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死的喜剧!
老王的一生,应该让铁柱如何去形容? 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医院让老王爹二选一,然后老王降生了,他娘却永远的留在了冰冷的太平间。 这件事,致使老王与他爹相处的十几年,几乎一天都不说话,老王怨恨他爹。 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因为老王爹,更应该说是因为老天爷的缘故,就这么告吹了。 后来,没有死在越南老山的老王凯旋归来,他爹却也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这一生,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他也曾在lf市风云过,最后却还是回到了湘西县,落叶归根,收起了破烂。 他,就是湘西县规矩的代言人,没有他,湘西县不会有如今的一切。 然而,这么一个人,却也是说走就走,那怕他早已退出江湖! 当天下午,铁柱带上十一与高卫所,坐着开往县城的客车,心急如焚。 老王究竟是如何死的呢?后来,通过一些人,一些事,铁柱了解了老王死前的最后一战。 那是87年的6月27号的晚上九点多钟! 当时,老王正躺在青石院的藤椅上小恬,正准备睡觉,院里的老黄狗却一直呜呜的哭个不停。 望着天空中密布的繁星,听着老黄的悲鸣呜咽声,老王突然看到一颗流星从天上划过,很灿烂,很好看。 人们都说,天上若是有一颗星星变成了流星,那就意味着人世间会有一个人死去。 老王神色惆然,望着空荡荡的青石砖窑,内心突如其来的被一股nongnong的孤独感包围,他快要窒息了。 最后,他提着一瓶酒,离开了北山,去往了南山,去看他的老朋友,南霸天。 从晚上十点钟,老王来到南山,坐到南霸天的墓前,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他喝了很多酒,全是那种霸道的二锅头,他在南山哭着,笑着,像是一个被生活折磨的体无完肤的野狗。 最后,他拍着南霸天花岗岩雕刻的墓碑,说了几句话。 “兄弟,你昨晚是不是给我托梦了?” “在那边好好的,要是不听话,老子下去了搥你菊花!” “等老子中秋了再来找你喝酒!” 就这么三句话,说完,老王就向着南山下走去。 在穿过南山,到北山,短短的十分钟路程,却成了老王这一辈子没跨过的鸿沟。 在老王刚刚走下南山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他看到在路边蹲着一个男人,正在抽烟。 那个男人,身材很矮小,最多也就是一米六多一点。 他穿着猩红色的大衣,踩着一双油光锃亮的大头皮鞋,满头自然卷的头发像是锅盖一般,扣在那人的头上。 就这么一个人,蹲在路灯下抽烟,老王一脸狐疑之色,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个混子,但他却从来没见过。 正在老王打量这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仿佛若有所思,也回过了头。 坍陷的鼻子,充斥野兽般凶戾的眼睛,还有那抹着猩红色口红的嘴。 那个男人,裂开大嘴一笑,瞬间露出满口大黄牙,宛若暗黑中的野兽张开了大口,森森然的表情让老王当时就恶狠狠的打了两个寒颤。 他没有再看那个男人,而是转身快步离去。 城南与城北,中间隔着一条大河,湘西县人民将它称之为湘河。 湘河上,有一座桥,很宽,也有柏油马路。 在老王刚刚要走到那条被县城人称之为劳动桥的桥头之时,暗夜中,突然蹿出十几个混子。 混子很多,都是一些生面孔,而领头的人,老王认识,叫做小兵。 小兵就这么带着十几号人,向着老王走来;他个子中等,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五官很普通,只是左脸颊上有一道刀疤,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狰狞。 而且,让老王一眼就认出小兵的,却是他那个在路灯下锃亮的光头。 光头上的皮肤,很紧,也有疤痕,那是在慕蓉雪姬与七兄弟的战斗中,老王扔出的那个酒瓶,砸在了小兵的头上,里面的酒精喷洒而出,直接将小兵的整个头都烧光了。 没有头发长出来,自己更是被一心追随的大姐慕蓉雪姬抛弃,小兵的性格,已然在极度痛苦与嘲笑声中扭曲。 “小崽子,就这么几个人,还不够你老王哥塞牙缝的!”老王昂着头,颇为不屑的看着一脸狰狞之色的小兵。 “老王,看到了吧!我的头,什么都没有了!” “是你,让大姐抛弃了我,是你,让我受到这么多人的嘲笑,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大兵一双眸子怒睁,充斥着让人心悸的血丝;他五官扭曲,狰狞的望着老王,脸颊上的那道刀疤,宛若蜈蚣一般在扭动,在暗夜中,让人看着头皮发麻,脊梁骨都望外嗖嗖的冒着寒气。 “这么说你是来报仇的?”老王冷哼一声,背负双手道:“你们身上最好带钱了,因为住院可不是免费的!” “哈哈哈,他·妈·的,这个玩笑开得,,,!” “嘭!” 黑洞洞的金属枪管,宛若野兽张开大口,炽烈的火焰喷射而出,子弹尖锐的呼啸声划过暗夜,像是鬼在哭,狼在嚎。 “嘭!” 猝不及防的老王,直接被那颗子弹撕裂了腹部。 猩红色的血,带着rou,一瞬间四溅飙飞,宛若盛开在暗夜的一朵猩红色血花。 “嘭!” 老王的身体,直接被子弹的冲击力带的飞起,最后重重一声,仰天摔倒在了冰冷的柏油马路上。 “铮!”“铮!” 最后,大兵带着十几号人,抽出雪亮的砍刀,将老王魁梧的身躯淹没。 血流了一地,老王一声都没吭! 暗夜中,一双充斥暴虐与阴森的可怕眸光注视着这一切,看到那袭隐藏在永夜中的矮小身躯,大兵纤瘦的身体一颤,最后,他们将老王砍了个半死,离开了劳动桥。 后来,是老王,一路爬到县城的县医院,才救了他一命,但是情况很不乐观,据高卫所将,老王多半撑不过来。 下午五点钟,铁柱与十一,高卫所,到了县城。 