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留洋出海
陈航抓了高斯俭,听了汪涤清的汇报,虹氤丢失了,金条也不见了。他大怒。当他听说马成宇也曾去了红草湖,大惊道:他去干什么? 此刻的陈航完全迷糊了。难道马成宇是为了虹氤? 陈政长,高斯俭结婚,他能不去吗?汪涤清讽刺道:虹氤和他毕竟有一段感情。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虹氤二次被高斯俭抓去糟蹋。更重要的是,他有可能是马文涛派去的。他要带回虹氤,当然还有马家的金子。 对呀。陈航一拍脑袋道:马文涛果然老jian巨猾,神通广大。可是,这事没完呀?虹氤被挟持,难道就是马成宇? 还无法确定。汪涤清沉思道:钱鸿轩跑了,没有抓到。高斯俭是被人下了迷魂散,否则,我们不会顺利的抓获。如果此人是钱鸿轩干的,为什么只带走了虹氤,而不杀了高斯俭。他不是给自己留下堵路的墙壁吗? 那,如果是马成宇干的呢?陈航惊讶的突然问道。 倘若是他,他也不会留下高斯俭。汪涤清阴险的一笑道:不杀高斯俭,他们无论是哪一个,都解释不通。哦,对了。带走虹氤的一定是马成宇。 那,金子呢?陈航两眼几乎闪着绿光急问。 当然在马成宇那儿。汪涤清判断说。 这时,有人来报,说密探在红草湖探知,马家的护院练勇队长骆许合在湖滨客栈被杀,身边留下装有十块的箱子,就是那两只金条和元宝箱子。陈航大惊,来回踱着,紧皱着眉头。 陈政长,事情总算明晰了。汪涤清谨慎的说:马成宇带着骆许合前往,也许骆许合见财起意,妄想独吞马家的金子,却被马成宇杀了。谁知,那两箱金子是假的。于是,马成宇逃了。骆许合是被一枪毙命。你想啊,谁有机会那么的近距离接近骆许合? 对,只有马成宇!陈航兴奋的高叫道:马庄,去运东马庄,不能让马成宇跑了。 马成宇受伤回到家里,马文涛是勃然大怒,骂道:逆子!你不听俺的话也就罢了,还谎言一大堆,骗了俺。你去红草湖干什么?谁叫你去的?你知道不知道,你一屁股的屎,俺求爹爹拜奶奶好不容易给你擦干净了,你又惹了祸。骆许合死了,金子是假的。陈航马上就会得到消息。你想过没有,他还会轻饶你吗?你大往后还会有安宁的日子么? 高斯俭被陈航抓了,这就是好事。马成宇不服的说。 混账东西!马文涛破口大骂:你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你懂个屁!你知道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你完全打破了打乱了俺的全盘计划。这一切,都是俺苦心想破脑袋才好不容易安排的,居然被你这逆子给毁了。你要是不去,不在红草湖,就是死了一百人一千人,也找不到俺马家的头上。陈航就算知道是假的,也只能说是高斯俭掉了包。那高斯俭就是一块狗皮膏药贴上,再想揭开扔下,是千难万难的了。如今可好,陈航知道,是俺骗了他。他还会轻饶俺?唉!逆子呀逆子!来人,家法伺候! 老爷,家法千万不能动。宋氏惊骇道:龙儿不过就是去了趟红草湖,他是放心不下虹氤。你已经把虹氤当做女儿出嫁了。出了这档子事,俺认为龙儿做得对。你想想,假如虹氤被高斯俭抢了,俺们马家无动于衷,不闻不问,外人怎么看你?你在江湖上的脸面往哪儿搁?龙儿去了红草湖,是给你挣得了面子,江湖人都还认为,你马老爷仗义。即使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爱护关怀备至。难道这不是你的荣耀? 马文涛听了不语。 宋氏继续声情并茂的说:至于陈航那儿,你骗他的事儿早晚他会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事不是照样被钱家给出卖了?眼下,老爷你应该想办法救龙儿要紧! 虽然宋氏说的句句在理,马文涛的心里还是不满,憋了咕嘟嘟的一肚子气。他沉重的哼了一声,坐回躺椅,点燃了一锅子水烟抽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马文涛脑筋飞速的转得快,下令说:快,高扎灵棚,为骆许合办丧! 老爷,你这是?宋氏大惊。 要快,陈航说不定就来了。马文涛吩咐道:他一来了就难办了。 于是,马家行动起来,给骆许合办起了丧事。同时,马文涛和宋氏躲进密室商量:夫人,马家大祸临头了!这回是在劫难逃了。龙儿必须送走,现在趁办丧事立即送他去日本。他陈航就是来了,也就没有了办法了。 