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意外惊喜
这天，马成宇正在整理文件，却发现了文件里夹着一张字条：下午钟吾书院图书馆见。茉莉花。马成宇心中大惊，茉莉花是他接头的党组织派来的同志。难道他就在俺们的县政府？茉莉花会是谁呢？马成宇怀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等待着下班。然而，张一民却通知马成宇下班后到他家去做客。这可怎么办？张一民是县长，县长请客，可是不能拒绝的。马成宇急的心内如焚。他不得不到张一民家做客。走进张一民家的客厅，更令马成宇震惊。居然汪涤清、邱怀水、邱丽颖都在。马成宇糊涂了，他不清楚张一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马成宇和比他先到的客人各个打了招呼。席间，张一民爬起，举起酒杯，对着马成宇道： 今天这酒算是给丽颖接风洗尘，也算是给马秘书饯行吧。上峰来了通知，我呢特意没有告诉你，马秘书千万别误会，别见怪。丽颖前来接替你的职务，今后她既是秘书，又是政府的机要室主任，一切都由她负责。马秘书你呢被调往国民革命军住宿迁窑湾军部，工作由军部安排。马秘书，来，干了这杯酒，也算是你我相识一场。 马成宇一听，心里不是滋味。他感觉好像是被挤兑似的。但既然是上峰的命令，他又不能不服从。于是，马成宇不得不投之以微笑道：感谢张县长的厚爱，感谢各位能为我送行。这杯酒意义特殊，我先干为敬。 马成宇喝干了杯酒，目光却和邱丽颖相触。邱丽颖平淡自若，微微一笑。 成宇啊，来来来，借张县长一杯酒，我也为你饯行吧。邱怀水举杯恭维道：祝贺你高升！ 谢谢邱叔叔！马成宇面部呈现出复杂的表情，但他又不得不表现出装做高兴的样子。 汪涤清也不得不站起来，装腔作势的给马成宇敬酒。面对汪涤清，马成宇十分清楚，此人老于世故，城府很深。但此人忠于职守，不会巴结奉承。所以，他一直还是县大队的大队长。但他汪涤清憎恶共产党，效忠于国民党。他对进步人士大加搜捕，对共产党人是大加屠杀。他和邱怀水不同。邱怀水是阿谀奉承，善于谄媚巴结，对上级是惟命是从。因此，他爬得很快，如今已经是宿迁警察局局长了。为此，汪涤清是最憎恨和最嫉妒。汪涤清和邱怀水同在县政府做事，但他们暗地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实属水火不容的两个冤家对头。这一点，马成宇是了如指掌的。面对汪涤清虚伪的言辞，马成宇也不得不陪着笑脸，和他就是逢场作戏罢了。汪涤清也不傻，他也心知肚明马成宇是在和他应酬周旋。其实，马成宇和他汪涤清之间的恩怨极深。他汪涤清多次想杀掉马成宇。从辛亥革命到民国政府，他马成宇真的是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总能够逢凶化吉。马成宇其实才是他心中的一大祸患。因此，他汪涤清建议张一民，邱丽颖来了，就把马成宇弄走吧。张一民听从了汪涤清的建议。因为马成宇深得上峰的垂青，他害怕有朝一日他马成宇夺了他的县长位子。马成宇的城府太深了。张一民从来就琢磨不透。因此，汪涤清的建议很和他的心拍。再说，马成宇和邱怀水之间似乎还存在着不明不暗的既是同乡又是裙带的关系。把马成宇挤兑走了，对张一民来说，他张一民就少了竞争对手和威胁。张一民听了汪涤清的建议，立即致电叶开鑫，叶开鑫早就听说了马成宇的故事，他很欣赏马成宇这个奇才。叶开鑫立刻同意，通过他的通融，很快调令就下来了。马成宇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只是他不知道是个阴谋罢了。这是汪涤清的一条毒计。他汪涤清知道，要想对付马家，必须支开马成宇。然后对有通共巨大嫌疑的马叙伦才能展开调查，然后抓捕密杀。马成宇眼观八方，他又何尝不知汪涤清的如意算盘？不管他汪涤清使用什么伎俩，他马成宇必须保持冷静对待，这也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党的地下工作者的必备一课必备的心理。