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莫让年华逝去!
“嘭!”“嘭!”“嘭!” 猛烈的撞击冰冷的地板,铁柱心里蕴含着汪洋一般的仇恨。 他赤红这眸子,两滴温润的泪水,划过脸颊。 其实,郭苏错了,张轻年错了,陈大富也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所有人都认为铁柱是一只癞蛤蟆,但这只癞蛤蟆的骨子里,流淌着狼的血液。 他可以比郭苏更聪明,可以比张轻年更残忍,可以比李二更暴躁,一切,只待一个机会,一个轰然爆发,犹如火山喷薄的机会。 “好了!”抽完了一根烟,南霸天望着像是死猪一般躺在地上的王铁柱,嘴角边露出一抹讥嘲之色。 “小秀,去,踩他一脚!”南霸天在身旁一个女人的臀部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嘻嘻!”那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女子,不过二十来岁,她走到铁柱身边,抬起一只脚,用尖锐的高跟鞋狠狠地踩在了铁柱的脸上,用力的蹂躏着。 “啊!!” 嘶哑的低吼声从铁柱的喉咙间发出,像是充满戾气的野兽,不像是一个人。 “啊!” 那个女人吓了一跳,赶忙倒退离开。 “南霸天!”铁柱嘶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满脸都是血迹,那双狭长的眸子,此时快要瞪裂了。 任何人打自己,折磨自己,铁柱都可以忍受,但一个女人,就这么用脚踩在他的脸上,铁柱知道,那一瞬间,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彻底丢弃在了这里,丢弃在了那个女人的高跟鞋下。 “嘭!” 小五直接一脚踹在铁柱的膝盖上,铁柱身体摇晃,径直跪倒在了南霸天面前。 “霸哥,这个孩子给你下跪呢!”南霸天旁边的另外一个女子趴在南霸天的耳边吹着热气,妩媚的脸上带着不屑之色,望着满脸血迹的王铁柱。 “来,小秀,过来,让我们一起接受铁柱孩子给我们的跪拜,这可是一份大礼啊!”南霸天哈哈大笑,貌似心情很畅快。 “嘻嘻,好好玩!”那个被南霸天称呼为小秀的女子扑到南霸天的怀里,撒着娇,不时回头看一眼铁柱,眼神中,充满了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蔑神色。 “好了,给我打,打到我满意为止!”南霸天下了命令。 那一天,铁柱在地狱,我也在地狱! 打到最后,铁柱满脸满头都是血迹,他像是一只将要渴死的癞蛤蟆,望着近在咫尺的泉水,却再也跨不出那最后一步。 “小子,对于你刚才了结一切的提议,你霸哥不答应!” “今天这一切,就当是张轻年那个小子敢刺杀我的惩罚吧!” “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中,南霸天搂着温香软玉,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想着包间外走去。 “站住!!” 原地,一声暴喝,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这才多长时间,皮又痒了?”南霸天转身,望着喘着粗气,嘴角淌落血液的铁柱。 “你叫小五!”铁柱望向了一身黑西装的小五。 “你叫小六!”铁柱望向了小六。 “你叫小秀!”铁柱望向了南霸天身旁的那个女子。 “你叫什么?”最后,铁柱的眼神从南霸天脸上扫过,望向了最后一个女子。 波浪长发,锥子脸,杏眼,左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这个女人有二十五六岁,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女人的妩媚气质。 “张灵芝!”那个女人淡淡一笑,从始至终,都没有拿正眼看铁柱一下。 所有人,都走了! 铁柱像是死猪一般,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血,染红了小半个包间,铁柱的心中,那股欲要喷发的仇恨与怒火也淡了下去。 最后,他缓缓起身,也没有擦去脸上的血迹,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出了犯醉团伙。 如血的夕阳,照在铁柱的身上,让他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有的,只是深沉如渊的绝望与冰冷到近乎窒息麻木! 街上的行人,一个个目光怪异的盯着满身血迹的王铁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铁柱呢?他没有去在乎这些人的眼神,他只是漠然的走着,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最后,他走下一个斜坡,来到了湘西县的湘河边上。 坐在土坡上,铁柱望着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的河水。 