此时的县城,天空中阴云密布,宛若倒置的黑色汪洋,看来是要有一场大雨。 刚下了客车,铁柱让十一先回北山老王家,他与高卫所直奔县医院而去,根本没有丝毫耽搁。 第一个知道老王受伤的,是赵刚,他暑假没回去,和李秀宁在县城疯玩。 作为县医院的护士,李秀宁自然知道老王和七兄弟的关系,将这件事告诉了赵刚,赵刚告诉了陈大富,陈大富给郭苏所在的镇子上打了一个电话,最后,郭苏叫上了邻村的高卫所。 就这样,五兄弟中,铁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医院冰冷的走廊中,郭苏、陈大富、赵刚都在,蹲在过道里抽烟,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柱子,你来了!”看到铁柱,他们三个人都迎了上去。 “情况怎么样?”铁柱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 “医生说已经做了手术,但是能不能活过来,他们也不知道,只能看老王自己了!”郭苏神色凝重道。 五点半,病房里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护士。 “病人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五兄弟还以为这是个女护士,没想到竟是一道嘶哑的男音。 也顾不得其它,在护士的带领下,五兄弟全部冲入了病房。 病床上,老王戴着氧气罩,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眸子也黯淡无光,看到五兄弟进来,他艰难的摘下氧气罩,冲着几人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王哥!!”铁柱狂奔过去,直接压住了老王想要起来的身体。 “你们都来了!”老王笑了,就算是重伤,也不能改变他幽默的气质:“你们这是要给我送终的吗?” “是谁干的?”铁柱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缩在袖子中的双拳紧握,尖锐的指甲,早已深深的嵌入rou掌,有丝丝猩红色的血珠,浸湿了他衬衫的衣袖口。 “说这些干什么!”老王摇了摇头。 “医生都跟我说了,我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今天晚上了!”老王艰难的抬起左手,对着站在五兄弟身后的矮小护士挥了挥手,道:“谢谢医生!”
那个矮小的,武装到牙齿的护士对着老王轻轻点了点头道:“有什么遗言,现在说吧!” “郭苏,所哥,你们几个先出去!”铁柱回头看着四兄弟。 “好的,有什么事情及时叫我!”最后,病房里只剩下铁柱与老王,护士,三个人。 “五分钟!”护士看着手腕上的表,催促道。 “知道了!”铁柱赤红着一双眸子,带着泪光,看着老王。 “我有什么遗言呢?”老王苦涩一笑,一双虎目中嗜满了晶莹的泪光:“我说我不想死,这算不算一个愿望?” “王哥,别说这些!”铁柱抬头,不让眼泪夺眶而出,但是根本忍不住,温润的泪水,还是顺着他的眼角留下,划过脸颊,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柱子,如果我真的撑不过今晚,你要记得,将我水葬了,我不想就这么寂寂无名的死去!” “还有,口风琴,我给你放在藤椅上了,走的匆忙,也没有带,如果我死了,那就是你的私有财产了!” “还有,我走了以后,多喂老黄,对它好一点,它真的是一条好狗!” “还有,我的那口大刀,知道吗?那可是我在越战中缴获的战利品,陪了我太多年,我走了以后,它也是你的!” “我死了以后,把我的墓,立在南霸天旁边吧!” “铁柱,你知道吗?前天南霸天给我托梦了,他说他在下面一个人很孤独,让我下去陪他,你说这孙子是不是太艹蛋了!” “我死了以后,记得天天来看我,给我带烧鸡与白酒啊,二锅头的,我最喜欢喝二锅头了!” “记住,我死了,一定要水葬,要叫很多很多人来,要比南霸天的场面要隆重!” “妈·的,想我堂堂北山瘦虎,竟然会死的这么悲剧,妈了个巴子的!” “柱子,你说我死的是不是很窝囊!”老王睁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铁柱。 “不,你不会死,王哥,坚持住!”铁柱一双大手,紧紧的握住老王的手掌,攥的很紧,很紧。 “五分钟到了!”那个护士出声催促道。 “还有,铁柱!!”老王一把拉住了铁柱的手腕,脸上的表情,有点急切。 “铁柱,答应我,永远不要杀人!” “还有,退出江湖!” “若是不能退出,那湘西县的规矩,我就交给你了!” “我可以死,但湘西县的规矩,不能灭!” “答应我!!” 到了最后,老王几乎是赤红着一双眸子,带着霸道的劲头,就这么望着铁柱。 “王哥,我答应你!”铁柱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的泪,宛若断线的珍珠一般滑落。 “哎,如果有时间的话,真想在抽根烟!” 最后,伴随着老王的叹息,铁柱被护士撵出了病房。 “护士说老王要绝对安静的休息,让我们不要带在走廊里!” “走吧!去北山看一看!”医院过道中,铁柱擦干眼泪,带着四兄弟离去。 县医院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很快,便会变成暴雨。 走出县医院,铁柱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心中在默默的保佑老王,希望他可以抗住这一关。 “柱子,你说王哥能撑过今晚吗?”高卫所皱着眉头。 “会的,王哥吉人自有,,,!” “嘭!” 一声轰鸣巨响,就这么炸响在五兄弟的耳畔,生生的打断了铁柱那句话。 冰冷的雨点,打落在老王鲜血长流的尸体上,他的嘴中,还叼着一根燃了大半截的大前门。 “哗啦啦!” 暴雨,终于倾盆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