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的春天
春天，和以前每一个春天没什么两样。 可对于艾索来说，过去的春天是什么样子的似乎已经忘记了，因为有一天早上，他醒来，像往日——当然往日一定就是这样的，不然还能是什么样？谁又会每天早上会去想往日呢？——穿衣洗漱弄早餐，可是就在这天，他忽然感觉怪怪的，可这怪怪的他又说不清楚，于是——也可以说是因此——他就真的想起了往日，是“往日”这个名词，而不是“往日”所指。 艾索竟发现自己的“往日”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是想不起来了，于是他就坐下来认真地想着往日，可脑子里“往日”像是一本书，像是别人的往日，熟悉而又陌生，这是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举目四处。 没错，就是这样子，这都是我的。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样子，这真的是我的吗？ 他又走出房门，小院里草木整齐茂盛。 没错，和记忆里一样，就是这样。 可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可是这一切，正如我记忆，但又不似我经历。 可是这一切，如我熟读的一本书，却又无法感同身受。 可是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快别想了，要迟到了。” 艾索忙以最快的速度驾驶着自己的二手小飞碟离开了家。 眼前这世界上的一切，一时间都是感觉那么地熟悉而陌生。 艾索使劲地摇了摇头，想摇掉这些怪念头。 “也许是我昨天没睡好的原因，也许是昨天看了电影的原因，也许是这些天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的原因，也许是春天的原因，也许是一个人时间太长了的原因……”艾索这样想。 “我昨天睡觉了吗？我昨天看电影了吗？我这些天都想什么了？春天？怎么会是春天？！我为什么会是一个人？怎么感觉很多事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呢？”艾索不觉又想。 你也知道，人在春天总是会有些兴奋，这是个应该每天都需要交配的季节，这完全不取决于人类进化了多长时间，话又说回来，地球上大多生物体，不管进化多长时间，不还是得靠交配进行繁衍吗？不然的话，那么悠久的文明怎么传承？ 就在这个春天的某个夜晚，长夜漫漫难以入眠，其实不是艾索不想睡，而是身体的某个部位不想睡，总闹情绪，怪他没能力、没魅力、没财富、没地位——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没伙伴。 对，就是在这个夜晚，睡不着觉，艾索就开着他那艘二手小飞碟，准备一个人去地球外太空兜兜风，让自己降降温，或是把自己折腾累，也好安然入睡。 空中城市，世界上所有夜猫子聚集的地方，娱乐业最集中的地方，当然艾索不会去那里，首先他是个比较传统的人……算了，那里要花好多钱，艾索还没有老婆，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其实，赚钱攒钱也不过是一厢情愿，因为他没能力赚更多的钱也没多余的钱可以攒。 绕空中城市远远地转了一圈后，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月亮是个好地方，可以探险、赌博、飙飞行器……但重要的是，居然月亮都收费了，什么世道！虽然那里也有不收费的地方，但总不能跑到坐哪哪都是一屁股灰的荒郊野外去看地球看太阳吧。 再说了，去那的人坐骑都豪华无比，艾索这十年前生产的二手飞碟……算了算了，还是转一圈看看太空风景吧——其实也没啥好看的，看太阳看星星？坐家院里一样看。看地球？那就像跑老远只为回头看自己家！唉，人生真是没意思，没有一点能让人激动兴奋快乐的事儿。 就在这时，艾索看到一个飞行器在太空中慢慢地旋转着飘浮着，还有坠向地球的趋势。 太空警察现在去哪了？我该不该报警呢？可是，如果没什么事，警察来了还不得取笑我啊，再说了，我这破飞碟好像还没交什么费呢，天，才想起来，驾照也忘带了，唉，真是粗心大意。 艾索四处张望，近处是背对着太阳黑洞洞的地球，地球地平线上能隐约看到太阳的光芒，其它地方就是点点繁星，因为没有空气，那些星星都像是瞪大的眼睛楞楞地看着这里。 不管了，还是快点离开吧，就算这飞行器坠落地球那又关我什么事，这种事还是离远点。不过，万一被监测卫星偷拍到我在现场怎么解释，并且，我都看自己有点鬼鬼祟祟的，万一他们认为我是在找太空妞怎么办？ 不觉中艾索靠近了一些。 太空妞！这个摇摇晃晃的飞行器里会不会就有传说中的太空妞？看这飞行器上四处装饰得花里胡哨的，还闪着乱七八糟的小灯，真是俗不可耐，里面说不准就是太空妞。听说，只是听说，太空妞很便宜的，还听说有外星人作这事，真恶心，白给我都不想碰一下。 这时，艾索的飞碟已经不知不觉地又靠近了一些。 这完全不是因为我好奇，是怎么看这飞行器都像是失去了控制，我这完全是见义勇为拔刀相助。 艾索再靠近些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这是一艘价值不菲的飞行器，只是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降低了飞行器本身的价值。 