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难伺候
用餐时,步莲华和芈闲鹤坐在一处,两个人都是花一般的年纪,可惜,芈闲鹤抿着嘴角,熟练地用着刀叉,却对筷子看也不看。 “筷子在使用时,可以锻炼手部的各个关节和骨头,你试试?” 步莲华的眼中亮晶晶,友好地递过去一双筷子。 芈闲鹤眉头皱了一下,很快松开,却见他接过筷子的手,又在餐桌下,偷偷勾住了步莲华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小女孩儿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去。 那少年的柔柔声音就落在她耳畔,呵得她耳垂一痒。 “这么害羞,难道还是处|女?” 步莲华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猛地抬起头,对上芈闲鹤戏谑的一双狭长眼眸。 后者轻笑,为了达成目的而心情大好,开始试着使用手上的筷子,不禁感慨这东西好不奇妙。 她咬紧嘴唇,知道自己被耍了。 两个人一开始的关系,就是如此的不对等。以至于很久以后,步莲华才考虑,如今这个可以达到cao着各地方言与当地人对骂的汉语水平的男人,是不是已经不再需要自己陪伴在身边了? “我一直觉得她在身边挺烦的,唠唠叨叨,要不是长得好看,还知进退懂分寸,带出去不丢人也不多话,我真想叫她滚蛋。” 芈闲鹤松了松领带,包厢里灯光昏暗,气息撩人,他醉眼朦胧地冲着身边的好友嘟囔了几句。 “小鹤,你就知足吧,那么个可人儿陪在身边,还抱怨个啥呀!趁着年轻多玩玩嘛……再说了,你老子那边不是早就安排好……” 友人倒是会拿捏,见周围嘈杂,也就住了口,嘻嘻地陪着笑。 要命,眼前这个男人,可不是别人,他老子咳嗽一声,地球都要跟着抖。 推门进来的步莲华,含笑的一张脸,一下子僵住。 流转的光刚好打在她脸上,那一滞便一闪而过,快得险些叫人没有注意。 她笑着,主动走到坐在角落的芈闲鹤身边,俯下身来,对他轻柔地笑,“怎么,头疼?帮你按按?” 于是,芈闲鹤身边的人,都很知趣地一边同步莲华打着招呼,一边让出位置,叫她坐下。 你别管这是什么身份,这是什么关系,这些年,芈闲鹤身边的女孩儿海了去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学跳舞的学画画的学表演的什么样的没有。 然而,铁打的步莲华,流水的各色小妞儿,这是个不变的定理! 芈闲鹤点点头,刚才喝急了,这会儿果然头晕,索性靠着闭上眼,叫她给揉揉。 她的力道刚好,不疼,却也能舒缓疲劳,一直到家,那股黏在太阳xue上的柔嫩感觉,都令芈闲鹤有些回味。 “今晚别走了?” 一进玄关,随意脱掉鞋的男人,一把从后面抱住正往厨房走,打算给他倒热水的步莲华。 她挣了两下,反而将自己送到他怀里去,索性不动了,转过来对上他的眼。 “小鹤,你会不会有一天,讨厌我?” 她扬起脸,眼睛里雾霭沉沉,那里面流动的光芒,看得半醉的男人心跳都跟着停了一拍。 “说什么傻话!” 他居高临下地拍拍她的头,就想低下脸来吻住她—— 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想吻她的时候,将她拽过来,反正,她在左,她在右,她总是在自己唾手可得的地方,近在咫尺,尽在掌控。 步莲华下意识地闭上眼,睫毛颤动。 他吻上她,有些粗暴,不复习惯性地温柔,也许在她面前,他不必压抑自己的心,随心所欲,犯不上伪装吧。 将她抵到墙上,那冰凉感传遍全身,这才将也有些迷乱起来的小女人唤回神思,步莲华一抖,双手卡在两人之间,轻推着拒绝。 “很晚了,我得回去了,明天早上有课,不能缺的。” 她说着自己都有些不屑的理由,果然,芈闲鹤眼神一冷。 “明早我开车送你,不会晚的。” 他没再强迫她,却提了一个建议。 在芈闲鹤的世界里,其实,建议,就是命令。 每一次,步莲华都是绝对服从的一方,可是今晚,她不想。 “不了,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回去了,有什么事你给我电话。” 她整了整衣服,微笑着开口,小心地试探着。 他不高兴了,她马上察觉到。 “滚!” 芈闲鹤转身回了卧室,瞧也没瞧她。 微愣了一下,步莲华出了他的家,那是很隐蔽的小区,设备一流,特别是安全保密工作极好,听说很多领导的家属都在这边购置了房产,从未对外销售过。 那样的话,听在耳朵里,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她一时片刻打不到车,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也要十几分钟,她只好蹲在路边等。 