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二
回了伶人院莫徒执意不再让北辰星为她看伤势。 “我自己就是大夫,你是么?”,一句话就把北辰星给堵在了门外。 莫徒就是这样的脾气,无论生了多大的病她都不愿意让人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在玉字楼和上次燕山狩猎被玉恒照顾也只是例外,又或许,在她心里只有玉恒可以例外。 进了屋才发现莲并不在房间里,她也是真的累了,顾不得思考其他就倒头睡到了床上,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莫徒是被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连忙跳下床,拉开了门,清冷明亮的月光下站着的人果然是莲,她这才想起已经接连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莲的武功那么好,现在却能让熟睡的自己听到他的脚步声想必是受了极大的伤。这般想着莫徒连外衣都顾不得披,连忙跑过去把莲扶进房来。 “让我看看你的伤!”,刚把莲扶到床上莫徒就要替他把脉,手却突然被他给抓住了。 “只是皮外伤”,莲的声音依旧是平时那淡淡的音调,却透出一股nongnong的倦意,似乎好几日都没有合过眼一般。 黑暗中,莫徒看着他,突然觉得或许莲也是和自己一样,都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虚弱的一面来,便也作罢了。只是小心地为他脱下外衣和鞋子,扶着他躺好,再替他盖好被子。末了才搬了张凳子坐到床边,说:“那你就安安心心地睡一觉,我哪也不去,就坐在这里陪着你”,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莲的回话,一直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才意识到,有着“江湖第一金牌杀手”称号的莲或许从未真正地睡过一次觉。 第二日的天气好得不得了,当第一抹阳光撒进房间时鬼面银莲就醒了,他看了看依旧趴在床边的莫徒,抬手抚了抚她的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感觉到了动静的莫徒一下子就张开了眼睛,她睡得很浅,尤其是这几日,心口发胀,总是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但是对着莲她却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嘴角微微一扬,灿烂的笑容就跃然上脸。 “早,莲” “早,莫徒” 极其简单的对话,却让人觉得内心安宁而平静。 可是下一秒莫徒的眉头就拧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了莲微露出的锁骨上。暗红色的纹路有如血色的烙印刺入她的眼眸。 “我看看!” 不由得莲回答莫徒就拉下他的上衣,面前的景象让她顿时脸色苍白无血。 只见沿着锁骨的最下方,到右肩头,在蔓延到后背……莫徒站起身来,看到了莲那张布满了血色莲花印的后背。 她是大夫,却不知道这是什么伤。它并不像兵器所致的伤,也不像毒药所致的伤,倒像是烙印,从骨到rou,从内及外燃烧出来的烙印。 “是蛊”,莲出声解释。 “蛊……”,莫徒重复着莲的话,恨自己从小学医却从未了解过一点与蛊相关的知识。师傅曾说过,蛊和毒本算是一家,因为蛊太过阴狠毒烈才被后人分开来研究,为此师傅从未教她任何蛊的知识,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师傅当年所说的阴狠毒烈是何种境地。 “已经没有关系了”,莲安慰般地对莫徒说到。 “可是这些印记却再也不会消失了对不对?”,莫徒看着莲背后的莲花烙印,抬手轻抚上去,却猛地指尖一颤。那背上的印记竟如同有着生命般,燃烧的的红,烫得人只觉得皮rou火辣辣的疼。 “这些印记会在你身上留存一辈子,对吧?”,见莲没有回答,莫徒攥紧了拳头。 这一世,除了师傅,除了玉恒,唯一还能让她在意的就只有莲了。可以是他却为了她每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的日子! 莫徒静静地看了莲一会儿,看他似乎不想再做任何的解释便转身出了房门,很快却又回了来,手上端着一盆红色的东西。 “莲你会画莲花吗?”,莫徒放下盆子,神色如常的问床上的人,看到他点了头才拿着画笔走到他身旁,道:“那么就为我画一次莲花吧!”,说着,便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平趴在床上,“画在我的背上,以后只要你的身上再多添一道伤痕,我就会在自己的身上画上一道伤痕!” 鬼面银莲拿着画笔一颤,他没想到莫徒竟然如此的执着。
他的确很会画画,而且画得最好的就是莲花,独独这一次,手里的画笔却如同般千斤重,待一切就莫徒的要求画好时才发觉连额角都微微冒出了丝丝冷汗。 他不知道莫徒接下来要干什么,可是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再受任何的伤了,因为疼的那个人不会他自己,而是莫徒。她现在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同他在赌气。 “接着!” 鬼面银莲接过莫徒递过来的东西,却不知道是作何用。 “把它刺入你刚才画的地方”,莫徒的声音不算小,鬼面银莲却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莲”,莫徒叹了一口气,“照我说的做”,身后的人这才动起手来。 上一世莫徒打过很多工,其中就包括纹身,不过她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纹身却是在这一世,还是为了威胁别人。 细细的针头一次又一次地扎入莫徒的皮rou里,鬼面银莲看着躺在的人,她的两个手掌都捏成了拳头,却硬是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最后莫徒的整个后背都布满了的流着血的莲花印记后鬼面银莲才听到她似乎幽幽的说了句,“莲,你要记住,以后你受伤就是我受伤。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承认的亲人就只有你了。” 连着好几日莫徒都陪着莲。陪他吃饭,陪他说话,陪他画画,几乎都没有出伶人院。莫徒看着自己几下和莲画得几乎毫无二致的莲花微微有些愣神,她想,莲不喜欢热闹,或许这辈子就这样陪着他,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养养花,种种菜,不再管世上那些是是非非也未尝不可。 这般想着便罢了笔,看立在窗边的人,扬起笑,说道:“莲,过些日子我们找个合适了时机就出宫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停留的了” 鬼面银莲看了会儿莫徒,发觉她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点了点头,“好,过些日子,我们就出去” 他不问她去哪,也不问她为何突然要走,就先是之前那样,只要她走,他就毫不犹豫地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