但是，如果真的是太空妞怎么办？没经历过这种事啊，要怎么说？从飞行器上可以看得出这一定不是便宜货，哎呀！没带钱夹！出门怎么不带钱呢！无线支付可以吗？可是无线支付我也没多少钱啊，这个月的生活费……天啊，还没洗澡呢，出门怎么能不洗澡呢…… 对于艾索的靠近，那艘飞行器一点反应都没有。 呸呸，都想些啥呢，真肮脏！我现在是去救人，不是……听说有的太空妞很漂亮的，年龄也小，纯天然野生，并且在太空里做…… 很快艾索就靠了上去，并随着那飞行器慢慢旋转，以保持相对静止。那飞行器并没有发出任何求救信号，艾索发出的警示和呼叫也没有回应，到底该不该管呢？ 但艾索还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伸出了救援杆。 由于艾索这艘二手飞碟功能不是很先进，智能化也不是很全面，重要的是艾索驾驶技术不是很高超，所以救援杆刚伸出去就刮花了对方飞行器的机体，然后又好像是弄坏了那艘飞行器上的什么部件，因为不但有破碎的震动感，同时还有火花闪现…… 好在艾索最后还是牢牢地抓住了对方的飞行器。 弄坏了人家的飞行器？！ 我能赔得起吗？也许现在逃掉还来得及，但我知道，现在满天的监视卫星，那种很小的，移动的监视卫星，无处不在，如果现在逃了，后果一定很严重。 天啊，我都惹了什么祸啊！这都是晚上睡不着觉闹的，弄不好要赔上所有的家底，真是好奇害死猫。 如果现在逃掉，现在逃掉它可就是从我救援杆上脱落的了！如果被监视卫星拍到我弄坏了人家的飞行器，就说因为我弄坏了人家的飞行器，这艘飞行器才坠入地球，然后砸到了什么……不敢想象了，我看我下半生就只能在牢里呆着了，还一定是外太空小行星的那种监狱，不见天日，每天采矿…… 不能再想下去了。 对，我怎么能逃呢，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怎么能选择逃避呢？现在该做的只有一个，就是把这个花里胡哨的飞行器拖回家去先。 在太空中感觉比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空旷寂寥，因为没有空气，太空深处的点点繁星是不闪的，月亮也没在地球上看起来那样皎洁明亮，但能看到月亮在闪，可那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人造的巨型广告灯在闪，提醒着人们，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就是传说中的月宫。 由于没有空气的作用，太阳看起来像个可怜的小乒乓球，在地球的地平线上燃烧，那边是白天，这里是黑夜。相比之下，地球就像个巨大而狰狞的大扁脸，在月亮反射的那点可怜的光照中无耻而冷漠地盯着你看。 艾索拖着这个闪烁着小灯的飞行器，在近处还发现上面粘贴了很多庸俗幼稚的卡通图案，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的飞行器。 向地球飞去不久，地平线上燃烧的小乒乓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而阴险的黑暗，再就是地球上的点点灯光，就像脸上的点点麻点，就像天花板上的点点苍蝇屎，就像冰柜里死鸡皮上的点点鸡皮疙瘩——总之是让人感觉浑身难受，麻痒人。 艾索心中默默祈求，千万别遇到熟人啊，不然的话，开着个破烂二手飞碟拖着这么个傻气的飞行器，在暗无天日的夜里飞来飞去，不成为熟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才怪，更何况，看这飞行器的装扮，里面十有八九就是邪恶而yin荡的太空妞，还有可能是一丝不挂…… 想到这，忽然从艾索后背冒出一股凉气。 如果，如果这飞行器里有尸体怎么办？ 越想越感觉自己太冲动，这不是从外太空拖回了一个大麻烦吗？还是祈祷千万别遇到警察吧。 可是，事已至此，怎么解释？这么大个飞行器，还闪着恶俗的小灯，大张旗鼓地，就算最后能解释清楚，那无处不在的监视卫星也能为我作证，可是从外太空捡回这么个东西，里面横陈尸体，可能还不止一具，先不说人信不信，但肯定是会成为笑柄。 “……深更半夜去外太空闲逛，其目的不祥，最后以为捡到了个宝贝，趁着黑夜偷偷拖回了家里，结果打开一看……” 明天的新闻上会不会这样说？然后整个世界就都知道了，并且四处转发，再配上那帮无所不能的网民挖出我几年前的某些照片，虽然最后可能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从此怎么见人？ 可是，已经进入大气层，现在更甩不掉了，如果现在甩掉，直接就会以加速度砸到地球上的什么，那样的话就更可怕了。 这时艾索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为什么不趁着夜黑人静，干脆把这个悲催的飞行器拖到更远的外太空去，拖到地球引力之外的外太空去，然后，就让这个闪着小灯的倒霉飞行器越漂越远，越漂越远…… 但艾索瞥了一眼二手飞碟的显示屏便打消了这个蠢念头，因为二手飞碟的能量仅够回家的，再多折腾一点可能就只能随风漂荡，到时，砸向地面的也许就只能是自己了。 此时，除了仰天长叹又能做什么呢？ 但愿事情能逆转，最后成为及时赶到见义勇为的少年，然后抱得美人归，金钱名誉地位也随之…… 深夜，真是个做梦的好时间。