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套现出海
与掌柜闲聊了一会,一个小厮蹬蹬上楼,告诉李承人都来齐了。李承这才起身与掌柜告辞,慢慢踱着脚步向楼下走去。他并不着急,现在估计李管家在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计划对众人讲述规则以及出价方式了。这次拍卖有点与众不同,李承在前几天研究李家产业时发现,有些店铺盈利甚多,而有些也就勉强能保证不赔本而已。所以此次拍卖,李承用了捆绑销售的方法,好的搭配孬的,能挣钱的搭配不太挣钱的,良田绑着旱地一块卖。这样也就能保证盈利最大化。磨蹭了一会,李承终于缓缓下楼,此时坐在大厅中的富商已经摩拳擦掌,坐立难安。而二楼雅间那些有名的士绅贵族也是频频指使下人催促。李承一看,火候已成,准备开坑。 大堂中原本是柜台的地方临时搭了一个半米多高的台子,虽然不算太高,但是站在上面便能对整个大厅一览无余,李承有点紧张,这是他继小学时站在主席台上对着全校师生念悔过书之后,两辈子以来第二次同时面对超过一百号人。两手相交放于小腹位置,互相捏了捏,稳定了心神之后,面带微笑的说道:“诸位叔伯,家父过世之后小子一人无力挑起家业重担,本着共赢双赢的思想,与其将众多产业放置不顾,不如变为现钱来的实惠……”话没说完,便引来哄堂大笑,众人皆以为李承还是以前那位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还有几个老的都半边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头子一时激动,竟然笑的被一口浓痰堵住了气管,憋红了老脸咳嗽不止,旁边伺候的下人赶紧又是拍后背又是端茶,好一通忙活。李承也咧开嘴,露着白牙笑了笑,他也乐的被人误解,越是这样越能让人不在意。众人笑了一会便自己静了下来,等待下文,李承又接着说:“想必刚才李管家已经将规则说与大家听了,小子在这也不再赘述,从今天开始,拍卖连续三天,今日是农类,主要就是房契地契。下面就由李管家主持。”…… 拍卖会进行的热火朝天,李家手里掌握着不少令旁人眼红的良田好房,现在被李承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在场的士绅商户差点抢破头。仅一天,青州周边原本属于李氏的上万亩土地几户全部变了姓,剩下一些贫瘠的旱田也被李承全部送给了附近的村庄,留着也没有,还不如做点好事。 一连三天,李府上下除了丫鬟下人和几条200料的商船没卖之外,全部改姓,共筹得白银一百多万两。四月初八这天早上,有几家早市卖早点的小贩途径李府时,看见李府大门洞开,院内一片杂乱,桌椅板凳,破衣服烂鞋遍地都是,全府上下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一时传闻奇案,连公门中人都不知李承去向。 *********************************************************************** 就在青州府阖府上下都在散播这关于李家的传言时,李承正跟胖管家坐在甲板上悠哉的下棋,虽然被管家杀得丢盔弃甲,但是李承还是很开心。原来这一切李承早已经与李固国商量好了。本来李家只有四五条平底货船,在确定要出海去胶州之后,李承又连夜派人打着别家旗号从港口上几个落魄商人手里买了几条,然后又在庙会前一天夜晚,将李家商号里所有的掌柜帐房以及重要资源装载上船,甚至连镖局都包了两家,就等拍卖会一结束,偷么悄的运着银子从海上直奔胶州。 “李先生”李承抓了一把棋子扔在了棋盘上表示认输了,然后站起来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才是真正的走出了第一步。”李固国也不搭话,只是一个劲的捋着腮边的胡须,李承回过头来冲着李固国拱了拱手,说道:“请先生教我。”李承早已经看出李固国此人不与其他的士大夫一般腐朽顽固。李固国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个儒生,整日开口“泱泱中华”闭口“地大物博”,脑袋里的东西让孔朱两位老先生教育的成了一团铁蛋。后来三试不中,感叹官场黑暗,索性接了老爹的班,出海行商。明太祖朱元璋曾经因为种种原因,下令禁海,并在沿海设置卫所抵御敌人,这种方法在开国前几十年成绩斐然,直到后来有一部分先下海的人尝到了甜头,觉得没有靠山可不行,又把一批官员落下了水,到最后,全大明上下,除了皇帝望着广阔的大海和空虚的国库干瞪眼之外,其余的士绅贵族商贾赚的是盆满钵盈。 