皙颈部，都分别被套上了一个玄黑色的诡异圈圈，每一个圈圈上面，延伸出一条玄黑色锁链，将她以十字型姿态，封印在刻有许多古代文字的墓碑前。而无衣少女身躯上的妩媚多姿，此刻在渣娃那情愫未开的眼底之下相当于毫无遮掩。 “jiejie是谁呀？” 渣娃小心翼翼盯着无衣少女清丽的脸庞。 无衣少女静静不语，只有呼啸寒风在院外肆虐，渐渐地，渗进一丝丝寒气。 “jiejie没感觉到很冷吗？” 渣娃紧紧裹着捡来的臭棉被，低声问道。 无衣少女仍旧一言不发。 渣娃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无衣少女三番五次不回话，大概是因为此刻真真确确已经睡着了，自然怎么喊也喊不醒她。渣娃懵懂目光缓缓从少女高挺的胸脯离开，转而望向破院外边。“我还是出去找些野火，这里面天气寒冷，jiejie不穿衣服，若没有猜错，就是被冻晕过去的，暖暖身子应该可以醒过来。说不定眼前这jiejie是个高人，等她醒来再拜她为师，想要实现梦想还要更辛苦一些呢，虽然到后面未必可以如愿以偿，但我不后悔，就这样说定了吧。嘿嘿。”他心随意动，暗想之下，心意坚决。 渣娃随后便在破院的东边拾了些干枯的树枝，在破院西边拿了些铁钱蕨和可以生火的焚石，在破院南边找了些可以吃的野果和可以喝的不冻泉，在破院的北边捡了三只冻死在厚厚雪堆里的新鲜野猪，旋即回到内院，凭着多年流离失所、沦为乞丐的谂熟经验，很快就在地面之上搭建起一个柴火燃燃的火堆。焚石是青龙城附近特产的奇怪玄黑色石头，相互碰撞可以产生大量火花，就算天寒地冻也可以生出微火来。在渣娃的忍耐之下，一个火焰飘燃的火堆很快就被他搭建起来。 火光迸发，本来是寒冷至极的良缘内院，旋即也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