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成长中的无忧少年
乌云山庄背后的小溪旁，一个被泥沙裹得漆黑的少年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双脚脚尖着地，似是要随时蹦出去一般。少年全身乌漆麻黑的，只剩下两个灵动的眼睛转来转去，随即又直直地把眼神投放在离他不远处的到溪边喝水的变色龙。这条变色龙也很精明，一步一个坑地不断变换着自己身上的颜色，就预防着有什么能够对它造成威胁的东西。 可叹的是，这个小家伙防来防去，却始终没能防得过一直觊觎着它的黑土少年。终于，在它低头喝水的瞬间，那名黑土少年厚积薄发，一个弹跳便顺利地捉到了那条变色龙。 黑土少年握着手上那条开始逐渐变为黑色的变色龙，咧开了嘴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还没等他得意多久，山谷中就响彻起了一阵令他闻风丧胆的魔音。 “郝保儿~~~，保儿~~~，奶奶的好宝宝，你有跑到哪里顽皮去啦？赶紧回来，吃饭了！” 听到叫声的黑土少年顿时颓然地坐在了溪边的一块石头上，他手里不断地轻轻来回抚摸着刚才被他捉到的那条变色龙，嘴里嘟嘟囔囔冲着变色龙埋怨了起来。 “你看，都怪你！要不是你拖拖拉拉地，奶奶怎么会又在山谷中大喊大叫我的小名，真是丢死人了！那隔壁草村的王小花上次在捡柴的时候就听见了奶奶这么叫我，后来整个草村都知道了我的小名，害得我现在连往那个方向都不敢了！ 你说你，要是你行动快点，我也不至于要蹲那么久才能捉到你呀！不就喝口水嘛，至于那么扭捏吗？看我敲你！敲你！” 黑土少年自言自语地说罢，便抡起手来轻轻地往变色龙的头上敲去，一下一下地，让他倍感欢畅。不多时，在他欢畅之余，那个熟悉的魔音再次缭绕起来。 “保儿~~~，回来了吗？是不是要奶奶来接你呀？你要是再不回来，奶奶可就要喊你的大名啦！” 黑土少年这下给吓得不轻，闻言立马从石头上弹起，扯着嗓子就吼道：“来了来了，我马上就回来了。奶奶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这黑土少年不是别人，正是14年前出生的，郝建邦为了他把乌云山庄也搬至利州的，郝大侠。 郝大侠身手极快，三下俩下地就在溪水里把自己给捣腾干净了，还未来得及把身上的水痕擦干净，就扯着石头上的衣服，一蹦一跳地往乌云山庄的方向跑去，把平时间郝厉害交给他的所有功夫都给用上了，生怕自己延迟了一会儿就会导致他奶奶的魔音大发。 郝大侠性格随他的父亲郝厉害，从小就展示出了自己对四书五经的喜爱，反倒是武术，郝大侠是半点乐趣也提不起来。可是自他记事起，就知晓自己的爷爷是江湖上的武林第一高手，所以也就是那个时候，郝大侠就跟他父亲小时候一样，被逼迫着学习拳脚功夫，只是可能郝大侠的天资有限，时常惹得郝建邦捶胸顿足。 郝大侠的拳脚功夫虽然不到家，但是翻墙的功夫却是了得。 在走到乌云山庄的后门旁边，他猜到奶奶可能早就候在了后门背后，所以特意绕了个弯，走到离后门老远的墙根儿地下，一个纵身便越过高高的墙头。落地后，郝大侠得意地拍拍掌中的尘土，他这才知晓为何江湖上的人都要习得一身好武艺，别的不说就说眼前，要是自己身上没这点功夫，那么这高达一丈的围墙自己是说什么也翻不过的。 然而得意于自己翻墙功夫的郝大侠，却被刚刚从外庭走进来的郝厉害夫妇给撞了个正着，还没等他缓过神儿来，父亲严厉的声音便从耳边传来。 “馔修，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会翻墙进来？身上的衣服呢？” 郝大侠虽然最爱的就算自己馔修这个字，但是他最怕的却是这个字从自己的父亲口中喊出。只见他颤颤巍巍地转过身，低下头用眼角瞄着自己的母亲，期望她能从中调停一下，可是等了好久，郝大侠却只能感受到头顶来自父亲的严厉目光，半点来自母亲的温柔都没感受到。 迫于无奈，郝大侠只得老实回答：“我……，儿子读书半日，甚觉苦闷不堪。天气渐凉，儿子外出练习爷爷平时所教的功夫，但是一活动，就觉得闷热难挡，所以脱下外衣凉快凉快……” “那你手上拿得是什么？你的兵器吗？” 郝大侠还没瞎掰扯完，就被郝厉害一阵抢白。郝大侠听到老子的话后，下意识地抬起手，看到了手上那个不知道该变换成何种颜色的变色龙，正巧也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心想这下子没辙了。 果不其然，郝厉害生气的声音冲着郝大侠就来了，郝大侠甚至可以感受到来自自己父亲口中的风以及些许唾沫，生怕自己的父亲动了体内真气。 “胡闹！午饭后，给我去祠堂跪着！晚饭前不准出来！” 郝厉害说完便甩甩袖子走了，留下了一脸错愕的白氏以及苦哈哈的郝大侠。