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神秘鬼面(二)
既然菀陵没有给仍述设定严格的线人身份,就是要仍述凭借自己的聪明机敏,在长青派中随机应变。 他所报出的身世,如何能够更取得长青派他人信任,他就随时进行设定便好。 这是因为菀陵在长生派三派分裂中,突然缺失了在长青派的势力,所以无法给予仍述安全的身份设定,让他见机行事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这无奈之举却刚好中了鬼面军师的下怀,没有身份只有名字,再好不过。因为他已经早就将仍述此次进入长青派的身份设定好了。 “这令牌你收好,记得随身携带,不然性命攸关时无人救你。”鬼面军师淡然说道。 说着,他将一块白银雕镂纹路的令牌交与仍述手中。令牌不大,一只手掌可以环握过来。令牌正中有一颗血红色的宝石,阳光辉映下颜色幽暗,似乎价值不菲。 “是!”仍述遂将令牌收好,郑重应下。 “正午时分,你出发前去神山长青派,通报时只需说出名叫宣泽,长青派中自会有人许你入派。” “等有人助你入派,他会查看你的令牌,验证过后,便会给你相应事务和身份。”鬼面军师继续交代道。 “明白!” “你此去潜入长青派,要弄清那宝物的威力如何,还要探清宝物的来龙去脉。” “是!徒儿领命!” 鬼面军师说完这些,便停下了继续交代和命令的言语,转而盯着仍述看。虽然看不清鬼面军师的眼睛,但仍述感觉得到,他在打量着自己。 须臾,鬼面军师似笑非笑地道:“不错,长大了!” 仍述抬头看向鬼面军师的脸,仍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声音里是带着笑意的。面对师父突如其来的,不知是称赞还是何意的关切,仍述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这些年过得怎样?”鬼面军师不理会仍述的局促和尴尬继续问道。 “……挺好。”仍述有些失措地回答道。 “挺好?”鬼面军师哼然一笑:“前些天还收到你责问我的信条,说如今对你的安排是训练中最大的残忍。” “徒儿不敢责问师父…”仍述听着鬼面军师云淡风轻的话,说着那封信件上自己发泄的言语,猜不到他是如何情绪。 “情能伤人,也能让人丧命,你要好自为之。”鬼面军师言语沉实叮嘱道。 “是!”仍述恭敬回应。 再抬头,看见师父两鬓更多了些的白发,他忍不住也询问一句:“师父这些年身体如何?” 鬼面军师在外人看不到的真实面皮中,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然后他又用自嘲一般的语气说道:“我身体一向不好。”说完自己赧然笑了。 这话倒是听得仍述一阵感伤。 确实如师父所说,他的身体一向不好。 小时候起,这就是他和其他受训的伙伴众所周知的事实。师父经常无故咳嗽,手脚也经常无故抽搐,发作的时候看起来很是痛苦。 虽然师父的餐食一直有专人药师为他调养,但似乎从未见他的身体好起来过。师父曾经在感伤的时候说过,如此身体病痛,他每活一天都是对自己多一天的折磨,也不知道是何信念支撑他一直如此挨过来。 师父如今不过四十岁的年纪,在自己小的时候,他更是三十岁正值如日中天之时,可那时候他便已有了华发。 所以仍述一直觉得师父是个可怜人,尤其是他独自一人,静闭房中追思爱妻时,更是让人顿生心疼。 师父严苛之时固然冷峻苛刻,残酷到不带一丝人情味,但他柔和下来时,却又是那般让人不解,是个极度矛盾之人。 “好了,你且去休息吧,正午启程。”鬼面军师说着,声音有些憔悴,喘气声也加重起来,似乎又要开始咳嗽了。 仍述便躬身退下,转身前看到师父看向他身影的目光,他知道那是关心的目光。但是这么久,每次离开师父身边,师父一次都没有开口叮嘱过“小心”之类的话,一次都没有。 明明眼神中充满关切,明明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为何总要刻意回避自己的感情?难道是被什么事伤的太深,害怕在乎他人?
仍述退出师父所在的房间,走到回廊拐角处,已经听到师父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鬼面军师一开始剧烈咳嗽,便有侍从立刻端了药汤进来。他喝过之后仍咳了许久,直到咳到他瘫倒在椅子上,萎作一团。 曾经他也是个健壮的男儿,从小苦出身的他,砍柴挑水担石葺房,他小小年纪就全部做过,哪像现在这般手无缚鸡之力,像个随时准备丧命的耄耋之人。 可是从他开始会讲话有思维,家里人对他的态度就变得不同了。因为他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说一些奇怪的言论,最初家人还以为他撞了什么鬼神,特意请驱鬼神婆为他驱走邪气。 可是他仍旧是那样,随着年纪长大,他说出的话更加耸人听闻。于是家人放弃了他,干脆就将他视作疯子。 他有了弟弟meimei,于是更被冷落一旁。家中的生计越发困难,所有苦活重活也都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家人甚至认为,只有将他彻底累倒,他才不会有力气去说一些怪异的话。 后来家中更加缺粮少米,干脆就将他送去附近山里去习武,家中便能省下他的一口粮食。他觉得他没有童年,更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 哪怕习武之时他表现出比同辈人超凡的优秀,也没有人愿意与他交友,没有长辈对他的优秀抱有欣赏心态,他们都怕他,不愿听他讲话。 因此,他索性便常常一个人安静坐着,像一个哑巴,再不随意开口说话。 后来他为乡亲们多次解决了棘手难题,他预测的一些事情也变成了真实,他才被慢慢重视起来,也在乡野中渐渐有了名气,人们称他为“那个厉害的怪人”。 直到他开始离开乡野,来到更大更为繁华的地界,才真正受到尊贵之人的赏识。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是个怪胎,除了他心中心心念念的女子,没人会理解他的怪异,他真的是这天地间唯一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