正混沌着,一辆车飞快地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将她的发丝吹乱,步莲华认命地遮住了鼻子,受不了那尾气。 谁知,车开出去一段,又慢慢退回来了。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比例完美的脸来,脸的主人却很sao包地在大晚上也戴着太阳镜。 狠狠觑了一眼,步莲华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走上前,一把摘了这人的眼镜,随手卡在自己头上,这才笑嘻嘻道:“您这是打哪儿采|花归来啊?” 男人一咧嘴,自有一股风|流态,状似委屈道:“大小姐,奴才偷吃,又被您发现了!” “三少爷,你就饶了奴婢吧,我哪里敢管您的风|流事。同时游走在众美之间,怕是比解决那国际争端都要难吧?” 步莲华笑着开着这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的玩笑,这人正是她的大学好友,郁骁。 “算了,看你可怜,上来吧。” 郁骁朝某一处亮灯的窗口望了一眼,笑着招呼道。 在芈闲鹤面前,任何人都会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去,这话若是被张爱玲听到了,恐怕会哭笑不得,因为与爱情无关,他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他或许有资本骄傲,只是这种骄傲太过炫目,卑微如步莲华,她承受不住。 上了郁骁的车,她有些累了,任凭他整个人倾过来,帮她系安全带,他专注的样子很迷人,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令女人也要有些嫉妒。
“郁骁?” 每每她正儿八经地喊他,那么多半是有话要说,果然,郁骁没有急于发动车子,而是将自己那一侧的车窗摇下来一些,摸出烟盒来。 “抽烟行么?” 他假模假式地问了一句,在她面前,他还用顾忌这个么,两个人自打上了大学,相见恨晚,吃喝玩乐,摸爬滚打,除了上床,什么刺激的玩意没玩过。 可是,她不给他,因为她说,女人,还是应该除了闺蜜以外,有几个志趣相投的异性友人,撒娇耍泼,哭泣大笑,一旦涉及了rou|体,便只是少了个朋友,并没有多个床|伴,得不偿失。 果真,步莲华推了郁骁一把,啐道:“少来!抽死你!” 说完,两个人都是哈哈一笑,黑夜里,郁骁唇边的烟有一小点光亮,橘红色的火,一闪一闪。 “郁骁……” 步莲华垂下头,玩着他车内的配饰,说真的,这么多年来,她总是在他的车里放点小东西,无聊的时候玩一下打发时间,郁骁虽然嘴上不乐意,但却从没扔掉过。 “我想离开他,他长大了,而我,也真的累了。高干子女,真的不好侍候。” 步莲华歪过头,想象了一下古时候小心翼翼的宫女,捧着东西,脚下小心翼翼,眼睛目不斜视,就感到好笑,联想到自己。 “他妈|的,我就知道是这小子!” 郁骁狠吸了一口,借着将那烟蒂弹出去,转过头来,将最后一口烟雾喷在步莲华的脸上,眼睛里有一丝狠辣。 “他就那么好?你就那么稀罕他?” 步莲华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只觉得说出来,好受多了。 于是她不肯再说话,靠着椅背,闭上眼睛,随手拧开了音响。 从出门那一刻起,芈闲鹤便全身不自在,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想了半天,心里发闷,晚上的酒喝得也不舒服,索性趴在马桶上,稀里哗啦地吐了个痛快。 “莲儿,递我条毛巾……”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半天外面也没有动静,芈闲鹤皱起眉,又喊了一声。 屋里静静的,他在那坐了好久,才想起来,她今晚不在这。 不像以前,每一次喝醉了,都有她,拿来guntang的毛巾给他擦拭,温水漱口,接着脱掉脏衣服,吃力地把他拽上床,盖上被,还要留一盏小灯,怕他半夜醒来害怕。 他有些颓唐,第一次感觉到,这房间大得有些可怕,静得也有些可怕。 有时,芈闲鹤很羡慕步莲华的家庭,她父亲是地产商,母亲是投资人,虽然二人一身铜臭,可是对家庭却是有责任感的。而他,见到自己父亲的机会,还没有国家电视台的记者来得次数多吧? “妈的,翅膀硬了,想飞了!” 他撑着地,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扒掉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经过窗户时,控制不住地往楼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