少了父亲的遮掩，郝大侠终于成功地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温柔眼光，可惜，为时已晚。 “娘亲~~~！” 白氏抵不住郝大侠的耍赖攻势，不得不在他的揪扯下脱去了严肃的外壳，宠溺地摸了摸郝大侠的脸颊，柔声道：“你这孩子，真是的……，你这满头的泥秽，你当我和你父亲都是瞎的吗？还不知道你偷偷溜出去是做什么！扯什么慌啊！赶紧去洗洗，马上开饭了。” “那，可是，饭后儿子真的要去祠堂跪着吗？祠堂好冷的！” “去跪着吧！去拜拜郝家的列祖列宗们，让他们保佑咱们，日子顺遂，全家平安。” 郝大侠看着自己母亲远去的身影，觉得有些不对劲。母亲柔软的声音中总是充斥着一股nongnong的哀愁，仿佛是有什么心事。难道是父亲在外面纳妾了？ 郝大侠转动着眼珠子遐想着父母之间的事，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前两日从高秀才那里搞来的春宫图，心痒难耐。只不过今天好像就是归还的日期了，如今下午被父亲罚了去跪祠堂，他又要怎样归还那本图书呢？ “咳咳，我这可是被迫的爽约，父亲大人的责罚无力抵抗。看来只得委屈高兄多等待一日了。” 郝大侠摇头晃脑地，心中想到自己还可保留那份春宫图多一日，便高兴得觉得连跪祠堂都是美满的。提着衣服一甩一甩地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口中还不断地对着那条变色龙念念有词。 “你说你个买主求荣的小东西，因为你我又被奶奶在山谷中叫了小名；又是因为你，我被父亲大人给识破，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好呢？你这样让我如何能放心地把你带在身上？唉！看来得给你做个笼子！” 郝大侠换好衣物后，足下生风似的匆匆赶往正厅，不仅因为家里的三位长辈都已经在正厅等待，更是因为在山上跳了这么半天，郝大侠自己也饿得不行。 “保儿来了？快点来奶奶看看，今天上午都到后山去干什么去了？是抓猴子去了还是去捉蛐蛐儿呀？” 人还未到，郝大侠就听见奶奶的声音从正厅里传出来。郝大侠下意识地一顿，差点没刹得住前倾的身躯，但随即，郝大侠便想到了自己今日下午的惩罚，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扯着一张甜腻歪了脸，糯糯地喊了声‘奶奶’，然后便扭捏着直奔郝家老夫人那里去了。 可显然地，郝大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成功地向奶奶撒完娇后，并没有如愿地解除今日下午的责罚，今天郝家的大人们好像都抽风了似的，对他爱理不理，连管家威武大叔也苦着一张脸。 眼瞅着责罚无法解除，郝大侠也唯有老老实实地呆在祠堂，对着郝家上下的列祖列宗们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然后上香。不过郝厉害之前所说的在祠堂罚跪，郝大侠倒是毫不理会。反正也没人监视自己，他便找了个松软的蒲团，坐在上面认认真真地打起了坐。 说起来郝厉害惩罚郝大侠的手段，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个，不是罚扎马步、跪祠堂，就是罚抄孝经、易经，搞得郝大侠这些年来也快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了。 午饭后的郝大侠老老实实地待在郝家祠堂里思过，郝厉害带着自己的母亲、白氏、以及管家郝威武，神神秘秘地进了书房，不知道要说什么事情，几个人把房门都关得死死的。 “儿啊！你就照直说了吧，为娘见你这吞吐纠结的样子，心里也难受得紧。现在房里就我们几个，也没其他外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老太婆还挺得住！” 郝威武刚把书房门关上，率先走进书房的郝家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郝老夫人年轻时也算是武林当中的翘楚人物，当年郝建邦夺得了天下第一之后，这位老妇人便芳心暗许、主动出击，成功拿下了郝建邦。 只是令郝老夫人没想到的是，她和郝建邦在武学上的天赋成就，儿子郝厉害是一点儿也没能继承下来，反倒成了个酸腐的书生。在一些大事上，郝厉害能够沉住气，但是这位老夫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沉不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