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订版第六卷 飞翔 第二章 斗地主II（下）
结果奥维马斯中将终于不耐烦了，准备动用文明社会的勾当，用基于人海战术的民主表决法直接干掉我，提议投票公决是否应对我执行停职并押送规定地点进行长期审查。提都斯偷看了我一下，耸了耸肩说：“好吧，投票开始。” 我们前面虽然罗嗦了那么多，投起票来却简单得很。四大单位，每个一把手有一票。当然，提都斯如果不放弃权利，他也是有一个投票权的，不过此时我宁愿他站在一边看热闹，否则万一他正义病发作了更加危险。 亚当斯总督永尾直树嘟囔了半天，据寒寒翻译是在说“我实在是没听出什么名堂来”，然后投了个众望所归的弃权票。 我现在又不想自杀，立即跟了一票反对。 奥维马斯中将已经给我烦透了，连铺垫性的话都懒得说了，直接说：“黄而，这些事还是查清楚比较好，我想你应该有一部分责任的。”随手便投了个赞成。 于是，此时出现了一比一的平局场面。但是，最尴尬的不是这样的暂时性平局，而是我的命运将交到刚刚甩了我的女人手上。我黄某年少时再作恶多端，也不至于遭到这种可笑的惩罚吧？ 全场的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陈琪。她大概也很为难，一直坐着不肯起来。王学平那个王八蛋瞪了她几眼，又对她说了几句什么话，她终于在反复犹豫了几次后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黄而，现在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对不起。” 妈的，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寒寒已经埋伏了一个连火焰手和重装步兵混合的敢死队，他们可不是吃素的。逼我走出那一步后，下一步该怎么走呢？我一时还没有很好的主意，不过现在也用不着想那么多了。我正摆了个很舒服的姿势躺在椅子上喝红酒，时时准备掷盏为号。但此时也不急了，我慢悠悠地放下酒杯，抹去了唇角血一般的残酒，微笑着问： “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你就不再考虑一下吗？” 待到火焰兵一拥而上的时候，我也无力保她的周全了。何况此时如果去舍命救她，只会失我手下之望而已。眼看着这个我爱至极点、恨入骨髓，马上就要死在我酒杯一掷之下的美人，我心中简直是五味杂陈。回头看看伊贺京早已跑来与寒寒拉家常，心想最后一点关于龙二的羁绊也不复存在，那就我独自牺牲吧！我都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陈琪的表现却突然有了反复，她瞪了我好一会，又回头看看王学平，突然一拳杵在桌子上，垂下头大声说：“你让我很为难，我并不想这样的。” “那我不让你为难好了，是否我该自己投自己一票呢？”我慢慢站了起来，两根手指轻轻拈着酒杯，长叹一声，便准备往下掷出。正在这时，寒寒却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我从没见过她如此张皇失措的神情，心中不由一紧：难道是我的布置被破坏了？奥中将应该没料到我这么狗胆包天，根本就没有卫队出动的消息啊！ 全场人的视线焦点顿时从陈琪身上转移到了寒寒那里。她不顾众人的目光，喘息着坐到我旁边，拿着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附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周围一圈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才收到的正式通报。幻界军‘射月’行动已经全面失败，伽南敌军困住七十万幻界军后，使用轻装甲及神将部队切断幻界军补给线后突袭安州基地……” “哎呀，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说要点，要点。没看人家等着关我小黑屋吗？”我眼睛一亮，故意提高了声音说。 “好好，我简单的说。”寒寒终于喘够了气，拢了拢头发，正色道：“七十万幻界军全军覆没，欧洲和美洲的十五个老元帅、四十三名将军命丧彼方，没有一人一马得以返回。经营多年的幻界基地、舰队。所有的幻界事业全部毁于一旦。GDI军力因此丧失七成，现在的正式军队只有主星的二十万多一点和这里的星际军队了。幻界局已为各方联手弹劾，军委则再次掀起了要吸收奥维马斯舰队的动议，这次干脆提出连三星上的陆军也要了，太空总署只管三星的民政。这个消息大概主星那边有人蓄意压了一段时间，实在压不住了才发到三星这边来的，一口气来了一大堆！” “罗里八嗦的，寒寒你也老了。”我的脑子中很多东西迅速闪过，一系列方程同步运算，迅速觉得找到了问题的突破点，无视周围面无人色的手下们，发出了最简单和正确的指示：“去把文件拿过去给他们看，先给中将，再给永尾，然后给提都斯，最后给小陈。”一边大声感叹道：“突然间从鸡肋变成了重兵之臣，三星真是个好戏连台的地方哪，我真没回来错。