这李固国和李承两家都是这个庞大的群体中小小的一员,比起江南富甲一方的大户来说,李固国家十几条船算不得什么,而李承的父亲李治在人家眼里也就算个出海打鱼的。大人们的手里捞一把,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他们开心的了。李固国随船出海行商十余年,去的地方多,见得事物也多。就拿前年那件事来说吧,前年青州府来了几个红毛鬼子,打头的叫什么凯伦,把满城百姓吓得闭门不出,生怕这些“喜欢生吃人rou”的鬼怪把自己捉走吃了。而当时李固国正好被李治派出去做事,看到这几个洋人之后就直到他们又是从佛郎机那边过来传教的,后来还是京里来了人把他们带到京城去了。 王阳明的心学将就“知行合一”,说白了其实就是多走走多看看,在实践中检验真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李固国早已不是曾经那个空谈国事、纸上谈兵的儒生了,他看到了大明的弊端,大明的症结所在。这些恶瘤一日不除,大明将坠入黑暗的深渊。 “你觉得大明朝应该如何中兴?”李固国思虑良久,沉声问道。 “破,而后立”李承一字一顿,郑重的回复。 “唔……”李固国不再说话。 两人久久无语。此时接近正午,夏天的太阳毒辣辣的晒在人脸上,李固国借辞疲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甲板上只剩下李承独自一人。站了一会觉得太累,又把椅子搬到船舷边上坐下。耳边除了海风之外再无其他杂音,李承双眼迷茫的盯着远处心里乱糟糟的陷入了沉思…… 崇祯这个人仅从政治素养上来说,他不是一块干皇帝的好料。如果他是一省之长官,一县之父母,肯定能治理的很好。可惜他想凭借一人之力处理全国事物,就算有十个崇祯都不可能做好。从他随意撤换杀害文武官员还有撤除监军太监之后没过多久又担心武将不忠,立马又恢复旧制来看,崇祯这个人不但脾气暴躁喜猜忌,而且意志上不坚定,易反复。这些要命的缺陷都是导致他垂颈煤山的因素之一。当然,天灾不可避免,民心都被某个快递员给骗走了等等也是不可缺少的亡国原因之一。自己以后该怎么办,辅佐?还是取代?就凭自己现在手里的这点银子恐怕一年半载很难立足。现在是崇祯元年六月了,如果历史走向不因自己发生改变的话,明年十月,野猪皮就会展开第一次入关劫掠,随后连陷数城,带着搜刮抢掠来的人口粮食财宝大摇大摆的从蒙古回到关外,而后尝到甜头的鞑子接连入关,直到第五次由大汉jian吴三桂带领打着勤王名号夺了大明江山。一座大厦轰然倒塌,失去了屏障的可怜的人们被无情的屠杀……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就说明回不去了,我也认命了。可是如果一个从几百年后来的人被一群野蛮人欺负,那就是我对不起老天爷了!”想到这里,李承牙齿要的咯吱响,握紧了双拳,狠狠地砸在了船舷上,“就这么定了,美人江山虽好,但是作为一个华夏民族,更要有气节!” “少……少爷”就在李成霸气测漏的时候,李安走了过来,李承背着身抚平了情绪,转过头问他有什么事情,这李安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正好从侧面看到少爷双拳狠狠地砸在了船舷上,面露杀气,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差点尿了一裤子,心想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威武了。 紧了紧嗓子,赶紧回道:“正和镖局与东山镖局的两大掌柜的要见您。”李承不知俩人要见自己有什么事,难道是上了船反悔了要涨运费?不给就杀人越货?刚刚还十分霸气的李少爷心里也打起了鼓。让李安把人带上来,自己也没坐下,就站在船帮附近,准备事有不妙,逃之夭夭。 不一会,两个看上去身材魁梧,满脸横rou,俩人身上穿着同样束身的短衣,腿上扎着绑腿,脚上穿着黑面白底的碗口布鞋的壮汉走了过来。两个人一高一矮,胖瘦均匀,手臂肌rou虬结,乍一看俩人都是练家子,可是这走起路来怎么歪歪扭扭的? 待他俩走到跟前,俩人抱拳行了一礼,那高个子的刚想说话,脸一绿,蹬蹬两步跑到船舷哇哇吐了起来。李承看的脸都黑了,心想,幸好哥在上风,要不然还不得被风吹一身?本来稍微矮一点的那汉子还算稳定,可是被那位一**,脑子里再脑补一下场景,立马也忍不住了,也趴过去吐了几口。心眼活泛的李安早就打好了一盆清水,待他俩舒服一点之后让两人洗漱了一番。重新站定,两人面对着李承似笑非笑的眼神,尴尬了起来。李承打趣道:“两位乃是陆上好汉,可是到了这海里却成了软脚虾了啊哈哈……”俩人本来就尴尬的脸色这下又变得通红,低着头也不说话,好想再找地缝。可惜这是在海上,哪有地缝给他们两个钻啊?
