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怀璧其罪
三人正准备继续探讨薛家兄妹的话题时，白氏恰好领着郝大侠走了进来，几人不得已停止了正在进行的话题，转而把目标都放在了郝大侠的身上。 郝大侠一双眼睛灵动地在屋子里几位长辈身上转来转去，没弄懂他娘亲如此大费周章地把他从祠堂叫来是为了个什么，但几位长辈身上凝重的气氛却不由得使他心底犯怵，不断地回顾着自己之前是否有犯了较大的过错，会被集体讨伐。 郝厉害见着自己儿子进屋后这个机灵劲儿，忍不住在心里夸叹，只是，过不了多久，他们父子便要天人永隔了。 “馔修，你过来，到为父这里来。” 搞不清楚状况的郝大侠不知道郝厉害将言何事，只好喏喏地移动着小碎步，像条虫子般挪到了郝厉害的跟前儿。郝威武从一旁看着长相相似的父子俩，不禁感叹，时不与我啊！ 郝大侠的长相更多地随了白氏，比较清秀俊俏，再加上他平时满口的之乎者也，俨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根本就看不出来任何武学世家的风采。只是，当郝大侠调皮的时候，那个白面书生才猛然褪下伪装，身体的灵巧劲儿跟敏捷的身手，让他徒添了几许武林小子的味道。 “馔修，为父问你，咱们郝家的家传绝学你习得了多少？” 郝大侠听闻郝厉害的问话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查问他的功夫如何，搞那么大的阵仗，害得他差点临阵脱逃。 虽然心里闪过许多话，不过郝大侠嘴上却是恭敬地回答道：“回父亲，孩儿已习得‘幻云阕’全部内容，倒背如流。只是孩儿愚钝，虽然通晓‘幻云阕’全部内容，但是手上功夫与内劲儿却是半点儿也没有提升，如同遇到瓶颈一般，不得解决之道。” 郝厉害点点头，他又何尝不知晓郝大侠所遇到的情况，他和郝威武两人均如同郝大侠一般，将‘幻云阕’练就到一定程度之后，便是再也无法前行了。 “不打紧，练功的事情还需慢慢来，既然馔修已然习得所有‘幻云阕’，那么为父也就放心了。这样，明日你便随你威武叔外出去收租，顺道也历练一番。记着，在路上要听你威武叔的话，不要调皮！馔修已经是大人了，过不久就该娶媳妇儿的，可千万要改了你这跳脱的性子，明白吗？” 郝大侠张大眼眨巴了几下，看着自己面前慈祥的郝厉害，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和今日上午罚他跪祠堂的是同一人，怎会有这般好事？自己前一刻明明还在祠堂内打瞌睡，可下一刻便被宣布能够外出游历了，这……这简直有点天上掉馅儿饼的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飘飘欲仙。 郝大侠只顾着看着郝厉害傻傻地发愣，对于郝厉害后来的提问根本就没听清楚，直到郝厉害的声音再次响起，郝大侠才反应过来。 “嗯？怎么？为父分话你不愿听？” “啊，啊？哦，不是不是，儿子知道了，儿子谨遵父亲教导，请父亲放心！” “那就好，你去吧！你母亲还有东西要给你，记着，这个东西你必须贴身，不能轻易离身，明白吗？” 郝大侠闻言点点头，不知道郝厉害所说的是什么，愣愣地就跟着白氏又出了书房。 郝大侠出门后，郝厉害才反应过来，见着上位坐着的郝老夫人一脸伤感，惶惑地说道：“娘亲对不起，儿子一时慌乱，忘了娘亲应该还有话要嘱托馔修，您稍等，儿子这就将馔修给叫回来。” 郝厉害说罢便要起身，却被郝老夫人抬手阻止了。“罢了！不说也罢，保儿这孩子聪明得紧，说多反而错多，就让他这么无忧无虑地跟着武儿出行吧！” 郝大侠一路跟着白氏的后头，心里对明日即将出行的事情乐开了花，但他明日明明是要将那本春宫图归还给高秀才的，只是这样一来，那本春宫图怕是又要在自己这里多放些时日了，想起来还真有些对不住高秀才。 不过父命难为啊！即便是迟些时日归还高秀才的那本春宫图，如今也只有先遵父命外出历练的强。郝大侠心里暗暗得意，一蹦一跳地就随着白氏到了他们的卧房。白氏让郝大侠在外厅等候，自己独自一人进入了内室，过了一会儿便捧了个白色的物件回到郝大侠面前。 郝大侠瞪大眼睛仔细瞧清了白氏手上的东西，脸腾地一下红了，他还以为白氏会给他什么贵重的物品呢，结果是条新制的白丝亵裤。郝大侠从小到大的衣物均是由白氏缝制，可是当郝大侠渐渐长大，白氏便也只为他缝制一些外衣，这亵裤等贴身衣物都是有绣房缝制了，白氏突然郑重地交给郝大侠一条她亲手缝制的亵裤，还令郝大侠有些害羞磨不开脸面。 “娘亲，孩儿都这般大了，您还为孩儿缝制这些贴身的衣物，会令别人笑话的。孩儿知道娘亲疼爱孩儿，可是儿子已经是男子汉了，头先爹爹也说儿子都是要娶媳妇儿的人了，您就别~~~”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就算是长得再大，你也说为娘的孩儿！