只是，最后的三成力量就算全交过来，我们又能抵挡住费里亚的再次侵袭吗？” 那边包括提都斯在内都不知道寒寒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不由对我的感叹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王学平又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姓黄的，你已经死定了知不知道，还猖狂个什么劲？” “你******住嘴！”我顺手从背后的白阳脚上抓下那双五十二码的大号军用皮鞋丢了过去，把该王八蛋打得惨呼一声滚落到地上。但是大家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人是否被打落了牙这回事，因为寒寒把文件拿给奥维马斯中将审阅时，奥维马斯的脸色变幻得太精彩了，以至于提都斯、陈琪和永尾直树三人都不由伸直了脖子，企图早一秒钟看到能够令奥维马斯耸然动容的信息究竟是什么。这就是信息垄断的妙处，哪怕早一分钟得到这种重磅信息，再以适当的路径引导和节奏控制其传播速率和方向，就足以改变局面！ 奥维马斯起码反反复复看了十分钟，长叹一声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就在寒寒拿着文件向永尾直树走去的时候，我解下身上的武器装备，赤手空拳地来到奥维马斯面前。他的幕僚起初想要拦截我，奥维马斯摇了摇头制止了他们。我俩四目相视，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旺盛的野心和焦虑。他先开口了：“你打算怎样？” 说的是“打算”而不是“想”或者“企图”，口气很不一般，这是一个重要的信号，我马上回答：“首先应该取得一个统一意见，就是这件事比所有的事都重要。” 奥维马斯颔首同意。 我又说：“相比之下，此次费里亚入侵只算个小波折。” 奥维马斯又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这个小波折还有很好的利用价值。三星现在在我们的绝对控制中，把这个小波折控制好，利用好，只会有利无害。” “你是个人才。”奥维马斯叹了口气：“这里只会打打杀杀或者喊打喊杀的人太多，如你一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动脑子的太少。” 我耸耸肩道：“机遇总是垂青有所准备的人。军委处心积虑想要伸手，这次果然火上浇油，我对这一块也考虑过很久了。” “哦？”奥维马斯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邀请我坐到旁边说：“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快说来听听！” 容不得他不动心。我明白点中了他的死xue，从容不迫地说：“绝对不能让外人染指三星前线。军委不能，太空总署也不能。” “这话什么意思？” “幻界这次全面覆没后，总得找点转进方向才能遮羞，三星前线是最好的刷名望的选择。所以军委会那么热切地立即加大动议力度，太空总署也会对这边热络起来的，然后迅速会把手伸过来。到时候三星分局都不一定还会保留。”我认真分析着：“不管怎样，大势上对我们有利，但细节上不把握住的话，就只会为他人做了嫁衣裳。那些外行来三星能干好吗？恐怕不行吧，到时候出了事还是让我们这些人来背黑锅……” “我已经明确地理解你的想法了，你的分析我不是完全赞同，但看来我们的方向基本一致。”奥维马斯打断了我的话：“说出你的计划。” “三星前线的领导体系要理顺。”我抬眼偷瞧了他一眼，见他炯炯有神地盯着我，接着说：“你必须出来承担这个重任，挑起大梁来。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高度统一，抱团取暖。我们有实力，只要团结一致，GDI全球联合会也不敢强行压制我们的意见。” 奥维马斯又闭上了眼，说：“开出你的条件。” “我怎么会有条件？我只要保持现状就可以了。只要团结统一，度过眼前难关，前景就一切光明。而且我们华夏人最讲个首倡之功，我想您到时候也不会忘了我。您那边发达了，我们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 奥维马斯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哼，保持现状就是雷隆多总督，你的胃口也不小。” 我嘿嘿一笑：“阁下，给你再充裕的时间，现在也找不到眼光如此长远，如此************的雷隆多总督了。” 我们密议的这段时间，文件终于走过了永尾和提都斯，最终传递到了陈琪那里。他们看了这份文件后，脸色都出现了极大丰富的变化。都不傻，三星本来是谁都看不起、不愿意来的化外之地，但现在形势如此变化，很可能这里会成为GDI新的工作重心。大家的级别、待遇和兵员数量都将得到飞跃性的上升，这些都是可以期待的。