李承见两人都不好意思了,随即收口,问道:“晕船是人之常情,吐啊吐的就习惯了,不必在意。刚才李安说两位有事要见我,不知是什么事情?”矮个子看了大个一眼,然后眼珠子轱辘一转,说道:“李少爷,俺叫魏有才,这高个子是俺兄弟,卢明杰。说起来也不怕李少爷笑话,俺们这两家镖局加起来就那么三四十号人,在青州地界来说算是小打小闹,俺们兄弟俩也是又干掌柜又当镖师,人不够的时候还得自己给自己做饭……”说到这李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令两人稍微变得正常一点的脸又微微一红,李承见状连连摆手,示意他继续。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走趟镖不容易,风顺了一路无惊无险,就怕让贼人盯上,最次也得折几个兄弟进去。这次就算不是李少爷雇俺们,俺们这些人也是准备散了摊子各奔东西的,只是李少爷给的钱多,俺们俩兄弟合计这海上也不能有什么响马山贼的,这才接了您这单子…”魏有才啰啰嗦嗦吭哧瘪肚的说了一大堆,李承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指头敲了敲椅背,说道:“说重点……” 卢明杰瞪了魏有才一眼,直截了当的说:“李少爷,俺们哥俩还有俺们那些兄弟们混不下去了,想让您收留俺们。干什么都行,俺觉得您像是个干大事的人,俺是个大老粗,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反正俺觉得跟着您不吃亏!”卢明杰这个人一打眼就能让人看透,实在是太实在了,一点心眼和花肠子都没有。魏有才急的在旁边暗暗的用胳膊肘拐他,他也不理。李承看的心里直想笑,但是也没显露出来,脸上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表情。魏有才一看管不住卢明杰的一张破锣嘴,又看到李承脸色漠然,心里急叫不好,赶紧往前一步,急急说道:“少爷,老卢这人没一点心眼,说话太直,惹您不高兴了还请您原谅。俺们弟兄俩自幼学武,就是觉得您能成一番大事,所以下定决心前来投奔,如果公子看不上俺们这些粗鄙武夫,也不打紧的,等把您送到,俺们在另寻出路。” 说完拽起卢明杰的衣袖转头就走。今日之事全是因为自己一时热血上头。昨晚在港口临行之前,他们站在栈桥外边保护这李家下人和财物,那时候他看到李承把现场十几条船的人和物品指挥调度的纹丝不乱,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按照要求摆放搬运物品。这让打着看热闹的魏有才大惊,他总觉得一个只知读书不理世事的书生会弄巧成拙,而看到李承的表现之后才发觉此人必可成大器,仅从这一件事看就足矣。所以今日他才拉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卢明杰前来投奔。 都走出四五步去了,魏有才还未听见身后之人的挽留之声,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此人与世俗一样对自己这等底层之人持有偏见?心中失望至极,无奈摇了摇头,真正的要迈开大步离去,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句:“待到胶州再议,两位若真心投奔,某会考虑的。”听到答复就满足了,回身谢过之后心情舒快无比,甚至连晕船的难受也差了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