老爷,能行吗?宋氏惊异的道:这期间,不吉利呀! 还讲什么吉利呀,龙儿的命都要难保了。马文涛哭丧着脸说:去把龙儿叫来,俺有事交代。今天夜里必须离开,明晨必须从上海坐船离开! 那,来得及吗?宋氏担心道:船票一时也难买呀? 其实,这事俺早有准备。马文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回答:龙儿谎称去县城玩耍,俺就知道他要去救虹氤。因此派人跟踪。可是跟踪的人把他给跟丢了。从那时起,俺就知道要出大事儿,就决心把龙儿送走。他一天不走,马家一天不得安生。船票俺托人办理了,只要到了上海,按照俺说的去做,应该没有问题。上海的朋友都是多年的故交,还有江湖上的老友,他们比俺神通广大的多。 既然老爷你早就安排了,俺这就去叫龙儿。宋氏边说边走出密室,不一会儿就把马成宇悄悄的叫进了密室。 龙儿,情况复杂紧急,你必须立刻离开。马文涛铁青着脸道。 大,去哪儿?马成宇满脸的迷惑。 日本。马文涛面无表情的回答。 啊?现在就走?马成宇惊讶的问。 对。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马文涛焦心的严厉的回答。 俺不走。虹氤还没找着呢。马成宇突然从口中蹦出了一句话。 逆子!由不得你!你想把俺气死?马文涛闪电般的跳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扇了马成宇一个沉重的耳光。 马成宇被这一巴掌打得泪眼丝丝。 龙儿,听你大的话,俺也想好了,你必须走。宋氏泪眼汪汪道:娘也舍不得你,可是都是被逼的。听话啊孩子! 马成宇沉默了。 宋氏继续说:其实,你所做的一切,你大都了如指掌。你去红草湖也知道,跟你的人跟丢了,才发生了这档子事儿。你大早有准备,别再耽搁了,快走,晚了就走不掉了。 娘,俺舍不下您!马成宇泣不成声的道。 傻孩子,娘又不能护着你守着你一辈子?宋氏抹着伤心的泪水道:天高任鸟飞。到了日本,去学你想要的东西,你大的话你一定要记牢,记得宿迁有一个马家,还有你的娘! 宋氏已经泣不成声了。 别再惹你大生气了,去吧!宋氏哽咽着道。 娘——马成宇也溜了泪,他扑通跪下,给马文涛和宋氏磕了头。 夫人,记住,俺亲自送龙儿连夜去上海。马文涛吩咐道:你就对外人讲,俺偶感风寒,病了,任何人不接待。俺在休养。千万千万记住,夫人。 是了,老爷。放心吧,家就交给俺好了。宋氏催促的回答。 走!马文涛对马成宇毅然道:俺们走密道。 就不准备准备了吗?马成宇不解的问。 还准备什么?马文涛吼道:俺早就给你预备好了。 大,俺对不住你和娘啊!马成宇嚎啕大哭道。 就这点儿出息?马文涛指着马成宇鼻尖儿骂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动不动就流眼泪! 马成宇用衣袖突然擦干了泪水,凝视着马文涛和宋氏。但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龙儿,当着你娘的面,俺还有几句话要说。马文涛交代道:无论到了哪里,无论你在哪里,你必须记住,你的家乡在宿迁,你是中国人。你绝不能做出对不住祖宗的事情。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勇,血气用事。千里万里在外,你要学会照顾自己,毕竟你只有16岁,但你从明天起,你就不是孩子了,你就应该长大了。 记住了,大。马成宇毕恭毕敬的回答:娘,俺走了。你多保重! 龙儿,学会照顾自己,保重!宋氏泪流满面的道。 还有,马文涛继续交代,说:到了日本,和家里联系就用马叙龙的名字。马成宇就忘了吧。 知道了。马成宇悲痛道:娘,再见! 送走了马成宇,马文涛刚刚回到家里,陈航带着卫队就来到了马家。马文涛吩咐,他不见客,一切按原来的吩咐做。此时,已经是两日后的下午,陈航的到来,令马文涛的心情十分沉重。他知道,他骗了陈航。如今,陈航初一的兔子,早过了除夕,是再也热闹不起来了。陈航像悬空下蛋的老母鸡,如今也是鸡飞蛋打,空欢喜一场。马文涛想到这些,不觉又感到陈航他既可恶又可怜,不仅愚蠢还特别的可笑。虽然马文涛避过了暂时的难关,也送走了儿子,但陈航的到来,毕竟这一次不比以往。他一定会兴师动众,上门问罪。他要想出办法对付陈航,躲过危机。陈航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只要有足够的骨头给他,再凶恶的野狼也能打发。