处事不惊，沉着冷静，随机应变，这是马成宇自认为必须做到的。因此，面对这一桌不同心态的客人，酒意半酣，马成宇不得不爬起来说话了。 今天，是我调任离职的日子，也是邱秘书邱主任上任的日子，更是张县长热情款待为马某饯行的日子。马成宇装作六分醉意道：我借张县长一杯酒感谢各位的光临。谢谢！ 这一顿酒，马成宇喝的八分醉意。但他心里明镜，头脑还保持着清醒的认识。他没有忘记今天下午的接头约会。茉莉花会在钟吾书院等他吗？茉莉花知道我马成宇是他的接头同志吗？我必须赶紧前往钟吾书院。钟吾书院建在宿迁城北马陵山南麓玉虚观前。是一处古老的建筑。明朝万历五年在南门内，建凌云会馆。清康熙三十九年建义学于城西北隅。道光三年，在玉虚观前建钟吾书院。在钟吾书院的后进正中建有文昌楼三楹；其下为厅事，左建紫阳阁，右建报功祠，前进为讲堂，再前为客厅为二门。门内厅堂两侧，排列斋舍。东西各有南、中、北三院，分别叫做东南斋、东中斋、东北斋；西亦如之，东西共八十间，为内斋舍。自二门至文昌楼，东西各建有走廊，讲堂过道，雨雪无阻。二门外各有东西斋舍十二间，大门三间。大门前为照壁，有东西二栅栏门，内东西各设置号房一口，全部门厅斋舍都是整齐对称。厅堂宏伟宽敞，楼阁翘首巍峨，依马陵山而伫立，察半城而独处。肃肃穆穆的体魄，犹如壮汉气拔山河，又似处子静然亭亭；内屏净文气冲天，外摒弃浮华气象万千。马成宇看着傍晚夕阳下的钟吾书院，感觉特别的自豪，他不悔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宿迁人。他知道，清末废除科举制度，于光绪二十九年该书院改为钟吾学堂。但在人们的心目中，依然称之为钟吾书院。钟吾学堂西部则设立中学。马成宇登上文昌楼，按预约，他要在顶楼会见自己的同志。登上文昌楼，霞光中的县城尽揽眼底，文昌楼一派金碧辉煌。马成宇不得不赞叹宿迁人的聪明智慧。这文昌楼北枕马陵山，南望洪泽湖，东与大运河衣襟相拥，西带黄河而穿城，美丽壮观，马成宇一时心怀激荡，难于言表。马成宇静静的望着远方，凝神静气，他想着错过了预约时间，那位同志不会来了吧？ 突然，从楼阁的走廊飘然而出一位女孩，恍如天仙。她穿着米白色大开领毛呢大衣，内衬浅粉红的紧身外套，一条鹅黄色的围巾烘托着一张如月的脸庞；头发高盘云髻般堆于头顶，霞光里妩媚无比。一条大红色的裤子裹着纤细的小腿，蹬着一双棕色的高跟小皮鞋，更显得她亭亭玉立。高楼居美人，深山藏英雄。马成宇忽然感觉他是那么的幸福和幸运。女孩款款走近，马成宇才大吃一惊的叫了一声： 怎么是你？ 你怎么在这儿？ 面对邱丽颖的微笑，马成宇有点儿莫名其妙。 意外吗？邱丽颖微笑问道：这么晚了，你很有雅兴！ 你不也是？马成宇意犹未尽的道。 相见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邱丽颖慢慢的动情的脱口而出，她吟出了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诗句。 马成宇立即对出：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马成宇同志！ 邱丽颖同志！ 两双手有力的握在了一起。少顷，就分开了。 丽颖，你就知道俺会来，对吧？马成宇无限激动地说：那张字条是你放的？ 马成宇同志，刚刚接到上级党组织的通知，你被调往窑湾军部以后，今后我和你就是单线联系，采用密码。这是密码本，密码的每页首字和末尾字就是你我的特殊暗码。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你我不能会面，严防国民党特务无孔不入。眼下斗争进入了白热化。汪、蒋合谋，大肆逮捕、屠杀共产党人。但我们的党依然是临危不惧，虽转入地下，但对敌斗争从未停止过。组织要求我们尽快建立宿迁****地下县委，已经决定了委任人员名单，不日就会下达。上级要求我们在宿迁积极开展组织农民运动，实行减租减息，打击地主土豪劣绅。 是的。马成宇悠悠的说：目前斗争十分严峻。北伐军北进受阻，孙传芳联军残部勾结联合山东的鲁军进行了反扑，革命军快抵挡不住了。