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归来!
站在黄土院中,铁柱眯着双眼,晒着暖洋洋的太阳,阴霾的心情也在瞬间开朗。 “柱子,你醒了!”陈大富从屋子里狂奔而出,满脸惊喜之色,对着铁柱就是一个熊抱。 陈大富昨晚,一直找铁柱找到凌晨十二点,最后,他以为铁柱失踪了,哭的像是个泪人,今天早晨五点多钟就和他爹出去,准备再找铁柱,找不到就报警。 还好,等两父子回来,铁柱安然的在热炕上躺着。 铁柱没有告诉陈大富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陈大富也没问。 或许,这就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看到吴老二了吗?”铁柱点了两根大前门,递给了陈大富一根。 “没有,昨天不见了以后,好像就没回来!”陈大富抽着大前门说道。 陈大富的话,让铁柱眉头微微一皱,也没有多想。 由于林场的人来捣乱,西桐村的竭子木都没有被收走。 “柱子,你可是不知道,林场的十几个人,都被狼给咬死了!”陈大富一脸惊讶之色的说道。 “是吗?”铁柱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道:“活该!” 下午四点钟,吃过陈大富娘炖的鸡rou以后,铁柱告别陈大富爹娘,他要走了,在西桐村的一周时间,他宛若在地狱渡过,只有陈大富一家人,是暗黑世界中唯一的光明。 最后,陈大富爹执意要给铁柱一百块钱,说是竭子木的钱,铁柱推辞不过,也只好收下。 下午五点钟,铁柱提着陈大富娘给自己准备的两只老母鸡,和大富抽着大前门,便向着镇子上走去。 此时,已是87年的1月27号,明天就是除夕了! “柱子,你就不会明天再走吗?这天都快黑了,我家里就我在,你也不说陪我过一个年!”陈大富抽着大前门,脸色多少有点不好看。 毕竟铁柱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额头上还包着纱布,陈大富害怕铁柱在发生什么意外。 “不行大富,好几天没看到十一了,这大过年的,我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县城!”看到铁柱决绝的神色,陈大富也不好再说什么。 路过村口的时候,铁柱与陈大富看到了很多小屁孩兴奋的满脸通红,手中拿着炮仗,在雪地里放炮。 “嘭!” 伴随着炸开的鞭炮,雪花四溅,呛鼻的火药味弥漫。 望着那些小孩脸上纯真无邪的笑,铁柱的心里,也化开一丝丝喜悦的涟漪。 “大富,你说我们要是也能这样该多好!”铁柱笑着说道。 “是啊!人,终究是要长大的!”陈大富也是唉声叹息,他和茜梨的爱情路,似乎总是布满了崎岖坎坷。 “终有一天,我们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人!”铁柱喃喃,陈大富也是神色迷离。 最后,陈大富将铁柱执意的送到了很远的地方,眼看天色都黑了,他才嘱咐了铁柱很多,最后还是慢慢的转身离去。 陈大富走了以后,只剩下铁柱一个人了。 他抽着大前门,也上路了,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镇子上。 南孟乡,此时已是家家灯火,欢声笑语,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铁柱立身在南孟乡的广场上,心中也是颇为激动。 除夕,春节,是每个中国人最为期待的日子。 现在往县城走已是赶不及了,铁柱便在南孟乡唯一的一家旅店住下。 狭窄的房间,潮湿的被褥,腐朽的味道,还有那个神似如花的店主,都让铁柱胆战心惊,暗道会不会过了今晚,自己的贞cao便会不保? 铁柱拿着那些冤死鬼的钱,买了几包泡面,一个猪蹄,还有一个肘花,在旅店里开始大朵快颐,吃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铁柱突然发现,对这个社会上的某些人来说,或许吃饱,也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 有的人,为了这个小小的梦想,奋斗了一辈子! 第二天,天刚蒙蒙凉,铁柱就退了房! 从南孟乡到县城,做客车要三个小时,如果铁柱走回去的话,起码得花三倍的时间。 但是大过年的,客车早就不跑了,铁柱买了一些矿泉水,干脆面,开始沿着大路,向着仙城进击而去。 七点整,如果算上九个小时的话,到县城也应该是下午四五点钟了! “妈了个巴子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铁柱开始上路了! 一路走,一路观赏风景,铁柱看到了很多。 万里河山,银装烁烁;大日横陈在天穹之上,洒落金灿灿的光辉。 麻雀在叽叽喳喳的飞过天空,冰冷的空气中,带着清新的味道。 铁柱突然觉得,就这么一个人,一直走下去,也是一件极其美好且美妙的事。 铁柱从未认真的看过这些山,这些河,这些雪。 他总是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却忘了停下脚步,欣赏沿途的风景。 正午时分,铁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攀上一块巨石,在海拔上千米的巍峨大山上,望着远方横陈的无尽山脉。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好湿,他·妈·的,湿透了!”庞大巨石上,铁柱振臂长啸,爽朗、豪迈的大笑震动巍峨的巨山。 风,掠过耳畔,带着沧桑的气息,遥望万里大好河山,铁柱感觉,这一刻,他的胸怀,可容乃诸天万界,将星河宇宙都撞在胸腔中。 