马文涛琢磨着怎样打发。他要学习屠夫,把rou挂在钩子上,吊在树上,让他既吃到了rou,又自生自灭。面对官府,马文涛十分谨慎、聪明。他知道,他只是一个弱者,他只是一个弱势群体的代表。他苦思悯想,他必须想出对策。他借口生病了,他就是给自己留下尽量多的思考空间。马文涛躺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脑袋上搭着一条湿漉漉的热毛巾。他在一边想事,一边等待着陈航闯进。 陈航走进马家大门无人问津,陈航面无表情,很是无趣。他认为马文涛太自大了,太傲慢了。居然无人迎接也就罢了,竟然连个人儿答理他都没有。陈航直奔客厅。客厅外的仆人拦住了陈航。 俺要见你家的老爷。陈航不满的恼怒道。 对不起,老爷不再客厅。仆人谦卑的说。 他在哪儿?陈航突然发现马家还残留着办丧事的痕迹,惊讶的问:你家老爷他……。? 不知什么时候,宋氏来到了陈航的面前,接过话儿道:陈政长,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老爷他在下葬骆许合期间就病了,至今卧床不起,独处一室。还请陈政长见谅! 俺要见他!陈航怒气冲冲的道:现在。马上。 跟我来。宋氏带着陈航,还有汪涤清、邱怀水一行来到了马文涛的独处卧室。 就这儿,请进。宋氏打着手势道:原谅俺失礼就不进去了。陈航正欲推门而入,突然惊问宋氏:敢问夫人你家老爷得的什么病? 伤寒。宋氏心情十分沉重的样子说。 啊?陈航大惊失色:快,快离开。赶快离开! 陈航像野兔望见枪口一样急急忙忙的逃离了马文涛的卧室,强行进了客厅,不请自坐。 马成宇呢?叫他来见我!陈航怒气冲冲的道。 他已经出国了。陪着的宋氏走进客厅,一边回答一边吩咐上茶。 你知道你儿子杀了人了吗?陈航恶狠狠地逼问。 俺知道他没杀人。宋氏冷静的说。 你儿子偷梁换柱,盗走了黄金,还杀死了你的看家练勇骆许合。如今不在家,那就是畏罪潜逃了。来人,把马文涛的家给我封了!陈航大喊着下令道。 谁敢!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 众人一愣,马文涛突然走进了客厅。 你你你,你不是犯了伤寒吗?陈航结结巴巴的道:快,把他拉走,隔离! 哼!马文涛蔑视着陈航道:陈政长也很怕死嘛。不用,俺只是风寒。夫人弄错了。 陈航此刻卸了一口气,不知所措的望着红光满面的马文涛。这老家伙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倒很像闭关修炼的道士,底气十足,镇静自如。他马文涛在玩什么把戏?陈航的心里敲起了小鼓,他必须镇住马文涛并弄清他的用意。 你儿子杀人了,知道吗?陈航官腔十足的道:把你儿子交出来吧? 难道夫人没有告诉你?马文涛反唇相讥道:我儿子怎么就杀了人了?
马成宇不仅杀了骆许合,还抢走了两箱黄金,并且偷梁换柱,伪造现场。这罪过可不比以往啊?陈航滔滔不绝的说。 敢问陈政长,骆许合是谁?他是干什么的?马文涛镇静的质问。 你还问我?陈航不禁怒道:你自己不知道骆许合是你家的练勇队长? 既然是马家的人,我儿子为什么要杀自家的人?马文涛穷追不舍的问。 因为他在抢黄金。陈航信口道。 抢谁的黄金?马文涛咄咄逼人的问。 抢虹氤的黄金。陈航理直气壮的说。 虹氤的黄金是哪里来的?马文涛不依不饶的又问。 陪嫁的。陈航不假思索的道。 这俺就不明白了,虹氤是马家出嫁的姑娘,黄金是马家给她的陪嫁,马家有何理由去抢?假如虹氤遭遇他人的暴力或者糟蹋、侮辱,马家出手相救,拿回自己家里的东西也未为不可。这怎么了?马文涛把早已思虑又思虑的对策拿了出来,咄咄逼人的说:骆许合是被人杀死的。你陈政长不为民伸冤,反倒来兴师问罪,何罪之有? 马文涛,既然话搁到了这儿,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嫁虹氤为什么要用石块冲黄金骗我?陈航怒目圆睁的质问。 呵呵,马文涛镇静的冷笑两声道:黄金是经你和虹氤验证的。至于被偷梁换柱,你怎么就知道是俺马文涛?虹氤带着黄金已经被高斯俭挟持抢走,高斯俭如今被抓了,你问虹氤和高斯俭不就得了? 虹氤下落不明,高斯俭死不承认。陈航怒不可遏的道:俺以为这一切都是你马老爷一手策划的。 陈航陈政长,你可不能血口喷人!马文涛突然站起,桌子一拍,勃然大怒:你是宿迁的父母官,你对你的言行要负责! 