那么…… 在这个时候，三个行星与奥舰队那种看似平等实际上又不等的关系就显得异常微妙了起来。我们在这之前颇象一个穷家的四兄弟，奥舰队是老大，雷隆多、阿尔法和亚当斯依实力排列依次是老二到老四。在很穷的时候，大家往往还能聚集在一起发牢sao，埋怨生活艰难、政府腐败、家长专权等等，这种共患难的生活虽然艰苦，却因相互依存而显得亲密。但好日子即将到来的时候，如何分赃却成为了这种亲密依存关系破裂的第一根导火索。何况赃还没分，外面已经有好些贼持刀执仗地准备来占地盘了。 这并非空xue来风，可共患难不能同享福的事从古到今的多了。而且依GDI那大得吓人的财政盘子，在这种权力争斗中多取得一个百分点往往就是上亿、数十亿的资金装备差别。在座各位再没有野心的，也都算得来这个帐。我提议的三星抱团对抗外部势力自然是一种选择，但勾结外部势力掀翻现在的桌子，让三星整个洗一次牌又何尝不是？用自己现在恰到好处的影响力卖了三星，给自己换个更有好处的去处又何尝不是？ 可能性很多，能仔细思考的时间有限。提都斯还罢了，军法处没有实权，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只能靠边站等着吃涮锅水，可永尾直树和陈琪不可能不起多余的心思！我让永尾先看，最后才让陈琪看，就是让他们的心思浮动产生错层。果然，奥维马斯见他们二人脸色变幻不定迟迟不表态，面色顿时就垮了下去，显然产生了巨大的警惕和不满情绪。我趁机跳出来开炮，发出孤注一掷抱大腿的声明： “情况大变，三星必成人间之关键。敌情严峻，我等不可为主次之分拖延不决。我宣布，雷隆多全体军民坚决拥护奥维马斯阁下为新的三星组织核心，必将全心全意听从上将阁下的正确指导，为我等守护人类安全之职责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永尾和陈琪一干人都傻了，用痴呆儿的目光看着我，我又加上了威胁的口气：“现在情况紧急，由不得象以往一样反复酝酿。我的这个提议是对三星最好的方案，谁敢叽叽歪歪有其他意见的，就给我留在雷隆多好好想明白了、说清楚了再走！” 这番话说得太露骨和压迫，陈琪和永尾直树都懵了。但现在情况已经很明了：我和奥维马斯合作，这个联盟就掌握了三星绝大部分的军力，奠定了统一抱团的基础。向上表态时当然还需要他们的共同背书，但还不合作的话，立马换人顶替他们的位置也麻烦不到哪里去，反正现在是战乱时期，让人消失的机会很多。 献媚也得抓紧时机，比我还晚就来不及了。形势逼人，永尾迅速从直升飞机的迷梦中挣扎出来，想到奥维马斯也能算自己的和国伙伴，俩人的总后台和基本理念是一致的，很快软化表态“服从组织意见”，在寒寒紧急赶制的一份三星首脑联名通电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为这场共同抱团结伙行动背书。 陈琪见大势已去，反而轻松了些，招手让寒寒把通电拿到面前签字，一边签一边说：“你们都达成一致了，我自然不会有意见。” 奥维马斯好像已经得到了上将授衔一般的高兴，大笑道：“黄而，你很好，思路清晰，识大体！那么我现在也可以向大家宣布，按照GDI的惯例，雷隆多总督自然而然由黄上校继任，没有人可以替代。刚才的表决也都全部无效——提都斯军法官，你说是吧？” 提都斯见未来的上将什么都安排好了才想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句：“反正三星前线都是你说了算，我没意见。” 奥“上将”意气风扬地说：“好，那我们先休息吧，太晚了。明早我们五人再开个小会，仔细研究一下改革三星前线指挥体系的问题。统一意见后迅速上报太空总署。” “不能只报太空总署。要主报GDI全球联合会，抄报太空总署。”我纠正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永尾也反应了过来，点头赞同道：“正是，三星前线重要性急剧上升了，我们要学会发出自己的声音，不能总是让太空总署代言，首先要让GDI全球联合会了解到我们的团结和存在！” 奥维马斯点头赞同道：“说得对，不过今天太晚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好好地商议！总之指导思想是：减少层级、加强领导、纯洁队伍、统一思想！” 以他这十六字原则为尾声，这一天的斗争和反转告一段落。这就是权力的游戏，充满了卑鄙肮脏的撕逼、交易和种种不可思议反转的可能性。我在其中险胜了，但心中的失落感却与日俱增。看到陈琪话也不说一句的离开，心中更是酸苦非常，甚至比得知ferrari要嫁人时的难受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她在我心中已经那么重要了吗？ 不可能是这样，只是我这个人犯贱而已——我这么剖析着自己的灵魂，一边不住地教育着自己当以事业为重。算了吧，就这样放手吧，我的前途正无限光明呢。等我混得足够好了，随便到主星上以选美为名抓上一把比陈琪还漂亮十倍的，易如反掌耳…… 可是，我想的真是这些吗？我无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