你且拿着，这条亵裤可不是一般的亵裤，这里面可藏着我郝家世代相传的武功绝学，你可千万不能弄掉了。” “什么？”郝大侠听闻白氏之言，顿时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幻云阕’乃郝家不外传之绝学，可是父母为何要将它缝制在自己的一条亵裤之上呢？难道是郝家出了什么事情？ “娘亲，是咱们家出事了吗？为什么您和爹爹要将‘幻云阕’以这种方式教给孩儿呢？”白氏眉头一紧，想说这孩子也机灵过头了点，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猜到这背后的原因了。 “胡说！你爹爹之所以将‘幻云阕’在现在传给你，是因为你爷爷也是在他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传给他的。再过几年你便及弱冠之年了，但是我们江湖人家的儿女，哪儿能像平常人家般安逸自在，所以这‘幻云阕’便提前交予你。 ‘幻云阕’交予你后，你一定要随身携带，时常练习，不可有一丝倦怠。此番你随你威武叔外出，亦是你父亲对你的考核，可千万莫失了分寸，明白吗？” 郝大侠狐疑地看着白氏，显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可是娘亲，孩儿怎么记得当初爹爹说过，在爷爷仙去之前他才从爷爷手中接过‘幻云阕’的，跟您的说法不大一致啊！” 白氏垂下双眼，双手轻轻地在那条新制的亵裤上抚摸着，柔声道：“你爷爷当初在交予你爹爹‘幻云阕’时，怕他有所不及，所以交的只是一份抄录卷，而且不齐。也亏得是你爹，这么多年来对武学不大感兴趣，也从未仔细翻看过，以至于后来你爷爷仙游之前交给他真正的‘幻云阕’时，他都还是蒙的。 可是馔修，你不一样。你比你爹爹年轻时要聪明，你的功夫也比你爹爹年轻时要好，而且你刚才自己也说了，‘幻云阕’你都已练习熟练，根本无需再看这秘籍。所以你爹爹才会如此放心地把这家传绝学交予你手，是对你期望颇深。你明白吗？” 郝大侠仔细前后想了想，便安下心来。抄录一份不齐全的‘幻云阕’交给爹爹保管这种事，倒真像是爷爷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不喜爱武学的爹爹提前把‘幻云阕’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自己这种事，倒真也像是爹爹能干出来的。只是他们把‘幻云阕’缝制于亵裤之上，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不能轻易把这条裤子给脱下来？ 郝大侠望着白氏，细声问道：“那，娘亲，这‘幻云阕’你们到底是把它缝制在了什么地方了？能洗吗？孩儿总不能穿这条裤子一辈子吧？” 白氏笑笑，把亵裤往郝大侠跟前儿一摊，说道：“‘幻云阕’并非在裤子上，而是在这条亵裤的腰带上。我把它细细缝制于腰带之中，又把腰带贯穿在裤头位置，如果你要洗这条裤子，把腰带取下便可。至于防水，你大可放心。 你爹爹怕你意外淋雨，所以将这‘幻云阕’交予我，以针线活计缝于鹿皮之上，如果非长时间浸泡，它是不会烂的。” “爹爹他想得太周到了！” “呵呵，这都是他的经验之谈，你可别忘了，当初你爷爷交予他那本假的‘幻云阕’时，可是没有做任何分防范措施的。” 郝大侠点点头，接过那条细丝缝制的白色亵裤，感觉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郝大侠老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提着佩剑，找郝威武去了。不得不提的是，他竟然也将他昨日擒获的那只变色龙给带在了身上。昨夜，郝大侠特意去寻了些半干的藤条，给那条变色龙编制了一个栖身的笼子，今日他便大摇大摆地提着那个笼子，往前庭晃去，一个二世祖的形象诞生了。 郝老夫人见着自己的孙子一袭月牙白素色暗纹的曲领窄身宽袖锦袍加身，腰束绯色镶银丝线革带，腰下挂了方白玉云纹坠及五彩穗，头顶一方镶白玉和银丝的小冠，脚蹬一双高筒黑布靴。慧眼如星，剑眉如刃，白面如玉，好不一副潇洒的模样，这是自己亲亲的嫡孙，唯一的孙子。 郝大侠左手拿着包袱和佩剑，右手提着藤条笼子和变色龙，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着郝威武出趟门，怎么就得了全家人欢送的场景，惹得他连忙将自己摇晃的身躯稳住，收拾了一下得意的情绪，缓步朝着郝老夫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