正因为负责,俺才来调查。陈航无耻的道:你不配合协助,还目无长官,强词夺理,极力狡辩,是何目的?你说你儿子没杀人,你儿子呢?我要带走审问! 出国了,到日本去了。马文涛忍住怒气道:这是俺的家务事,你陈政长管得了宿迁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家务吗?俺的龙儿是无辜的。你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想干什么直接找俺,别和孩子过不去! 马老爷,你误会陈政长了。邱怀水及时给陈航找到台阶的道:他也是公事公办,走走形式而已。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对对对。陈航立即借坡下驴的道:这么大的杀人案、抢劫案,性质恶劣,俺不能不问啊。 俺倒是有个主意,不过,马老爷可要破财消灾喽。邱怀水眨巴着眼睛道:高斯俭被抓,不如就杀了高斯俭,还有关押着的王大早、王二早、陆先俊等。就说他们伏法认罪,这一切都是他们所为。案卷卷宗总是要上报的,要打理上面的人,当然需要大笔的费用。不如马老爷舍财消灾,拿出费用,就把案子了结了吧! 哼!原来…… 马文涛没有说下去,就被邱怀水打断了话题:没有原来,只讲现在。马老爷,俺也是为了你好。 马文涛沉吟一会儿,答应道:好吧,开个价。 这就得了。陈航十分兴奋的说:两万银元。 啊?马文涛几乎气得闭了气的吼道:宿迁全县年收入不过三十万,支出二十八万多。你要俺这么多的银元就是把俺这一把老骨头敲碎变成也没有哇!别说两万,两千俺也拿不出! 听说你的祖上东王杨秀清当年得到一枚道光时的金印,还有杨秀清的东王府帅印,可否让俺瞧瞧?陈航不慌不忙的说。 马文涛一听,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当顶炸响。 马文涛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没有! 明人不做暗事,你还记得汪统泰吗?陈航狡诈的道:俺查过了,他不叫汪统泰,叫李长山。他是杨守岚的得力弟子。当年他偷听了杨守岚的父女对话,两枚宝印就交给其女儿保管。因武海峰和李长山闹翻,李长山报复了杨守岚,强jian了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自杀前见过宋氏,原来你的祖上也是杨秀清一脉,不过,韦昌辉血洗东王府时,你的祖上在外统兵,逃过一劫。听说东王遇难,携了两枚金印逃了,改了马姓。如今,这两枚金印就在宋氏的手里。不如你就拿出一枚,任何一枚都行,交给俺。从今往后,关于你马家的所有过犯既往不咎,一笔勾销。怎么样? 马文涛心底惊讶的如同浇了一桶冰水,胆战心惊的问:你胡说!李长山是江湖之人,他又如何变作汪统泰?他又如何做了督办? 哼!陈航不懈的道:他难道不能投降官府吗?他难道不能改名换姓吗?他难道不能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吗? 狗改不了****!马文涛气愤的破口大骂:李长山俺是认得的,可他不是,他是汪统泰! 还有件事必须告诉你马老爷,李长山采用了易面术。陈航继续道:他来宿迁就是受清廷的派遣。他早已认出马成宇,曾经提醒过大少爷,可他呢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的令李长山失望。但他还是念在师徒关系,不忍下手。否则,就是有一百个马成宇也化为尘土了。 你编的故事俺不懂!马文涛坚决的说:你要的东西俺没有,这个家你就拿去吧! 陈航还想再说什么,部下来报:省城来文,要你配合吴士芬吴团长对捕获的土匪立即执行枪决。 马老爷,后会有期。俺陈某还会来的!陈航吩咐道:走,回县政。 民国二年正月初七日江苏省省城派江北护军使刘之浩来到宿迁,向吴士芬团部提出高斯俭、王大早、王二早、陆先俊及其他匪首共计七人,在马陵山西,同时枪毙。同时,刘之浩宣布,陈航去职调离,省城委任吴兰樨继任。裁军政长、民政长,改民政长为县知事。改县衙为县公署。马文涛闻此,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不知道,新的劫难再次降临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