寒风吹过,水波粼粼,像是一层又一层金色的麦浪,很迷人。 铁柱点燃了一根大前门,猛猛的抽了一口,狠狠地过肺。 烟雾,在呼啸的寒风中迅速飘散,铁柱感到很冷,冷的让他的血液都几乎窒息了。 他不禁回想当初走出李家沟的那一天,他是带着怎样的感情。 铁柱突然感到了悲哀,因为他绞尽脑汁,竟回想不起当时的情景。 他感到害怕,因为不论是王三千还是王诸佛,亦或是李八百,还有那些村人,他们的面容,笑声,模样,都一一的消失在了铁柱的记忆中。 他始终都回想不起来那些村民们的样子,而对于王三千,他更是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时间,是如此的可怕,可怕到我们自认为可以铭刻一辈子的人或事,竟然就这么消散在了脑海中。 “我这一生,到底在做什么?”铁柱望着自己只剩下四根手指头的右掌,双眼空洞,像是丢失了灵魂。 “啊!!” 豁然站起身子,铁柱对着阴暗的天空就是一记声竭力嘶的怒吼。 “扑通!” 他疾步向前,最后直接扎入了湘河中,那一瞬间,他的血液几乎都要被冰冻了。 他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冰冷刺骨的河水像是恶魔一般,在蚕食着他的身体。 他慢慢的沉入了湘河中! “铁柱,铁柱!”隐隐的,一记苍老的声音在铁柱耳畔响起,那是王三千的声音。 “我王三千的孙子,叫做王瞾,日月当空的瞾,他将来一定会成为超越我的男人!” “铁柱啊,如果有一天爷爷死了,你会不会为爷爷哭鼻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想哭就哭啊,毕竟老子是你爷爷!” “铁柱,爹这一生什么都没能给你,现在,我给你最想要的自由!”这是铁柱离开李家沟的那天,王诸佛对他说的话。 “铁柱,爹不求你顶天立地,只愿你无愧于心!” “小王八蛋,你可真是笨啊,但我王诸佛就喜欢这种笨蛋儿子!” 隐约间,铁柱又像是看到了二虎的影子。 “柱子,你说人生都是这么艰难吗?还是只是童年如此?” “柱子,我对你的誓言,我二虎做到了,我这一辈子,只有你这一个兄弟。” 恍惚间,那是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容颜,那是十一。 “铁柱哥,你不要十一了吗?”
十一在抽泣,铁柱看到了,那是湘西县的冬天,漫天飘雪,十一赤着双脚,单薄的身体顶着暴风雪,向着死亡的方向前行而去,留给铁柱的,只有一行行小小的脚印。 “嘭!” 湘河,水花四溅,铁柱猛地浮出了水面,他爬上岸,剧烈咳嗽着,纤瘦的身体被冻的瑟瑟发抖! 他不能死,就算是死,也不是现在! “嗷呜!” 冲着完全暗下来的天空,铁柱猛然发出一记凄厉的狼嚎声。 220宿舍,六兄弟,都回来了。 推开宿舍门,是五兄弟同样复杂的神色。 “你去找南霸天了?”郭苏早已经猜到了什么。 “恩!”全身都湿漉漉的铁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顺带拿出高卫所没有用完的黄花油,涂抹在了身上。 “决定了吗?”张轻年问道。 “睡觉吧!”铁柱心里很乱。 当天晚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人说过话,所有人都上床睡觉,宿舍里前所未有的陷入了鬼一般的寂静。 86年11月24号,新的一天! 天色很阴沉,没有雨,风却很寒! 平平常常的一天,铁柱依旧雷打不动的cao场长跑一小时。 跑完了以后,铁柱站在cao场上,望着高中部的教学楼顶,他在寒风中屹立了整整十分钟,没有看到老校长的身影在,最后,他离开了。 下了自习以后,已经是大晚上九点多钟了。 白天的天色很阴沉,晚上,夜幕中竟然布满了点点繁星。 铁柱没有回宿舍,他来到了初中部的教学楼顶。 寒风中,铁柱躺在教学楼顶的边沿,抽着大前门,望着漆黑夜幕中的点点繁星。 明天,就是和南霸天约架的日子,他该何去何从,他不知道! 没人知道,铁柱是多想睡一觉,一睁眼,一切都过去了! “啪!” 寒风中,稀疏的脚步声传来,一记清脆的声音,在铁柱身后响起。 “你甘心吗?”长长的刘海,在寒风中乱舞,那是郭苏。 “不甘心!”良久的沉默以后,铁柱说出了这三个字。 “那么,,,你究竟是想放手一搏,,,或是让年华逝去,,,满心悔恨,孤独的等待死亡?” “唰!” 那根大前门,被寒风吹起,猩红的烟火四散,在夜幕中显得很是刺眼。 “王瞾,你甘心吗?”铁柱身后,郭苏在寒风中咆哮。 “不甘心!!”铁柱背对郭苏,冲着万家灯火的湘西县怒吼。 “那你告诉我,,你是想放手一搏,还是让年华逝去!”郭苏仿若疯魔。 “放手一搏!”铁柱豁然回头,在那不远处,五兄弟并排而立,在等待着他,等待他们的龙帅归来。 “你们不怕死吗?”铁柱嘶吼。 “有什么能比兄弟的尊严更珍贵的?”张轻年轻笑。 铁柱跨着大步,来到五兄弟身边! 他们第一次,六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没有! 没有什么,能比兄弟的尊严与情义更珍贵! 这,就是八十年代,回忆中的侠义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