据消息称，已经下令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到时候，我想俺们宿迁的斗争形势将会更加严峻。 是啊！邱丽颖也不无感慨的道：马成宇同志，今后我们一旦在公共场合见面，就以兄妹相互称呼。我就喊你成宇哥哥，你就叫俺丽颖meimei。时刻要保持警惕，保护好自己的身份，隐藏好自己。我们的生命已经不属于我们自己了，它属于党，就是奉献牺牲，也不能背叛党组织。这是作为一名合格的中国共党党员的最基本的要求。 好吧，你也是。马成宇更是激动不已的道：真的是，相见难，别亦难啊！哎，对了，见到三弟了吗？ 还没有。邱丽颖微微笑道：俺还没有回家过。赶明儿就回家。 你很想见三弟吧？马成宇试探性的关切的道：他现在变化可大了。 是吗？邱丽颖俏皮地说：他好像永远也长不大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那么的随和，随意，不拘约束，好似一匹野马！ 好个一匹野马！马成宇笑道：你真了解他。这正是三弟的性格。 好了，天很快就黑了，趁亮俺们赶紧回去吧。 好吧，走。马成宇叮嘱道：你往西门，俺往东门，然后出钟吾书院。 其实，马成宇和邱丽颖并知道马叙伦早已参加了党组织。上级党组织考虑到宿迁对敌斗争的复杂性，决定让邱丽颖和马叙伦进行单线联系。邱丽颖依然代号：茉莉花。这次的接头至关重要，它是宿迁县委党组织的雏形。邱丽颖知道她的责任重大。邱丽颖一回到家，和mama亲切的交谈没几句，就要到马庄去找马叙伦。邱mama望着女儿长大了，十分高兴。她以为邱丽颖和马叙伦的婚姻已经是鱼水相合了，没想到马叙伦是满口拒绝。这件事，邱丽颖并不知道。邱mama不能告诉她，这样对她的打击太大了。邱mama也当然不好阻拦，只能任其自然了。望着女儿天真烂漫的样子，邱mama的内心滚过阵阵痛苦。她感觉对不起女儿，不该过早的就给她定下马家这门亲事。邱丽颖告别了mama，小燕子样地一阵风就飞走了。 马叙伦正在家中的书房里捧着书看，但他一点儿也看不下去。马叙伦接到通知，要他到南小河河边的红柳林接头。他不知道此次接头的人是谁。他只知道暗语。马叙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要到了，他静心的打扮了一下。马叙伦依然穿着长衫，一看就知道像个教书的先生。事实上，他就是一名教书的先生。自从宿迁成立了党支部，他们的活动地点就是运东的三所小学。这三所小学都是由共产党发起创办的。马叙伦就是其中一所小学的校长。先前，党支部的负责人是胡汉杰。胡汉杰调任以后，组织临时就委任马叙伦代理。最近，组织没有了联系，盖因国民党特务盯梢盘查得紧。自从马叙伦回到宿迁，党组织暂时就没有什么活动过。现在好了，上级终于来人联系了。宿迁的党组织又可以恢复活动了。 马叙伦走向南小河。清晨的薄雾浮起在河里的水面，袅袅的飘飞，升腾，旋转。阳光明亮的照着河水，粉红的一片。晨霜袒露着清冷与洁白。树的枝头结满了冰渣儿，形成了雾凇，把红柳林烘托得白茫茫一片，恍如仙境一般。马叙伦老远就看见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孩站在河边，戴着一顶粉红色的羽绒球帽子，围着洁白的长围巾，围巾的流苏和她那粗黑的辫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分的醒目。她面向河水，马叙伦心中不由得诧异，这是谁？难道她就是前来接头的同志？不可能，哪能是一个这样的女孩啊？马叙伦悄悄的走近女孩，轻声的念出接头暗号： 凤凰来仪，君子所慕！ 那女孩并不回头，对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同志！ 同志！ 女孩猛然转身，大惊：叙伦哥哥？ 马叙伦惊喜万分：丽颖？ 马叙伦同志！ 邱丽颖同志！ 叙伦哥哥，你何时加入组织的？邱丽颖既高兴又意外的问。 俺还要问你呢？马叙伦高兴的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俺不是故意隐瞒你，叙伦哥哥。