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针锋相对
马庄位于大兴集以东,走进庄子,来到马家,徐品藻和吴品玉不由得惊讶的目瞪口呆。马成宇的家是青砖黑瓦的一溜九间大瓦房,巨大的院落两边还有数间很气派的草房,宽厚高大的院墙都是土坯土砖垒的,院门是两扇对开的红漆大木门,门楼高大,大门两边还有一对石狮子,一雌一雄各坐于门旁。父亲马文涛字承义,继母宋氏。马文涛拥有田地四千亩,雇佣大批长工与短工,靠收租和放高利贷为生。马文涛不仅是大兴集闻名的大地主,而且就宿迁来说,也是屈指可数的一个当时的大富豪。 马文涛正坐在客厅那个铺着虎皮的躺椅上,他悠闲地一边喝茶一边抽着他的水烟袋,猛然见儿子走进来,又见儿子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年轻后生,不由得欠起身来问道:鱼打到了? 是的,大。马成宇很干脆的回答:这是俺新结识的朋友,也是俺的拜把子兄弟。说着,马成宇指着高个子道:他叫徐品藻,俺的义结金兰大哥。又转过指着矮个子说:这是吴品玉,俺的把兄弟二哥。 唔,赶快叫厨房做菜摆酒,今儿个俺们爷儿几个喝上几杯。马文涛一边示意一边嗔怪马成宇道:龙儿,还不快给客人看座。 大哥二哥,请!马成宇打着手势道:绿翠,看茶。 随即走进来一个女孩,大约十四五岁,长辫子甩在背上,翻来滚去,犹如一道黑泉直奔脑窝飞流而下。绿翠身着天蓝色的印着点点星星样的粗布对襟褂儿,一张小脸白净的泛着隐隐的红晕,蜜蜂样的丹凤眼长睫闪动,羞羞答答的手持茶壶斟满三杯,然后一声不响的悄悄的退着离去。 大哥、二哥,请用茶!马成宇兴奋的招呼道。 徐品藻和吴品玉端起茶杯,向马文涛示意道:叔叔请喝茶! 此刻,徐品藻一边邀请马文涛一边打量着这个声音洪亮的主人马文涛。马文涛的国字脸显得微胖,浓密的黑眉毛几乎滴出墨来;他的眼角爬上了隐隐约约的三两道鱼尾纹,炯炯有神的目光闪烁着一股深沉和刚毅,但总也掩饰不住他的善良。脸色微黑,这和马成宇却成了鲜明的对照。马文涛此刻灿烂的笑容袒露出他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老练与稳重。马文涛手捧着水烟袋,灰色的长袍几乎遮盖了脚,但总会露出千层底那黑色的布鞋来。长袍外面是青色的对襟马褂,排列整齐有序的蝌蚪形的布纽扣严肃而整洁的相扣着。马文涛比马成宇还略高,也许是他穿着长袍马褂的一种视觉吧。徐品藻暗想,马文涛红光满面的,他与其子马成宇和自己好像冥冥之中的故友,只是相见恨晚。徐品藻扬手礼貌的相让着马文涛。 马文涛高兴的展开眉宇,面露和蔼的笑容道:如同自己家里,不必客气。 少顷,酒菜备齐,各自落座。马文涛为长辈,被徐品藻、吴品玉让与上坐,与马成宇养母并肩。马成宇坚持自己最小,坐于偏西,让大哥徐品藻和二哥吴品玉并肩对席而坐。席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品藻起身敬酒,对着马文涛恭恭敬敬的道:叔叔,俺来敬你一杯。 马文涛乐的连连摆手,示意着说:坐坐坐,不要客气。既和龙儿是兄弟就是一家。 马文涛干了杯酒,红光满面的看着这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 叔叔,俺也敬你一杯。吴品玉起身弯腰施礼道:叔叔的家业好气派呀! 呵呵呵,一般一般。马文涛连连一边摆手一边谦虚一边问:二位哪里高就发财呀? 徐品藻脑筋飞转,急忙撒谎解释道:俺们在日本留学刚刚回来。还没有正当职业。 唔!都是文化人,可贺可贺。马文涛叹息道:俺欲送龙儿去日本深造,可他就是不肯。 没问题,待俺以后多多劝教就是了。吴品玉很热忱的安慰道。 这样最好,也了却了俺的一桩心事。马文涛嘻嘻笑道。 千万不要听俺大的,他是赶俺去日本。马成宇连连摆手示意道。 为什么?徐品藻不解的问。 因为俺不务正业,又是打渔又是跟土匪结交,俺大特别恼火。马成宇很诚实的道。 结交土匪?吴品玉吃惊的道。 是这样的,这孩子从小爱舞刀弄棒,他非要认土匪李长山为师。马文涛长叹一声道:李长山是何人?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偷抢扒拿,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样的师傅能要吗?可他就是执迷不悟,非认他李长山不可,唉——! 俺看中的就是他的功夫!马成宇借着酒性拧着头韧性道。
难道你用飞镖打退清兵的功夫就是跟他李长山学的?徐品藻诧异道。 不错,正是。马文涛接口很不满的道:为此,俺还得罪了李长山。你们不知道,李长山的师傅叫杨守岚,他正是梅花派的创始人,他的梅花镖号称“一枝梅”,百发百中,中者必死。 一枝梅?吴品玉很是吃惊的道:就是传说中的梅花党?曾经被清兵围剿,后来令官府闻其丧胆的一枝梅? 正是。马成宇庄重的道:其实,一枝梅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恶毒、可怕。 难道你也参加了土匪?徐品藻惊愕的道。 没有。马成宇立即纠正道:俺怎么会与土匪同流合污? 你撒谎!马文涛十分气愤的道:你给土匪通风报信,还曾示意他们抢了俺们马庄的几家大户,杀死了两条人命,抢去了两个黄花大闺女,难道这不是你的罪孽? 席间,马成宇与其父马文涛针锋相对,这可恼了马文涛。马文涛厉声呵斥道:逆子,你不思悔改,竟还执迷不悟!如今又私交乱党,倘若被官府知道,俺们家必将大难临头。看来,俺只有舍弃与你,立即报告官府,捉拿管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子!来人,备马!俺要到县衙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