在铁柱于巍峨巨山鬼哭狼嚎之时,湘西县城,城南一户人家中,十一正坐在饭桌上,拘谨的看着李秀宁一家人。 铁柱说过,他在昨天就会回来的,但是已经除夕了,86年的最后一天了,铁柱却还是了无音讯。 李秀宁家算不上小康家庭,但也不是一般的贫困人家就可以相比拟的。 此时,白瓷砖遍地的敞亮房子中,李秀宁一家人,包括十一,正看着电视,吃着四菜一汤的饭菜。 从昨天来到李秀宁家以后,十一就感觉气氛很诡异。 李秀宁爸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沉默寡言;李秀宁的母亲也是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平时话也不多,李秀宁还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十一岁,虎头虎脑的,经常和十一对着干。 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十一也不知道被这小子欺负多少回了。 就在昨天,李秀宁带着十一去卫生间洗澡,这小子竟然趴在玻璃上偷看。 洗澡间有毛巾,但是十一没用,李秀宁正在看电视,作为一向内向的十一也没敢喊,就这么准备等身上的水自然风干。 趴在玻璃上偷看十一洗澡的李胡淼看到了,就找了一条毛巾,然后轻轻的敲了敲门,闭上眼睛,给十一递了进去。 十一也没有多想,拿着毛巾就去擦脸。 紧接着,卫生间里便响起十一痛苦的·呻·吟·声,那条大红色的毛巾上,被李胡淼着犊子洒了也不知道有多少红辣椒面,疼的十一的一双杏眼到今天还是红彤彤的。
这件事,十一没敢跟李秀宁说,说了又能如何呢? 大过年的,总不能让李秀宁把自己弟弟打一顿吧! 打不打还是两说呢,自己在别人家里,一切,都要忍啊! 饭桌上,十一端着一碗白大米,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红烧rou,然后就被李胡淼伸出筷子给打掉了。 她夹一块鸡rou,又一次被李胡淼给打掉了。 而李秀宁,包括他爸他妈都是看着电视,没有看到这一切,自然也没法阻止。 最后,十一就这么默默的端着白米饭,吃着索然无味的除夕饭。 吃完饭以后,李秀宁爹去散步了,李秀宁妈也收拾碗筷,在厨房里洗碗。 剩下李胡淼,十一,还有李秀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感觉有点口渴,十一便拿了一个橘子,在剥着皮。 “这又不是你家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呢?你爸妈没教你怎么做人吗?”李胡淼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出,让十一拘谨的连拿着橘子的手都在颤抖。 “李胡淼,你给我闭嘴!”李秀宁喝斥道。 “姐,她是谁啊,你就把她带到咱家来,还是大过年的!”李胡淼撅着小嘴抱怨道。 “她是你未来姐夫的兄弟的meimei!”李秀宁这般说道,随即喝了一口草莓汁,继续看电视。 而十一,紧张的甚至连莹白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李秀宁那句‘她是你未来姐夫的兄弟的meimei’更是让她的心跌落到了深渊地狱。 剥好橘子,十一板了一大半,拿在手中,递到了李胡淼前面,说道:“给你吃!” “我不吃,我嫌你脏!”李胡淼傲气的看着十一通红的小脸。 这一句话,让十一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她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橘子,然后穿上自己的鞋,也没跟李秀宁打招呼,就这么一个人孤独的走出了李秀宁家。 在李秀宁家住的一天一夜,让十一感觉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一个孩子,怎么可以坏到那种程度? 狂奔出李秀宁家,十一一路小跑,最后,她跑到了湘西河边,就这么喘着气,望着结冰的河面,古典的鹅蛋脸上,一行又一行温润的泪水不断滑落。 她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尴尬,什么是拘谨,什么是痛苦,什么是绝望。 她从小没爹没娘,只有李八百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爷爷。 但是,她过的很快乐,有李八百陪着她,有铁柱陪着她,她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但是,李八百走了,神秘消失,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而铁柱,也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爷爷,十一想你!” “铁柱哥,你在哪里?”望着除夕湘西县街上喜气洋洋的场面,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湘河边的十一,第一次体会到了孤独与绝望的滋味。 那种滋味,像是有千万口看不见的刀,在割裂着你的心脏,那种钻心的痛,让十一快要窒息了。 “喂,小妞,大过年的,约一炮可否?” 就在这时,湘河边的街道上,传来一记戏谑的声音。 十一纤瘦的小身躯一颤,她猛然回头,只见寒风中,街道铁栏杆上,爬着嬉皮笑脸的铁柱。 命运中有你,我这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