邱丽颖兴奋的说：早在南京俺就秘密的加入组织了。后来，俺跟你说继续读书，其实是参加党组织的秘密特训。现在就被组织派遣回到宿迁家乡潜伏在国民党党部工作，和俺大同在县政府办公，俺就是南京特派的宿迁机要专员。对不起，回来好几天了，因工作还没有安排妥当，所以没有回家来看你。听成宇哥哥说，你变了，果然出乎意料。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同志，这就是最大的变化。 俺是前年加入组织的。马叙伦既激动又兴奋不已的说：目前，国民党特务到处遍布，他们疯狂地逮捕进步人士，屠杀共产党人。有好多的无辜人士受到了牵连，都被残酷杀害。我已经与组织失去了联系好久了，盼望着组织来人指导工作。这下好了，你回来了，亲人回来了，马叙伦又找到mama了！ 叙伦哥哥！邱丽颖一下子激动地扑上去，紧紧地搂住了马叙伦高兴的泣不成声。 丽颖，你变了！马叙伦深情地说。 叙伦哥哥，你也是！邱丽颖无限深情地说。 马叙伦轻轻地推开邱丽颖，动情地说：邱丽颖同志，组织带来什么最新消息，请指示！ 邱丽颖开始挪身沿着河边走向红柳林。马叙伦与她肩并肩的挨着。 根据上级党组织的指示，要求俺们宿迁响应全国号召，组织和发动农民开展减租减息的斗争，要打倒土豪劣绅，尤其是反动透顶顽固不化的。邱丽颖郑重的传达了上级指示道：俺们宿迁的斗争非常复杂。我查了一下卷宗，在俺们宿迁盘踞着大大小小的土匪窝点不下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地主土豪更是数不胜数，还有渔利盘剥的商人、店铺、商行。因此，上级决定在宿迁建立一个****宿迁县委，开展宿迁的全面工作。关于****宿迁县委的领导名单，上级暂不通知，还处于考察、核实阶段。俺们宿迁现在大约有多少名党员？ 两百六十八名。马叙伦边走边思索着回答：大部分集中在运东。南乡、埠子有陈英发起的党员，成立了两个党小组。北乡的汤增禄发展了部分党员，也成立了党小组。 好！邱丽颖很高兴的道：这样便于工作。今后，我会每星期回来一趟，见面就在这南小河河边的红柳林。我会及时的向你传达上级党组织的指示。 他们边走边聊，洒下了一路的欢笑。晨鸟自由兴奋地飞翔在河边，红柳林里不时传出喜鹊的叫声。南小河默默地流淌，欢快的倾听着他们的倾诉，记录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然而，马叙伦和邱丽颖的频繁接触，赵秀丽终于察觉了。赵秀丽很痛苦。她恨自己的命运不好，她不过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她很自卑。她认为她和马叙伦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马叙伦那么的高高在上，她就是可望而不可及；即使是机会偶尔给了她幸福与快乐，那也是昙花一现。邱丽颖如今是高贵的不得了，在赵秀丽的心里，她认为只有像邱丽颖那样的女孩才与马叙伦门当户对的般配。但赵秀丽又极其的不甘心，想到马叙伦藏在她的被窝里，甜蜜幸福与快乐立刻就充满了她的心。不，马叙伦已经属于她了。她不能没有他。她要抗争。她要把自己的宝贵的东西夺回来。虽然，赵秀丽不懂得太多的爱情的大道理，但她也憧憬爱的甜蜜与浪漫。邱丽颖的条件虽然比她优越，但她赵秀丽毕竟捷足先登了。马叙伦，马叙伦，你只能属于我，你是我赵秀丽的丈夫！赵秀丽心底千遍万遍的呼唤着吗叙伦的名字，她思念他，她恨不得天天，哦不，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他。她要把自己的所爱永远留在心里，所爱的人能够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她赵秀丽毕竟把自己圣洁的身躯交付给了自己心爱的人儿。她知道，从那一刻起，他马叙伦就是自己一辈子的丈夫，而自己就是他马叙伦一辈子的女人，永远的老婆了。 然而，赵秀丽并不知道，为着她的爱，她将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